夏小洛接过来,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门卫,卢什么狗剩,挺嚣张的啊……”
话还没说完,何诗韵一撇嘴,道:“他哥是县委书记卢军超,狗仗人势呗。”
夏小洛又“咔嚓”咬了一口苹果,猝不及防地问道:“诗韵,你爸是何京生?”
何诗韵脸色一震动,然后红了脸,摆弄着盆景的一片叶子,皱眉道:“你咋知道的?”
夏小洛把苹果吞下,把果核扔到墙角的垃圾桶里,道:“照片,还有你为杨老师办的事儿。”
他顿了一下,肃然道:“我觉得你要真把我当朋友,你不应该对我隐瞒什么,我不会因为你爸爸是县长而高看你一眼,也不会因为你爸爸是个扫大街的低看你一眼。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你,是何诗韵,而不是谁的女儿!”
这句话让何诗韵心中猛地一震,她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夏小洛,一双深潭一般的大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浓的化不开情义。
华夏国的国民性里骨子里有一种依靠的思想,喜欢攀龙附凤,大多人都是精神上的侏儒,靠国家、靠体制、靠爹妈、靠佛主基督,就是不靠自己。
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的站起来做人,根本上来说,这是一种弱势文化,弱势文化就是依赖强者的道德或者怜悯期望破格获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
夏小洛这种独立自主的精神,让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男子气息,一种洋溢着勃勃生机的雄性文化。
夏小洛看着她灼热地眼神,心中也突突一阵狂跳。
此时,她站在台阶下,比他低了一头,那粉嫩小脸用一种仰望的姿态,满脸期待,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美好无比。
他禁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拦住她纤细的腰身,猝不及防地突然嘴巴吻住她湿润饱满而小巧的嘴唇。
何诗韵嘴巴被他吻着,身体被他一拢不由自主地贴着他的胸膛,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感觉一种无法抑制的眩晕。
她又是幸福又是紧张又是眩晕以至于到了一种呼吸急促口干舌燥的境地,在极度的激动之中,对接吻技巧一无所知的她竟然忘记了闭上眼。
夏小洛用自己的舌头艰难地撬开她的贝母一般整齐的牙齿,灵活的舌头像一条小蛇一样伸进她的口腔。
她感觉到他嘴巴里苹果清香,她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
夏小洛感觉到一种异样,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
看见她正惊愕地睁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只在如同惊雷闪电的一瞬间,她的眼睛闪过激动、紧张、甜蜜的种种复杂情绪。
她甚至身体开始发软起来。
在她复杂的眼神中,他仓促地完成了重生后第一次亲吻,充满尴尬与甜蜜。
何诗韵羞红着脸,低下头,紧张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一双含春带笑的俏脸美艳不可方物。
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声音颤抖地问道:“夏小洛,你……你……你是不是吻了我?”
夏小洛贼兮兮地笑着点点头。
这一吻,如同在何诗韵身上盖了一个红色的章子,证明何诗韵归他所有,他心中充满幸福感和成就感。
何诗韵急得一跺脚,不知道是真恼还是假恼地道:“这!……这是我的初吻,就这么被你夺取了?”
“哎呀,我的也是初吻,你问我要,我还问你要呢!”夏小洛一翻白眼,不为所动,义正言辞地说。
“明明是你主动吻我的!”
何诗韵红着脸,“气愤”地道。
“放心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我们都十五了!放心吧,我娶你。”
夏小洛此时表现得颇有男子气概地揽住她的小腰。
何诗韵表面上不依不饶,其实,她早已经在盼望着这一天,盼望着被他亲吻、被他拥抱,盼望着调皮、聪明的他,也能变得像琼瑶阿姨笔下的那些男主角那样温柔体贴。
她嘤咛一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无限的娇羞而甜蜜。
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一点,此前,异性只是一个概念一般的存在,如今夏小洛让他她清晰而强烈地感受到异性的魅力,原来是那么的令人心醉沉迷,她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他身上微微的汗味。
那是属于少年的阳光一般炽热而让人愉悦的味道。
夏小洛双手又在她身上游走一番,把小姑娘撩拨得几乎要yu火焚身了,才一把把她推开,道:“先别儿女情长了,还有个事情让你帮忙。”
“咱俩以后就别说这种帮忙不帮忙的话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嘛,你以后再这么客气,我就生气了。”
何诗韵滑腻的小手抓着他的手,嘟着小嘴道,一副夫唱妇随的小女儿态。
夏小洛一脸“严肃”地道:“这事儿,关系到你未来公公的前途啊,你可要当真!”
“未来公公?”何诗韵疑惑地道,蓦地想起他所指的是父亲夏近东,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庞不禁变得通红。
夏小洛郑重地点点头。
何诗韵粉拳打在他的胸口上,道:“八字还没一撇儿呢,你不要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夏小洛嘿然一笑,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平静的眼眸里给人一种灼热地感觉,那爱意,太炽烈。
何诗韵正色道:“你说吧,我能做什么。”
夏小洛皱眉道:“热死了,我们去客厅坐吧。”
何诗韵拉着他的手,进了客厅,夏小洛大刺刺地坐在人造革沙发上,这沙发以未来的眼光来看,土气无比,可是在当时,可是高级货。
何诗韵拿出他父亲珍藏的茶叶,放到玻璃杯里,给他倒了一杯水,双手端到他面前。
这一系列动作,乖巧无比,小媳妇一般。
夏小洛心中暗笑,我们俩虽然没有明言,但她已然把他当做恋人,姿态转变甚快,如同贤妻良母的小妇人一般,端茶奉水起来。
重生前他虽然纵横欢场,四处留情,但是都是露水情缘,都市里寂寞浮躁的男女各取所需而已,哪得到过如此深情款款地对待。
一时间,心中对她满是怜惜,亲昵地把她揽在身边,道:“你知道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么?”
何诗韵有点不自然坐着,心突突直跳,脸红得更透,道:“不知道。”
“我爸一直把知识分子的尊严,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在精神上要求人格的独立、做人的尊严,希望向外界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么说吧,我爸爸的追求是超前的,超越这个时代的。”
夏小洛回想起重生前父亲那一生的窘迫潦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苦,他还存在一个问题,难道从一个恪守着良知的知识分子变成一个内心坚硬干练狡黠的官场红人,就算是一种成功吗?
他愣了片刻,深沉的表情让何诗韵没有勇气打破他的沉默。
夏小洛并不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他道:“你听说过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么?”
亚伯拉罕.马斯洛是二十世纪50年代末人类关系学派的重要成员,《动机与人格》一书以“需求层次理论”闻名天下,但是何诗韵这个准高中生怎么可能了解到这么专业的知识,这在大学管理学专业才会涉及。
夏小洛悠然道:“马斯洛指出,人的需求层次是逐渐提高的,马斯洛把需求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与爱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一般来说,人们都是在满足了低级的层次然后向高级的发展。”
何诗韵听他侃侃而谈,学识绝非一般高中生能够比较,心中大为赞叹,只觉得和这样知识渊博又聪明绝顶的夏小洛早一起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如果,他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熟练地弹出一根,很自然地划了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
颗粒感十足的烟雾在他的肺里回旋一圈后,两道直直的白色烟雾从他鼻腔里喷出。
何诗韵皱了一下眉,却没有说什么。
夏小洛神色有点黯淡和他的小小年龄绝不相符,悠然道,:“却是例外,他好像没有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而直接跨越到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的两个最高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第62章拜码头
他吐出一口烟,叹道:“当别人还在为车子、房子、位子奔波劳碌,跑官要官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做了个现代隐士,每天看书写字,不问世事。他从来不求人,不走后门,他做事情,不为钱,不为权,只为了自己的良心,追求自我实现,心灵自由。”
何诗韵习惯了他的嬉皮笑脸,从未见过他如今天这般沉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这种寂寞苍凉的样子,和他的年龄太不相符,何诗韵安慰道:“他这性格……蛮好的。”
“所以,在别人看来,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比如,送礼、拍马屁这些事情,让我爸去做,却如同架在火上烤他一般。”
何诗韵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帮上夏近东了。
“我想让他和你爸接触一下,说白了就是拜拜你老爸的码头。但是,我需要一个理由,需要我们俩配合,做沟通的桥梁。”
何诗韵重重地点点头。
事情安排好,夏小洛回到家里,等到夏近东下班后,夏小洛道:“爸,我有个事情,需要你出个面。”
夏近东一边换拖鞋一边问道:“啥事?”
“其实,我中考之所以能考那么好的成绩,全靠何诗韵帮忙,她辅导了我半年,跟家教的一样,如今你儿子出息了,咱不得感谢感谢人家一下,表示一下?”
夏小洛用几分玩笑的语气说。
“哎呀,还真是,那时候谢师宴也没叫她过来!”夏近东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要不,咱们买点礼品去人家坐坐?”
夏小洛不禁莞尔,心道,还没等自己说明呢,老爸就已经上道了。
饭后,一家三口去百货商场买了几件当时很时兴的麦乳精、水果罐头等礼品。
夏小洛觉得这点礼品还是有点薄气了,又走到保健品柜台,买了两盒当时最为火爆的“立昂一号”。
保健品柜台前人头攒动,顾客人头攒动,夏小洛心道,重生之前看学习企业案例得知,1992年前后是保健品行业兴起的年份,没想到其实在1990年保健品已经开始火爆起来。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一块大肥肉,这个商机不能错过,“盼盼”这个项目做完,看看有没有机会转移到保健品行业。
两套“立昂一号”五十多块,小半个月工资,这让夏近东夫妇二人颇为肉疼。
不过,夏小洛付了钱,让他们俩稍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状况。
加上立昂一号,礼品无论品味还是规模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像模像样了。
夏小洛领着二人走到县政府大院,直往里面走去,夏近东拉着儿子的胳膊道:“怎么?他爸爸是县政府大院的?”
夏小洛道:“是,不过我听说何诗韵说,她爸爸也就是一普通科员,咱没必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吧?现政府大院的人就不是人了?就没有七情六欲了?咱们要谢的是何诗韵。”
许小曼有几分愠怒地对老公说道:“你看你,怕什么怕?咱是来谢人家的,又不是来杀人放火的!”
夏近东挠挠脑袋,跟着夏小洛进去了。
门卫卢狗剩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一家三口,没有过问,他的目光在礼品上弹了一下又收回来,又垂下头来看报纸。
夏小洛走到何诗韵家的单栋别墅面前,正要冲进去,忽然院子里的灯亮起来,夏小洛拉着父母躲到黑暗之处。
片刻之后,铁门打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和一个穿连衣裙的女人退了出来。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钱乡长,你工作调动的事情,老何肯定会考虑,但是,礼是绝对不能收的,下次别这样了。”
“唉,我记住了,老领导一直提拔栽培我,我都没有谢过,我惭愧啊。”穿白衬衫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说。
夏小洛听这声音颇为熟悉,仔细一看,原来那男人是长河乡副乡长钱学文,前几日刚刚被夏二狗踩过的。
“别这么说,你这几年的提拔和调动,都是经过组织程序的,不能算老何的功劳。”何诗韵的母亲颇有亲和力的一笑,右手抓住铁门准备关门了。“天也晚了,绛唇在城里,你在乡下,你们见一面不容易,好好陪陪绛唇。”
叫“绛唇”的女人显然是钱学文的老婆,咯咯一笑道:“顾姐的话真暖人,听您这样说,我真感动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何母道:“你在第一高中当副校长,的确辛苦,不容易。”
夏小洛心道,嘿,原来这个女人是洛水第一高中的副校长,小娘皮,倒有几分姿色。
何母把门关上了。两人往主干道上走去,虽然灯光阑珊,尤可见那个叫“绛唇”的女人身材妙曼。
她黑着脸,道:“真窝囊!连个礼都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