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独将王二关带走。
王二关很明白,这是云真人要着重培养自己了,他跟在云真人的身后,看上去很是谦恭,实则已兴奋得得意忘形了。
云真人带着他离开了这片悬崖峭壁,一路来到了巫家的一座外府。
外府阴气森森,巨大的屋檐像是一个笠帽,压出了大片的阴影,檐下飘着几个鸟笼,其中豢养着红眼的雀。
“进去挑一件法器或者秘籍。”云真人说。
“挑什么都可以吗?”王二关问。
“嗯,这是巫家的宝阁,里面真正的宝物连我也无法驾驭,你若有本事,可以自取。”云真人冷冷地说。
“真人道法通天都无法驾驭,我又哪来的本事?”王二关谄媚道。
云真人冷漠无言,伸出手指在门上画了个符。
大门打开。
扑面而来的却不是珠光宝气,而是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王二关小心翼翼地走入屋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攫住了自己的心脏,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就越重,他确信,自己若敢闯到深处,定会心脏爆裂而亡。
王二关在里面转了好久,他想着自己刀术剑术皆不行,拿了名刀名剑也是摆设。拿法术秘籍的话还要花时间苦练,不值当。
那就拿个法宝吧,横竖不亏。
王二关千挑万选,终于选中了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着红色的珠玉,以法力催动它时,可以出其不意地射出火箭。
王二关本想再顺走一些小的法宝,但这个念头才一出来,便觉得心如刀绞。
他吓得连忙断绝了念头。
终于从阁中走出,王二关看到云真人的面前多了一个佝偻的老人。
“又出什么大事了?”云真人问。
“预师……昨夜死了。”侏儒老者小心地说。
预师也是巫师的一种,职责是测算未来。
“死了就死了吧,那老婆子十五年前就疯了,这些年更是疯言疯语不断,早点死了也清静。”云真人冷漠道:“她临死前没再说什么胡话吧?”
“预师死前,倒确实又占了一卦。她,她还让我……”侏儒老者支支吾吾。
“让你传话给我?”云真人问。
“真人神机妙算。”
“她说了什么?”
老奴看了王二关一眼,欲言又止。
“他是大公子未来的神侍,你但说无妨。”云真人说。
云真人培养我,原来是为了给大公子挑选神侍,那大公子的地位应是几个公子小姐里最高的了……
王二关正想着,老奴却幽幽开口,他像是在模仿那疯婆子临死前的模样,瞳白涣散,瞳仁不停地颤动着,像是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却似濒死的乌鸦:
“预师说,你很快就会被杀死,她在幽冥等你。”
第10章 小禾
“疯言疯语。”云真人不以为意:“自我离开云空山后,很多人想我死,现在只有我依然活着。除非神山来人亦或者神灵显生,否则谁能杀我?”
“真人说得是。”侏儒老人附和。
“除此以外,那疯婆子还说什么了吗?”云真人问。
“预师她临死前盯着那卦象看了很久,她还说……”
老奴将预师临死前的话语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云真人,还展开了一幅画给他看,云真人看着画,不屑地摇头,又说了句‘疯言疯语’。
王二关却是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他还假装恭敬地走到云真人的身后,去瞟那幅画的内容。
他看得两眼放光,笃定主意要将这一见闻回去给纪落阳他们转述。
……
院子一片安静。
纪落阳正坐在院墙前打坐,修习心法,林守溪与小禾则坐在悬崖边看云。
宁静之间,小禾双手交叠在纤细的小腿上,身子微侧,小脑袋靠在了林守溪的肩上。
山风拂面,斑驳的光影在深青色的裙上游曳。
自那日她靠在林守溪的身上睡着之后,小禾便常常这样靠着他。
“对了,那日睡梦中,我觉得很暖和,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小禾正好想起此事。
“嗯。”林守溪坦然点头。
“你做了什么?”小禾心头一紧,双臂抱肩。
“给你披了件衣服。”林守溪说。
“只是披了件衣服?”
“嗯。”
小禾心中不太相信,她总觉得他瞒着自己什么,这样想着,少女再次闭眼,靠在了他的肩上。
一个时辰之后,少女睁开眸子,颇有怨气地看向他,“为什么衣裳都不给我披了?”
“因为你在装睡试探我。”林守溪如实说。
“你……”小禾觉得头有点晕,她不悦道:“呆板。”
“时间不该用来做这般无意义的事。”林守溪教诲道:“小禾姑娘,好好修行,最后能保障我们安危的,只有我们自己。”
“最悠闲的不就是你吗?”少女不服气。
“我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的。”林守溪正色道。
“是么?”小禾表示吃惊,她打量着林守溪,问:“你是无时无刻不在修行吗?”
林守溪摇了摇头,“是养伤。”
“……”小禾沉默片刻,不知如何反驳。
“对了,一直忘记问你了,你先前是宗门叫什么名字呀,看你的模样,应是名门正宗出身的吧?”小禾岔开话题,免得继续被他气到。
“合欢宗。”林守溪难得说了实话。
小禾愣了愣,旋即莞尔笑道:“刚说你呆板你就与我说玩笑话?真叛逆呀。”
“没有骗你。”
“那要是真的,像你这样的弟子可是师门败类,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我是优秀弟子。”
“不信……你上次不还说自己是扫地的吗?再说,你若真是合欢宗出身,以你的模样,早就被师姐们抓去采补了吧。”小禾眯起眼眸,像是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猫。
“不会,师姐们对我很好。”林守溪认真地说。
“很好?嗯……有多好啊?”小禾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林守溪看着她,忽然笑道:“你身上也有古怪的味道。”
“啊?”小禾嗅了嗅自己,螓首微摇,喃喃道:“哪有啊……”
接着,她反应了过来,恼道:“我才没有吃醋。”
小禾羞红了脸,往院子里跑回去。
林守溪看着她掩面离去的羞涩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
待到林守溪回到院子里时,小禾的房门已紧紧闭上,黑色的鸟雀停在屋脊上叫着,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解风情。
“来练剑吗?”纪落阳见林守溪回来,递过去一把木剑。
“好。”林守溪也不推辞。
“我挑了好久才挑到两块还算能用的木料,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免得剑坏了。”纪落阳提醒道。
“我有分寸的。”林守溪说。
林守溪握紧了剑。
哪怕是木剑也带给了他一些安心。
两位少年相对而立,身子同时同了,木剑在刹那之后撞击在一起。
纪落阳的身影要快很多,他手中的剑宛若毒蛇,围绕着林守溪击斩挑刺,不停猛攻。林守溪动作幅度要小得多,但他出剑的动作干净利落,每每都能截住纪落阳攻势的要害,将他一次次逼退。
数轮交战之后,两人的身影才重新错开。
他们没有分出胜负。
“次次平手,你该不会让着我吧?”纪落阳叹了口气。
“分明是你顾及我的伤势,没有全力出手。”林守溪说。
“你看出来了?”
“嗯。”
“唉,你的剑法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真希望你伤早些好,我们好酣畅淋漓地打一场。”纪落阳说。
“我也希望。”林守溪将木剑递还给他。
“这木剑你拿着吧,就当见面礼了。”纪落阳大方道。
“多谢。”林守溪没有推让。
“欸,拿人手短,你还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剑术,一并使出来瞧瞧?”纪落阳问。
“没有了,刚刚我已尽全力。”林守溪说。
“好吧。”纪落阳也不追问:“既然如此,那你好好养伤,我们下次再比过。”
林守溪点点头。
两人在石桌边坐下,调息一番后,纪落阳望着小禾紧闭的房门,好奇道:“你又惹人小姑娘生气了?”
“她说她困了,回房间睡会。”林守溪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