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举人家的这个棺材,太奇怪了,怎么说呢,就仿佛我们送进去什么样出来什么样,仿佛里面就丢了一床被。”
周泽听明白了,老头没等周泽说话,脸上已经开始冒汗。
“明府开恩,小子不算聪明,说话不经脑子......”
周泽摆摆手。
“老伯想多了,他刚刚说得非常好,就像这样的事儿,凡是与你们的经验不一样的,都可以说说,薛少府奖励此人一百钱,所言记录在案。”
一听周泽的话,顿时这些抬棺人不一样了,一个瘦小的家伙赶紧躬身施礼说道:
“明府我知晓一件事,城西泰和祥米铺的刘家,八月十八有个小妾死了,说是难产而亡,我们几个大晚上去的。
说是不在家里存放,要放到义庄,毕竟家里夫人也有孕了怕冲撞,让我们等着,不一会儿人装殓完毕封了棺材盖子。
抬着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棺材重,而且边走棺材边往外渗水,一路到了义庄,棺材也没那么沉了,这事儿我明白,那小妾并非什么难产而亡,其实就是溺死的。”
“......”
周泽认真地点点头,随后摆手薛平付铜钱。
如此折腾了好一阵,这些人算是说完了知晓的事儿,当然七月之前的也说了几件,周泽没太在意,朝着老头笑了笑。
“行了,今日多谢老伯帮忙,日后如若需要你们到堂作证,还望老伯能行个方便,当然只是像刚才那样,将知晓的说出来就行,判断和分析都是县衙来做,更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意。”
老头赶紧躬身,一脸的不好意思。
“明府严重了,我们不过是下九流的行当,不用如此客气。”
周泽摆摆手。
“堂堂正正养家糊口的人,做的也是正当生意,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老伯回吧!”
一句话,老头眼泪掉了下来,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带着所有人给周泽躬身施礼。
“多谢明府,今后有何吩咐,抬棺人但凭差遣!”
周泽笑着没说话,薛平带着这些人走了,几个负责记录的,都累的手酸,周泽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
薛平送完人,快步回来。
“明府觉得这里有可用的消息?”
“城西张举人家嫌疑最大,时间事件,都在档口,只是不知晓这个张举人,与钟家可有往来?”
薛平想了想。
“钟家富庶,佃户不少,家中读书的没有,至于张举人家,虽然张举人年迈,可家中的两个儿子都已成年,而且并未分家,家中田产不少。
即便这两子有意纳妾,也是很多人上赶着提亲,虽未像他父亲一样中举,也都是读书人,张家算是合江比较有名望的人,来往真的不知。”
周泽反应了一下,这个张举人家是文化人,家里还是富N代不大在意钱财,估计希望得到好口碑。
“这两个儿子都什么年纪?叫什么你可知?”
“长子张书景二十七八,似乎准备参加科举,要考取功名,长得很好,眉清目秀,妻子是泸州书院彭重阳先生的幼女,诗书才名在合江屈指可数,育有一儿一女。
幼子张书祥今年二十二,刚参加了乡试,与绵水的一位邹举人家已有婚约,年后就要举办婚事。
明府,这两家不搭边啊!您总不会是怀疑,张举人家中的两个儿子与此事有关吧?”
周泽一侧头,看向薛平,见他满眼的疑惑,问道:
“说说看,你为何觉得没有可能?”
薛平摊开手,一脸的不理解。
“钟家就是富户,确实比张举人家殷实,可平素没什么交集,那钟逸珊女今年已经二十五,样貌平平,为人极为刻薄,对待夫婿也不好,这个明眼人都知晓。
张举人的两个儿子,张书景、张书祥都是相貌不凡的人,家境才学样貌德行,样样都不差,这怎么可能有关联?
这两家是完全不搭边啊,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是张家儿子!”
周泽摆摆手,薛平的愤愤不平,其实非常好理解,不过什么事儿不是表面能看清楚的,如若这样也不会有悬案了。
“薛少府莫要急,去查钟家和张家在地皮上是否有相连之处,还有后宅是否有相应的聚会,另外钟家发卖的那个婢女,卖到哪儿去了,找回来我要见到人。”
薛平忍着不解,躬身施礼。
“喏,属下这就去查。”
薛平带着工房里面的人,全部都走了,房间就剩下周泽和老徐二人。
回身看向老徐,此刻老徐正在啃苹果,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见周泽看过来,将最后一口果肉丢入口中,苹果核都没浪费。
“老徐啊,此事你怎么看?”
老徐摇摇头。
“没怎么看,这事儿你不是调查的很明白,钟逸珊找到的是上门女婿,自然不把刘向忠放在眼中,他不可能是凶手。”
说着,老徐有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一个苹果。
未等送到嘴边,周泽接过来,用杯中的茶水冲洗了一下,独自坐下吃了起来。
“白日你要是去张举人家,是不是不方便?”
老徐一顿。
“你要做什么?”
周泽摇摇头。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要了解一下张举人的这两个儿子,看看是不是如传闻一般优秀,还有他们的后院,真的那么安宁吗?”
徐功竹顿了顿。
“你的猫妖可以去。”
周泽咬了一口苹果,没理会老徐的话,而是晃悠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道。
“晚上吃打边炉如何?”
老徐一顿,长吁一口气。
“只是我去看看就行,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你去探查吧?”
周泽笑了,侧眸看向老徐。
“也成!”
第62章 衣冠禽兽
张家后院。
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雪了。
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鬟,抱着一摞衣衫,用托盘盛放着,快步在游廊里面走过,来到东院的一处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不多时,房间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小丫鬟直接被推出来,刚刚送进去的衣衫也被丢了出来,同时还有茶盏杯碟。
一时间,碎了一地的瓷片。
一个蓝袍男子闻声而来,长得丰神俊秀,不似一般书生的孱弱,微微蹙眉,脚步随即加快,见小丫鬟倒在地上,赶紧弯腰将人扶起来。
用帕子帮着小丫鬟擦了脸上的泪痕,似乎看到掌印,脸上更加阴郁。
轻轻揉了揉小丫鬟的脸颊,随后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好莲儿不要哭,这里不用伺候,你回房去,晚上来我院儿内,我给仔细好涂药,再好好疼惜一番可好?”
小丫鬟娇羞的退后一步,朝着男子微微屈膝。
“婢子遵命。”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到了游廊拐角的地方,还回头看向男子,娇羞一笑,梨花带雨的样子,还真是很让人侧目。
男子挥挥手,随即迈步进入房内,呵斥的声音非常大。
“不要给我拿出你娘家那套,这里是张家,外面的华服,拿回来自己拾掇干净,明日跟我去百岁宴,如若不去,自己拿着桌子上的休书赶紧滚。”
女人哭声更大了。
“张书景你就是人面兽心,七妹来看我,你竟然污她清白,想让我去百岁宴?
可以,不过你别后悔,我倒是要让所有人知晓,你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对面屋顶的周泽,咬了一口苹果。
看来,这个男子就是张举人的长子张书景了,别说长得就很衣冠禽兽,就这副容貌,在周泽生活的时代,当个网红绰绰有余。
不过平心而论,还是逊色于自己现在的长相。
周泽仔细看看张书景,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心鬼,这倒是有些意外,难道他不是凶手?
房间内,张书景怒极反笑。
“哈,你可以如此做,回来我就找大夫,说你得了疯癫,不过为了照顾你,还顾念你们彭家,我一个月之后就迎娶你的七妹,到时候将你往关在柴房,灌了哑药,我还得了好名声。”
说完张书景笑着走出门。
女子追了出来,没穿鞋白色的袜子踩在碎瓷片上,一片片血迹染红地面,仿佛并不自知。
“你是禽兽!”
张书景捡起地上掉落的帽子,头发散开一部分,随着他甩头的动作,右侧的头发有一部分短了一截,周泽多看了两眼。
他晃悠着走了,出了院落,有人将院子锁上。
周泽吃完苹果,手上的水渍在老徐衣袖上擦了擦,老徐瞥了一眼,淡然地问道:
“看够了?”
周泽摆摆手。
“去找老二的院子,老大这么干,绝对不是一两天了,偌大的院子什么听不见,老二耳濡目染,不知道学了几成。”
老徐没拒绝,毕竟吃人嘴短。
抓着周泽的腰带,几个腾跃,来到了西跨院。
这里比东院安静许多,听了听没发现有什么声音,周泽刚要说话,老徐一把捂住周泽的嘴。
“别说话,里面有动静,我们凑近些听。”
不等周泽反应,已经再度双脚离地,他这会儿已经习惯被拎来拎去,落到一个二楼的楼顶,老徐指了指脚下,周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