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花咬着唇,震惊看向杨爱党,最终不情不愿给殷音和陈知知道歉了。
“我恨你。”一道歉完,杨春花愤愤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杨家。
杨爱党想追上去,最终只是怔怔留在原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回家吧。”陈长生背着医药箱,牵起陈知知的手,对殷音道。
殷音点头。
随着殷音一家离开,杨家门口围着的人也散了。
杨爱党沉默着回屋,坐在炕上,清瘦的中年汉子微微有些佝偻。
杨爱党是爱他的妻子的。
小女儿杨春花出生,妻子难产去世,那时,杨爱党沉浸在妻子离世的悲伤之中,又要照顾年幼的两个孩子,根本没打算再娶。
后来,碍于父母的央求,他们希望他能生一个男娃,能继承香火,将来死了也有人能摔盆。
他同意相亲。
但却没成。
后来的几次相亲,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成。
杨爱党一开始还不知道原因,后来才发现是小女儿杨春花在阻拦。
小女儿虽然没说,但从她的行为,杨爱党知道,她是不同意他给她找一个后妈。
对于这个一出生就没有妈的小女儿,杨爱党自认是亏欠的。
小女儿大概觉得,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他对她的关爱,也会被分掉吧。
虽然杨爱党没有那个意思,但因为亏欠和疼爱这个小女儿。
他毅然和父母反抗,拒绝再娶亲。
那一次,他愣是被父亲用棍子抽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自认这十九年来,他对这个小女儿尽心尽力,可如今却换来一句“我恨你”。
两行泪从杨爱党的眼角落下,他佝偻着背,呜咽着,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自从那天后,关于殷音的流言一瞬间烟消云散,再也没有出现了。
整个红砖村似乎沉寂了下来。
陈长生和殷音找了个时间去镇上,又去了最近的C城,最终买到了两份高中的书,练习册和测试卷子等。
两人开始了备考。
因为强大的神识,殷音学习起来很快,而需要时常出诊的陈长生,学习得就慢了许多。
殷音停下来等他,留了更多时间在两个孩子身上,比如教陈知知认字。
又抽时间,教陈长生,让两人保持在一个学习进度。
所幸,陈长生虽然学习得时间不多,但他学习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陈长生真的是一个通透又聪慧的人。
第544章 抛夫弃子的知青妈妈(34)
大概是解开了心结的缘故,陈长生与殷音之间的隔膜消失了,再加上一起备考,两人对彼此又有了更深的认识,两人的感情又深了几分。
殷音也不得不承认,陈长生真的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与父亲。
他厨艺技能满分,能早早起床给妻儿准备早饭;小儿子容易饿,晚上总会哭闹两三次,每次小家伙只是哼哼唧唧几下,他就醒了,孩子饿了,就给他冲奶粉,孩子拉了就给他换尿布,动作很熟练,是一个合格的奶爸;他也在殷音想洗头发时,帮她洗,洗完后,又帮着把她的头发擦干……
陈长生是一个自身很优秀,又很有魅力的男人,难怪那么多姑娘都喜欢他。
“音音,你打算上大学后学什么专业?”殷音刚给陈长生讲完一道题,就听见他问,目光柔和。
殷音道:“我想学外语,以后当外交官。”
外语,对于农村人来说,是比较新鲜的词,而外交官,他们更是见都没见过。
“为什么想当外交官?”陈长生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
“唔,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觉得以后咱们国|家肯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也会有很多人走出国门,当了外交官,可以见识更多人与事物。”
陈长生点点头:“听上去确实不错。”
对于殷音学什么专业,陈长生并不会强求,他只会要求他自己,再努力一些,再强大一些,能与她并肩而立,也能护住妻儿。
他,要成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
这日,陈长生出诊回来后,脸色不是很好,看着殷音,欲言又止,神色也有些尴尬。
殷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是关于狗蛋家的事。”
“狗蛋?”
说到狗蛋,殷音就想到那个瘦骨嶙峋,令人心疼的孩子。
原狗蛋是红砖村里对陈知知最好的小孩。
对于这个可怜的小孩,陈长生和殷音也对他多有关注。
前阵子,一向身体康健的孙母生了一场急病,以陈长生的医术救不了,熬了半个月,死了。
孙家,本来就只有孙母,孙爱梅,还有原狗蛋。
如今,孙母死了,就只剩下疯疯癫癫的孙爱梅,还有8岁的原狗蛋。
孙家本就是红砖村的贫困户,这次孙母死了,孙爱梅和原狗蛋连给她买棺材下葬的钱都没有。
最后是生产队队长组织红砖村的人,才筹了钱,把孙母安葬了。
“现在又出了什么事?”殷音紧张地问。
似乎事情有些难以启齿,陈长生支支吾吾一会,才低声把事情说了出来。
殷音看着陈长生的反应,有些想笑,他这反应还真挺可爱的。
只是在听到那事情时,心里却五味杂陈。
原来,昨天,居然有二流子偷偷摸摸摸进孙家,跟孙爱梅睡一起了。
早上,有人送了一点吃食给原狗蛋,跟着他进了孙家,原狗蛋在去叫孙爱梅起来吃饭时,就看到自家母亲床上那个二流子。
第545章 抛夫弃子的知青妈妈(35)
原狗蛋当即与那个二流子扭打起来。
只是,原狗蛋一个八岁的孩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哪里打得过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
要不是有那在场的人护着,原狗蛋可能就被弄死了。
那二流子是隔壁村里的,整日里不学无术,就喜欢调戏姑娘,还和一些寡妇勾搭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偷偷摸摸摸进孙家,和疯了的孙爱梅搅和在一起。
这可是犯了流氓罪啊。
殷音想,那个二流子应该是想偷偷溜走的,可是却不小心被原狗蛋发现了。
“听说那个男人已经逃了。”陈长生道。
殷音不由得想起现代,疯了的孙爱梅其实就是一个有精神障碍的残疾人,世上总有一些恶心的渣男盯上这样的人。
至于原狗蛋为什么会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殷音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孙爱梅长年对原狗蛋的折磨,造成的伤害,殷音以为原狗蛋很可能巴不得孙爱梅出事,她以为原狗蛋会恨孙爱梅这个母亲。
大概,孙爱梅再坏,但她终究是生了原狗蛋的人吧。
被折磨了这么久,狗蛋几乎保留着内心的一份纯善。
“晚点我去看看狗蛋。”殷音道。
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快发生了,只是具体时间她是不清楚的,但她毕竟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夜晚漆黑沉如水。
孙家,原狗蛋蜷缩在墙角,前面是一块木板,将他小小的身体遮挡住,把他包裹在这片狭窄又黑暗的空间里。
孙家有炕,只不过那炕之前是孙母和孙爱梅在睡,如今是孙爱梅一个人在睡。
原父离开后,原狗蛋就再也没有睡过炕,他总会蜷缩在一个角落睡觉,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
很多时候,原狗蛋都觉得他像狗又像猫。
活得像狗一样,命又比猫强。
后来,原狗蛋也不想睡炕了。
长年的挨打,折磨,让他习惯身体蜷缩。
婴儿在母体时,就是身体蜷缩着,因为那是最让人安心的姿势。
原狗蛋习惯将自己藏在黑暗中,习惯将自己塞在窄小封闭的空间里,越是狭窄,越是让他觉得安心。
今天,原狗蛋又发烧了,浑身绵软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昨天,发疯了的孙爱梅,拖着他把他泡在水缸里,死命地按着他。
孙爱梅虽然疯了,但她被孙母养得好,她的力气也很大。
原狗蛋被她按着,足足在水缸里泡了两个小时。
今天就发烧了。
原本该去找陈大夫看病的。
但他没有去。
平日里,他总是麻烦陈大夫,他不想再麻烦了。
他想着,反正他的命硬,忍忍应该就能熬过去。
原狗蛋只觉得喉咙口干涩得厉害,像是被塞了沙子般,又干又疼。
他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很重,怎么都睁不开。
这时,他听见了响动。
是人走过来的声音,那声音他听了几年,早就分辨出来了,是孙爱梅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