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栀抿着唇瓣，那一声妈妈到底还是没能喊出口。
几年的冷暴力的忽视和咒骂，早已经在母女间留下了隔阂。
殷音也没有勉强，一切得慢慢来。
“栀栀饿了吗？妈妈给你买了东西吃。”
在昨天看到的监控中，栀栀只吃了一些残羹冷炙，根本不饱，如今生病消耗了体能，更加容易觉得饿。
殷音比较喜欢亲自下厨给孩子做食物，可惜现在在医院并不方便，只能等回家再说，这一次就在医院买了粥还有几样小食物。
谢栀栀刚想开口说自己不饿，可小肚子明天更有想法，发出咕噜噜的饥饿的叫声。
小姑娘的耳根有些发红，默默垂眸，有些羞赧。
“栀栀醒啦！”
谢栀栀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就看到殷父欣喜地走进来，她眼睛一亮，身体往殷父的方向探了探：“外公。”
这是谢栀栀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栀栀饿了吧，快，赶紧吃饭。”
“嗯。”
谢栀栀乖乖应下，看向殷父的眼神里满是依赖之色。
从出生开始，给过谢栀栀爱的只有外公和舅舅。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她好她都看得明明白白。
第2110章 ：双腿残疾孩子的恋爱脑妈妈（28）
殷父瞪了殷音一眼，殷音忙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打开，将食物摆了上来，原本她想着栀栀身体还没恢复，应该没有多少力气，打算喂她。
不过她想，栀栀应该不会同意，小姑娘对她是有隔阂的，现在让她突然接受这些亲密的行为，恐怕她会被吓到了，到时更加害怕她这个妈妈就糟糕了。
谢栀栀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妈妈抱你坐上去吧？”殷音试探性问，
病床边放着谢栀栀的轮椅，后者坐在病床上，低垂着头，她摇了摇头做出对殷音的回应。
小孩有些固执，坚决要自己做回轮椅。
殷音问过两遍后也没打算强行将她抱过去。
“好，那你既然坐过去吧，不过你要小心。”
殷音这话说完，小孩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好几秒，才听见小孩抬起头，眼神恳求道：“你，可以转过身吗？”
这样平和的对话，对于谢栀栀来说有些陌生，毕竟她以往面对的都是暴戾，正在发怒的母亲，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的心攥得紧紧的，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呢？
害怕妈妈会强行将她抱到轮椅上吗？
害怕妈妈不转身吗？
不是的。
大概是害怕妈妈会发怒，会转身就离开。
所以，她试探性地提出要求，却又小心翼翼，像是一只胆小的松鼠，在洞口伸出一只脚轻轻试探，只要外界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立刻将脚缩回去，飞快回洞里，躲得远远的。
殷音有些心酸，有哪对母女相处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就像谢栀栀这样，明明面对的是母亲，想靠近又害怕靠近，只能一点点地试探。
“好，妈妈转过身，等好了你叫我。”说着，殷音转过身，在心里安慰自己，起码小孩已经主动和自己说话了不是吗？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看到妈妈转过身去，谢栀栀松了口气，缓缓撑起身子往轮椅那移动。
谢栀栀是自卑的，她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坐上轮椅时狼狈的模样，尤其是妈妈。
小孩还小，以前更小，双腿残疾的她导致她生活的很多方面都不方便，比如上厕所，比如上下床，比如穿裤子，比如需要拿一些放在高处的东西……
从行动不便，但慢慢适应，小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狼狈的摔倒和爬起。
她害怕被别人看到的狼狈，更害怕被妈妈看到自己的狼狈，害怕妈妈会更加厌恶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低低软软的声音：“好了。”
殷音转过身，看到已经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背脊挺直，腿上盖着薄毯子。
刚刚转身，她虽然没看到身后的画面却也听到了，有了声音就不难想象出那个画面。
从床上用双手撑着身子坐到轮椅上，谈何容易，尤其对于一个才八岁的小孩来说，更加不容易。
她克制着想要回头帮忙的冲动，因为她隐约能猜到小姑娘的想法。
小姑娘是自卑的，却也是要强的，不愿意让妈妈看到她的狼狈。
第2111章 ：双腿残疾孩子的恋爱脑妈妈（29）
“我推你出去吧。”殷音将手放在轮椅上。
话落，她看到小孩唇瓣紧抿，但到底没有开口拒绝，殷音松了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好的开头，要慢慢来。
在谢栀栀醒来后没多久，殷音就让殷父先回去休息了，大半夜被她叫醒，又陪了小孩那么久，老人也累了。
殷父虽然有些担心小外孙女，但看到女儿眼中实实在在的担忧后，他还是回去了。
殷音推着谢栀栀出了医院，又坐上车回家。
刚下车进入别墅，迎面就遇上了张桂芝。
张桂芝看到推着轮椅的殷音时，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她既惊讶殷音的回来，又震惊殷音居然会推着轮椅。
张桂芝作为在这个家工作了几年的保姆，对殷音这个女主人是再了解不过的，更加深深地只是到她对谢栀栀的厌恶。
以前谢栀栀也不是没有生病过，殷音在家，也不会去看谢栀栀，殷音不在家，更加不会为了谢栀栀专门回来。
就连谢栀栀坐的轮椅，也不允许单独出现在殷音的面前。
正是因为如此，张桂芝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欺负谢栀栀。
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原本应该一出去就好几天，甚至是大半个月的女主人居然才不到两天就回来了，而且她还推着曾经她被讨厌的轮椅和最厌恶的谢栀栀。
张桂芝震惊于殷音的改变，与此同时也察觉到了恐慌。
因为昨晚她发给殷音的短信并没有得到回应，以前哪怕是不耐烦的一两个字也是有的。
“太太，我来推吧。”张桂芝扯了扯唇角，就要上前接过坐在轮椅上的谢栀栀。
殷音握紧了轮椅，眸光淡淡扫了张桂芝一眼：“不必了，我自己来。我先送栀栀回去房间休息，你在客厅等我。”
“我……”
不待张桂芝说话，殷音已经推着谢栀栀进入别墅里头。
殷音带着谢栀栀来到了她的房间。
谢栀栀重新躺在床上，她的身体还是比较虚弱的，需要卧床。
殷音轻轻握着她的小手，道：“栀栀，保姆阿姨以前对你不好对不对。”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妈妈会辞退她，不会再让她欺负栀栀了。”
谢栀栀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人看到刚刚进别墅看到张桂芝时，谢栀栀眸中的胆怯。
论起来，谢栀栀与张桂芝相处的时间比谢栀栀与父母相处的时间还要多。
一开始来这个家，张桂芝还会小心翼翼伺候着，可等揣摩出主人家的心思后，她就开始放肆起来。
尤其是在对待谢栀栀的时候。
克扣谢栀栀的吃食，指使谢栀栀去做家务等等，这些还只是比较小的事，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也会时不时随口辱骂谢栀栀，赤裸裸地表达着她的厌恶。
比如：
“你就是个残废，吃那么多干嘛，还不是浪费。”
“就因为你残废，所以你爸妈才不喜欢你。”
“你说你什么都做不到，活着有什么用？”
“你就是个拖累。”
第2112章 ：双腿残疾孩子的恋爱脑妈妈（30）
“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才到你家做保姆，才到这里伺候你，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该多做事。”
“你都是个残废了，还吃那么多干嘛，小心你爸妈看你吃那么多，把你赶出去。”
“你是没脚，但你有手啊，怎么连洗个碗都不会啊。”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到你妈面前告状，你看你妈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你妈现在已经很不喜欢你了，到时候会更加不喜欢你。”
“……”
张桂芝一句句辱骂和威胁似乎仍萦绕在耳边。
栀栀下意识地反对：“不，不要。”
要是那个女人向妈妈告状，说自己不好怎么办，她不想妈妈更加讨厌自己。
栀栀从来不在乎张桂芝或是其他人是怎么骂自己的，但她在乎妈妈。
张桂芝的话最能触动她的就是那句要向妈妈告状，让妈妈更加讨厌她。
殷音轻声问：“为什么？”
小孩紧抿着唇瓣，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房间瞬间陷入了沉默，栀栀心里慌乱极了，她有些后悔刚刚脱口而出的拒绝，害怕妈妈会因此生气。
刚刚采摘医院享受到她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温情，如果现在让她重新回来以前的生活，她大概会更加绝望吧。
不曾想，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摸了摸，栀栀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温柔又泛着心疼的眼眸。
“栀栀，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