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扁了扁嘴,皱紧了眉头,不满地哼哼了两下,但也没有哭,只是皱着一张脸,带着不满继续睡了。
淑婉笑了,“这个不乖的小孩子,就知道折腾大人。”
夏儿扶着淑婉回去躺下,四阿哥抱着孩子坐在床边跟她说话。
淑婉问道:“阿哥不是要给孩子取名吗?还没想出来吗?”
四阿哥对这事确实不太上心,这几日他当然看出淑婉的疲惫,看得出她越来越不开心。
他每天愁着淑婉的事,哪有心思给孩子取名?
四阿哥想了想说道:“要不就叫小宝吧!他哥哥是康宝,他是小宝,两个都是宝。”
再者取名小宝也是不希望淑婉再生的意思了,淑婉怀孕就起波折。怀康宝的时候见红,三福晋和李格格闹事。怀二胎的时候大福晋,章佳氏和岳父都离世了,淑婉还早产了。
四阿哥是有些怕了,不敢再让淑婉生孩子。
听见儿子的小名,淑婉笑着摇头,这也太敷衍了。她想给孩子取个小名,可是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都想不出。
淑婉无奈摇头,“好,就叫小宝吧!阿哥,说起来您也该给小格格取个名字了。”
四阿哥实在没有取名的心情,他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小宝快满月了,这满月宴该怎么办呢?”淑婉问道。
“满月宴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吩咐了宁嬷嬷,有秋香冰香帮忙,她会办妥当的。”
淑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次办满月酒,五弟妹会来吧?我好久没看见她了,她搬出宫了,也不找我玩。”
“你忘了,五福晋他们还没搬出宫呢!去年章佳额娘去世,他们搬家的日子延后了。”
淑婉拍了下脑袋,“嗨,瞧我,日子都过糊涂了。你之前跟我说过,我怎么就忘了呢?”
四阿哥心中又添了一层忧虑,淑婉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生孩子前她不是这样的,刚入宫时候的账本她都有印象。
四阿哥柔声劝道:“我让太医给你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你记得要按时吃。”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呢?苦汤汁喝进肚子里,连饭都不想吃了。”
四阿哥笑道:“都是些补药,喝了身体恢复得更快,你不是最爱美了吗?你不想早点恢复身材吗?等你调养好身体,我带你出宫去猎场骑马。”
淑婉兴致缺缺,“我不想动弹。”
四阿哥更愁了,以前淑婉不是这样的,怎么生了孩子像变了一个人。
他陪着淑婉坐了会儿,淑婉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四阿哥抱着孩子去了外间,这小东西看着小,但抱着也挺累。
他又软又绵,像是个面团子,四阿哥不敢用力抱,只能端着胳膊。可他看着小,加上包被什么的也快九斤了,四阿哥抱着他不敢动,压得胳膊发麻。
四阿哥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夏儿跟着他出来了。
夏儿小声说道:“福晋这几日情绪越来越不好,奴才看着心里发慌。她总是看着床帐发呆,除非小阿哥哭了,不然福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福晋的记性也越来越差,您刚刚也看见了,她都忘了五福晋搬家的时间了。”
四阿哥无奈说道:“我当然知道,昨天我跟她聊起三哥的事,她居然忘了诚郡王被贬为贝勒的事了。”
三阿哥因为章佳氏去世不到百日,擅自剃头被皇上责罚,不仅他受了罚,连他府里的长使都受了连累。
当时淑婉还偷偷骂三阿哥来着,说他不尊重人,现在却把当时的事忘了。
夏儿问四阿哥:“贝勒爷,福晋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啊?”
“先喝着药,时常请太医来看看。福晋心情不好,影响到身体了,你们尽量逗她开心。”
四阿哥知道,岳父去世后,淑婉心里就像压了一股火气,这股火没发散出来,只能在体内烧,把她自己闹病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淑婉能放开心胸,想通事情放过自己就能好了。可是这说得容易,想做却难了。
为了让淑婉高兴,四阿哥往淑婉娘家走了一趟。
淑婉的兄弟们看四贝勒来了,非常热情殷勤地招待他。四阿哥去拜见岳母,只见淑婉的母亲躺在床上,头发全白了,脸颊凹陷,身上只有骨头没有肉。
她见了四阿哥笑了笑,还细细地问淑婉好不好,贝勒爷好不好,两个小阿哥好不好,客气有礼极了。
四阿哥耐着性子一一答了,他突然明白淑婉像谁了,她跟岳母一模一样。明明心里已经很痛苦了,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维持着体面。
四阿哥劝岳母保养身体,没坐多长时间就走了,淑婉的兄弟们苦苦挽留也没有用。
离开岳母家,四阿哥无奈叹气。
他本意是想接岳母去家里住几天,安慰安慰淑婉。有些话淑婉不肯跟别人说,肯定是乐意跟亲生母亲说的。结果岳母病得比淑婉还重,看到母亲瘦成这样,淑婉的心情肯定更加糟糕了。
亲情感化的路子走不通,四阿哥只能走豪迈路线了。
他去京城里有名的银楼看了看,铺面上卖的金银首饰在他眼里很一般,完全比不上宫里的精致。
他回到家里亲自画设计图,然后送到银楼定制首饰。
银楼拿到图纸快哭了,这也太难做了,若是银楼里的师傅能做出来,他们也不必待在这里了。
四阿哥不管那么多,他不想要内务府做,他去找了内务府,给淑婉做首饰的消息一定会传到后宫。上次给狗做衣裳的事已经让他张了教训,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四阿哥改了两次图纸,银楼勉强接下这个大订单。
四阿哥觉得只做金银首饰还是太俗气了些,开始琢磨着送些别的。
四阿哥的体贴淑婉当然能感觉得到,这两日她极力回应四阿哥,希望他不要为自己担心,可惜效果甚微,她和四阿哥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什么。
她觉得回应四阿哥就是为了四阿哥好,但四阿哥觉得淑婉明明心里不舒服,她可以直接跟他抱怨,甚至是跟他争吵都可以,这样疲惫地回应他,明显是拿他当外人。
两个人明明是为了对方好,关系却远了一些。
不过四阿哥也没有放弃淑婉,他现在跟着太子办差,每天从衙门回来,不去跟同僚喝酒,也不理会一起共事的三阿哥。
下了班就回家,风雨无阻。
这日,三阿哥拦住了他,“我说老四,你这一天天都在忙什么?今儿个我做东,大家一起喝酒,你也去啊!”
四阿哥冷着脸说道:“我回家有事,改日再跟三哥喝酒。”
三阿哥笑了,“你能有什么事?难道你也看孩子?老四,不是我说你,做男人的不能被媳妇拿捏住了,你得有点自己的主意。”
三阿哥冲四阿哥挤眼睛,“你是不是怕媳妇啊?”
三阿哥是故意调侃四阿哥,现在宫里有个传言,四贝勒独宠四福晋是因为怕老婆,据说四福晋一拳能打倒一头牛!
四阿哥脸上的表情更冷了,老三好烦!活该被贬!
第71章
四阿哥心中不悦, 表情越发冷酷,三阿哥都有点怂了。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这个老四怎么回事?越来越严肃了。
三阿哥又劝了一句, “你家小阿哥的满月酒办完了,你回家也是闲待着。衙门里也没什么事,都挺清闲的。现在正是和同僚朋友出去吃酒联络的时候,四贝勒, 给哥哥个面子,一起走吧!”
四阿哥冷笑,“我不敢跟三哥一起吃酒,我不怕福晋, 我怕三哥。”
三阿哥心里有点得意, 难道老四是怕了我身为兄长的威严?
他笑呵呵地问:“这话怎么说的?你怕我什么啊?”
四阿哥:“我怕三哥倒霉,身上的霉运传给我!”
说完冲三阿哥拱拱手, 骑上马甩了甩鞭子走掉了。
三阿哥急了, “……嘿!这人!你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还咒我!”
四阿哥回到府里先去了前院, 苏培盛捧来一个黑漆描金嵌染牙的首饰盒。
梳妆盒为方形, 有两个对称的小门, 盒子四周和顶端有茶花蝴蝶等图案。这些图案是用象牙雕成,然后染色,粘上或嵌在盒子上, 非常精美。
四阿哥拉开首饰盒的小门,里面是三层抽屉。
逐个拉开抽屉,四阿哥取出里面的首饰挨个看了起来。
苏培盛小心问道:“贝勒爷, 您看这首饰还行吗?还用不用改了?”
四阿哥取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 一个接头都不放过。
看了一会儿, 四阿哥把首饰放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正是我想要的样子。”
苏培盛松了口气,贝勒爷总算是满意了,总算不用拿回去改了。别说银楼的掌柜和工匠改首饰改到疯魔,连他都觉得崩溃。四阿哥的图纸极精细,要求又多,时限还短,太难为人了!
四阿哥让苏培盛捧上盒子,随他一起去后院。
淑婉照旧是坐双月子,算算时间也快出月子了。小宝快两个月了,没有月子里那么闹人了。
淑婉穿着豆绿色的夹袄坐在炕上,头发挽起来只戴了一朵绒花。
四阿哥进屋,淑婉懒得起身迎他,照旧坐在炕上。
“这么早就回来啦?”淑婉问道,“前些日子小宝满月宴,三嫂说三哥衙门里可忙了,你跟三哥不是一个衙门的吗?三哥负责做什么的,他为什么那么忙?”
四阿哥脱掉斗篷冷笑道:“他?他每天请人吃酒能不忙嘛!”
淑婉明白了,原来三阿哥是出去浪了。
“阿哥好像很少出去交际,阿哥不要总是在家陪我,你也出去逛逛。”淑婉劝道,“我知道阿哥是为了我好,但我不想耽误阿哥的正事。”
说实话,四阿哥在家里,淑婉更不舒服。四阿哥知道淑婉心情不好,总是迁就她,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他这个样子,淑婉瞧着心疼,只能尽力去迎合他,装出一副高兴开心的样子,她装的特别累,还不如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四阿哥笑道:“三哥交的人大多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没什么可交的。现在来看,回家陪你才是最大的正事。”
淑婉很给面子地冲他笑,她表现得这么高兴,四阿哥脸上的笑意却散了。
“我给你拿来一个好东西!”四阿哥打起精神,让苏培盛把首饰盒放下。
淑婉看见首饰盒就明白了,“你这是给我买了新首饰?”
淑婉做出惊喜的样子,“谢谢阿哥!”
她现在就像一个木头人,很难高兴起来。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开心地跳起来,扑到四阿哥脸上亲。
但是现在看见这个精美的首饰盒淑婉的心里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打开盒子,淑婉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这盒子就很漂亮了。”
拉开第一层抽屉,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支桃子碧玺发簪。
金簪顶部是粉色碧玺雕琢成的小桃子,小桃子的顶端有翡翠做成的叶片,簪身上还有其他颜色的碧玺镶嵌,碧玺旁边有细小的米珠。
淑婉摸了摸顶端的小桃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桃子好像一颗桃心。
“真可爱,我都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戴这个太俏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