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神情一肃,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施粥,传教,说什么普渡众生……到了巴陵境内,那些和尚别的也不做,就是挨家挨户的送衣给钱,与当初那广明和尚等人做派完全不同。”
小鲤鱼叭叭叭,把和尚们所做所为,一一说了出来。
当然,也没有漏掉大和尚专程进了县衙一趟,与县令顾元芳商谈了半个时辰的事情。
“真的不管吗?我看这一次的和尚可谓来者不善,更是很有法力,有些地方闹鬼,都不用白龙会出手,他们先行就出手降服了。”
“不用去管,随他们如何做事,只要不是无端生事,向你们出手,冷眼旁观就是了。”
张坤琢磨着“普渡众生”这个词,沉声道:“多派人手,打探一下,府城那里,黄泉鬼乱是否已经平息?”
“知道了。”
小鲤鱼蹦蹦跳跳的又出去了。
没过一会,又回来了。
脸色十分奇怪。
跟在她后面的,却是一个熟人。
张坤远远望着,就开口笑道:“原来是明玉仙子大驾光临,张某有失远迎,失礼之至。小莲,去把咱们珍藏的好茶拿出来,这是贵客。”
“好咧。”
小鲤鱼乖巧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进了后堂。
完全不像一个踏破五阶化龙的神女,更像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小丫环。
虽然她自认为是很有贤淑风范的妻子横样,但实在是有些不像,年纪看起来真是太小了。
张坤还注意到,小鲤鱼偷偷的瞟了明玉道姑好几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似乎在比较着什么。
他心中不由好笑,面色却是平淡冲和,好像是真的遇到故友一般客气。
“张大人不用多礼,明玉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这位道姑,少了初次见面之时的清冷,多了一些亲近,让人觉得,她的眼睛里面似乎隐藏着深深的情意。
张坤却知道这是错觉。
紫竹林这个名字,就代表了很多东西。
或许,这个世界许多人不知道,只以为这是一个道家剑仙门派,但张坤却不可能不知道。
前脚巴陵城里进来了许多和尚,大肆宣扬普通众生,又是施粥,又是救苦救难的……后脚,就有紫竹林的仙子找上门来,看样子还要商量大事。
其中意味,由不得人不多想几分。
“张大人,黄泉鬼众已经平息,天策府终于还是找到了帮手,眼下岳州地界一片清平,张大人居功至伟……”
“仙子捧了,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就算没我在其中插上一手,有紫竹林在,再多妖魔鬼怪,也不至于造成多大祸患。”
张坤一点也不居功,也不逞能。
他这话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是对的。
按事情的原本发展,应该是紫竹林剑修大举出动,推平菩提院,再清剿蛇盘岭,说不定,就连那黄泉山也在她们的计划之中。
可惜的是,她们还没有出全力,菩提院和蛇盘岭就已经被张坤从中插上一手,给干掉了。
以至于,紫竹林的声望完全没有展现出来。
明玉仙子,也变成打酱油的选手,名声根本就没有起来。
这次对方前来造访,应该是有着什么要事。
但张坤就是不问,面对明心道姑的吹捧,也只是一个劲的谦虚,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明心终于忍不住,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焦躁,转眼就消失不见:
“唉,贫道此来,却是有事相求。”
“连仙子也办不到的事情,张某才疏力薄,更加帮不上忙了。”
张坤一言回绝,只是招呼饮茶吃果。
“此事说来,还与张大人有点关系。”明玉当做没听到一样,自顾说道:“你道那黄泉鬼乱是如何平息的,这巴陵境内又为何多了这些僧人?难道张大人就一点也不关心吗?”
“不关心。”
张坤面色不变,笑着道:“张某只是一个县尉,近来又与天策府有了隔阖,想来,六品灭魔校尉一职,也是干不下去了,关系到岳州大局,自然有天策府和岳州刺史操心,哪里轮得到张某?”
这话在理。
以至于明玉仙子差点无言以对。
是啊。
自己来这里干嘛来着。
岳州有僧人传道,灭了黄泉鬼众,声势大起,为何要来找巴陵的县尉处理此事。
就算是找巴陵顾县令,也比找县尉要名正言顺得多。
她面色微僵,强笑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这次前来岳州传经说法的,是荆州观音禅院的无相禅师,此人来者不善,以莫大法力平伏鬼乱,封印黄泉山,更是在刺史府说法三天,以至于岳州上下,全都信佛,口颂经咒,叩拜大慈大悲……”
说到这里,明玉仙子面色十分不愉:“如此以往,不说大唐王朝能不能忍,天下安能再有我等道修武修的立足之地?”
“啊,原来这样,张某觉得挺好的。若是知晓这些僧众原来是信奉观世音菩萨,张某就号令巴陵城卫,以及白龙会诸人协助传法。听说这位菩萨德行高广,心地仁善,想来,不会害了百姓。”
张坤拊掌赞叹道。
“你……你竟然?那可是佛门,会令百姓不思今朝,只想来生,如此以往,岂非乱了纲常,失了法度,后患不小。”
明玉仙子大惊,清冷的眸子早就失了亲近之意,眼中全是失望,是鄙夷。
“仙子多虑了,百姓要求不高,只要能活得下去,不受欺压,来生今生什么的,哪想得那么多。你们佛道之争,与我这平凡武夫,却是没甚干系,若是只为此事而来,仙子还是请回吧。”
张坤摇头,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明玉仙子。
明显是在告诉这位道姑,就算是岳州全都成为佛境,也与自己这个八品县尉没有半点关系。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找到自己身上,那是有病。
“我错看你了,灭菩提院,平蛇盘岭,原本以为张大人是一位热血男儿,心藏天下,却没想到,也是明哲保身之辈。”
明玉仙子拂袖而起,转身不再多言,冷着脸就离开了。
张坤呵呵笑着,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却是清凉如水,后背渗出点点冷汗来。
这小娘皮。
设套让我钻呢。
“你怎么看?”
张坤幽幽说道。
小鲤鱼在旁目光呆呆若有所思。
听到问话,她一脸释然,笑出两个小酒窝:“相公所做决定自然是对的,虽然我想不明白,不去理会这和尚之事就对了。”
“还是小莲说得对,不关我们的事,就不用多理。”
张坤摸了摸小鲤鱼的脑袋,心中欣慰。
感受到心里若有若无的一股不安,悄悄然散去,暗暗长吁一口气。
……
接下来的日子,自是风平浪静。
跟预料中没有区别,观音禅院声势大起,人人颂念观音之名,紫竹林四处斩妖灭魔,清理州县阴暗之处,名声乍起。
一佛一道如日中天,响彻民间。
这一日,张坤看了看属性栏,终于掩饰不住眉间喜意。
一万二千点龙气,已经集齐。
还多了三十点。
这次,他不再耽搁,拉着小鲤鱼小手,身上黄光一闪,就遁出数十里,几个闪烁,已经离了巴陵很远,找到一个僻静荒山去,沉声道:“为我护法,待我突破之后,立即杀奔洞庭,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说完就掠进山涧。
“是。”
小鲤鱼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真切的感应到张坤心里的决意。
当下小眉毛立了起来,手提宝刀,着银甲,全神关注四周动静。
“提升。”
张坤一刻也不耽搁。
随着一万两千点龙气疯狂燃烧。
境界突破,直入神武后期。
刀域铮然扩张,笼罩数百里范围,神元化湖为海,力量、速度全都大增,举手投足之间,百万斤力量摇晃虚空。
“吾道成也。”
张坤感受到数百里范围内,生灭由心。
又明悟到此方世界五行规则生成,五行遁法,自然而然的突破一个境界,全都达到五行大遁的地步。
五光五色,化为一道灵光,环绕身周。
同时,他终于感应到了,身周如同有着一个巨大光罩,笼罩在神州浩土,天外有着无数双眼睛,遥遥看着,就像星光闪烁。
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深深印在心头。
“我猜得没错,果然,大佬们都在外面看着,就是不进来。人间种种,恍如儿戏。”
“当日与明玉道姑一番对话,显然算是糊弄了过去,也争取了一些时间,不会让某位大佬亲自下场来对付我,但是,想要更进一步,却是艰难了。”
张坤明白,在这个光罩内部,或许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但也难以踏出最后一步,成就真仙。
但如果出了光罩,更加难以成就真仙,因为,那些大佬们全都看着。
只要自己胆敢出了这片天地,说不定就有一个九霄神雷劈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