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杨冬燕:……
沉默了一瞬后,她满脸和善的问窝头,这话是谁教他的。
窝头连个磕绊都没打,秒速供出了刘侾。
噢,明白了。
刘侾被扫地出门。
这都六月里了,他都在老魏家住了好久好久了,怎么着也该回家了吧?再说了,刘侾的婚期是被延后了,可窝头并没有呢。因为新宅子尚未看好,杨冬燕是做两手准备的,万一到时候没成,就让新婚小夫妻俩先住窝头如今的小院子里。
那不得修缮一番?装饰一下?当然最重要的是,将住在西厢房的刘侾轰出去!
待刘侾被赶走以后,猪崽很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觉得她哥不至于被刘侾那个绣花枕头给忽悠了,所以很大概率是她哥烦死了刘侾,这才故意使坏把人赶走?
猪崽转头就跟猪小妹叨逼:“咱们都小看窝头哥了,他那心贼黑!”
确实小看了。
因为没几日,猪崽就明白了,窝头的最终目的压根就不是将刘侾赶走,而是不希望他奶继续为新宅子的事情操心。
其具体表现为,刘侾被轰走以后,就回王府上蹿下跳的,说那头住不开,还说等窝头娶妻后,他就是想小住两日都不成了。又说他爹他大伯父太不孝了,看看圣上,子欲养而亲不待,再看看他们家,老天爷都给了永平王府第二次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珍惜眼前美好时光,万一老太太这辈子又早早的离去了呢?
得亏杨冬燕不知道刘侾在王府里逼逼了什么,不然她能亲自把刘侾送走。
不过也多亏了刘侾的一番折腾,在永平王府插手后,大宅子终于有着落了!
如今的老魏家早已不同于往昔了,除了大牛二牛这段时日挣的钱外,窝头在御学里也陆续得了不少赏赐。尤其是上一次,刘侾很是出乎意料的通过了乡试,哪怕他没考过会试,那也算是在圣上跟前露了脸。
对此,刘侾得了一顿夸赞,以及他完全不想要的期许;三皇子被迫结束了刚恢复不久的自由身,再一次回到了御学里;唯独只有窝头,得到了圣上实际意义上的赏赐。
老魏家是寻常百姓嘛,所以圣上特别现实的给了一沓银票。还有永平王府,刘二太太也相当得高兴,哪怕她已经对小儿子死心了,那也是想看到儿子回归正途,甚至她还许诺,万一刘侾撞大运考上了进士,她一定会准备一份足够丰盛的重礼感谢窝头他全家的!
到目前为止,这个许诺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完成,但购买宅子的钱却是差不多够了的。
之所以说差不多,是因为单独的一座大宅的售价还不算离谱。贵的是啥呢?是里头的家舍摆件。
就拿永平王府来说,正堂里的一幅画可能就价值千金,还有一水的酸枝家具、古董玉器摆件等等,这些东西的价值可能会超过宅子本身。
杨冬燕是不在乎这个的,她都这样了,老魏家其他人更是如此。
总之,尽管没能赶在年前搬家,但翻过年之后,老魏家还是又一次顺利的搬家成功了。旁的东西缺了不要紧,永平王府送来的乔迁礼足足有好几车,还有安平王府、孟家、卢家等等,或多或少的都送来了十分实用的家舍摆件。
搬家之后,刘侾就长住不走了。
这次倒是没人赶他走,还给他单独划分了一个小院落。旁的都无妨,只是因为那院子是在外院那头,对这一点,刘侾相当得不高兴。
刘二太太就骂他不着调,人家老魏家还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呢,怎么可能让他住在后宅呢?你说你要跟你奶亲近?不,你没那个机会的。
确实没机会的,因为刘侾非常得忙碌。
他以为窝头要忙成亲的事情,但事实上正好相反,越临近婚期,窝头越是清闲,将刘侾提溜的团团转,差点儿将他逼死了。可就算这样,刘侾也坚决不走。
“我待在老魏家起码没人逮着我骂,不像我回到府里,我爹看我不顺眼,我娘眼里压根就没我,我亲哥见天的跑去哄他的儿女,我堂哥……”
刘侾的堂哥啊,也就是世子刘修,曾经对他多好呢!简直就是掏心掏肺的,为他的前程发愁,为他的学业操心,还为了他到处求人托关系,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好哥哥。
然而,曾经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说凉就凉。
——老太太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啊!
——我一定要替老太太好好照顾你,以后见着了她也好有个交代!
——老太太活了。
活了?活了!
那就没事儿了,你爱咋咋地!
刘修翻脸比翻书还快,转头就将曾经疼了十年的弟弟无情的抛弃了。粉转路没啥,路转黑也还成,最受不了的是那丫的还脱粉回踩。
→_→
曾经是刘修是刘侾身后最大的支持,现在的刘修是整个永平王府里头黑他黑得最厉害的那个。
非但如此,刘修还表示窝头可以再努力一把,刘侾的抗打击能力很强的,也别一味的用精神攻击,偶尔也可以改成物理攻击的。
譬如说,让王府的武师代为操练操练……
刘侾为啥不想回家?
你要是他,你也不想回去!!
他如今只想早些出嫁,比猪崽都更想早点儿嫁出去!!
当然,他的愿望还是实现了。
先是在保康二十一年的三月里,窝头迎娶了孟家小姐孟端娘,之后就轮到猪崽了。猪崽是第二年出嫁的,保康二十二年的五月,在饺子和馒头的震天大哭声中,她嫁给了卢家少爷。
其场面之盛大,哭声之惨烈,吓得猪小妹差点儿当场悔婚。不过很快,小小妹就安慰二姐,说包括她在内还有俩弟弟,都更舍不得猪崽这个大姐姐,至于猪小妹这个二姐嫁不嫁的,其实无所谓啦!
被如此安慰一通后,猪小妹心态放得特别平,当场就心如止水了。
之后,又过了大半年,在猪崽出嫁这年的年末,刘侾终于如愿以偿的嫁出去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皇室让他重获新生。
结果还没高兴太久,刘侾就被迫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因为就在他成亲后没多久,时间就跳到了保康二十三年的新年里。这一年的除夕,刘侾是在宫里过的,之后他就要面临平生参加的第二次会试了。
对于刘侾即将参加会试一事,圣上、皇后、三皇子、三公主,包括那位平常被亲爹使唤得团团转的太子殿下,都对此相当得上心。
反而永平王府爱咋咋地,一副嫁出去的刘侾泼出去的水一般,完全没往心里去。
甚至刘二老爷再度忘却了上届乡试的打脸一事,高调宣布说,假如刘侾能通过会试,他就亲自给这个混账儿子斟茶递水。
知晓这个消息后,刘侾特地抽空回了一趟永平王府。
“爹,您不能老许诺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先不说就算我考上了也不可能让您给我端茶递水,就算您愿意好了,我图什么呢?要我看,倒不是等我考上时,您将您书房里的珍藏、库房里的宝贝全部送给我!”
“好!”刘二太太高声叫好,并在刘二老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表示自己愿意当这个证人,证明刘二老爷已经答应了。
刘二老爷拒绝的话还在嘴边打转,刘二太太却一个眼刀子过去:“怎的?老爷是觉得侾哥儿能考上?那不如这样好了,他不光要通过会试,还必须在殿试之上被取中为二榜进士,如何?”
没等刘二老爷开口,刘侾也跟着道:“不如索性这样,待我成为三鼎甲之一……”
“行!我答应了!”
“老太太作证?”
“没问题!咱们这就去找老太太当面再说一遍!”
……
哪怕是过了很久以后,杨冬燕回想起那一日,倒霉儿子领着倒霉孙子跑到她跟前,郑重的诅咒发誓……反正吧,恍若在做梦一般。
谁能想到呢?
反正杨冬燕是肯定想不到的。
保康二十三年二月里,会试开考,次月皇榜张贴在贡院外,刘侾赫然在榜。
四月里,殿试开考,圣上钦点刘侾为本届探花郎……
刘二老爷啊,他凉了啊!
儿子中了探花乃是天大的喜事儿,可刘二老爷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尤其刘侾那混账玩意儿还提前请了杨冬燕过来,在刘二老爷的书房门外,摆了太师椅和小几,让杨冬燕边喝茶吃点心边看他搬空这里。
他搬空的是书房和库房吗?
不,他搬空的是刘二老爷的心啊!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当儿子的,还是已经嫁出去的儿子,跑回家里把他积攒了几十年的奇珍异宝都搬走了,其中有好多还是老王爷老太妃留给他的遗产……
“别逼逼老王爷,他不在乎这些的。”杨冬燕捧着茶盏美滋滋的看着孙子作幺,还提醒儿子别叨逼这些有的没的。
然而,她孙子哪里是作幺哟,这分明就是拆家!
刘二老爷决定一个人静静。
可他又不敢直接走了,毕竟天知道他一走,他儿子会不会真的把他的书房给拆了。
于是,刘二老爷找了个犄角格拉蹲下了。
相较于输不起的刘二老爷,刘二太太就要大方太多了。她收拾收拾就出来了,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制匣子,转身就交给了正在看热闹的杨冬燕。
杨冬燕用眼神表示疑问。
“老太太哟!您可真的是咱们家的大福星!我愁了这么多年,又怕侾哥儿找不到媳妇,又担心他这个性子早晚有一天能闯出弥天大祸来。哪知道,您这一来,他不光有了媳妇,还把自个儿给嫁出去了,又得圣上钦点为探花郎,真可谓是光宗耀祖……给咱们家长脸了!”
然而,就算刘二太太说了那么多,杨冬燕还是不明白她想要干啥。
“谢礼!这是谢礼!本来我是想从二老爷的私库里搜罗一堆名家字画文房四宝,送给您大孙子的。不过,您也看到了……”指了指后头惨遭拆家的书房,刘二太太笑眯眯的道,“所以我改主意了,我准备了一份您肯定喜欢的谢礼。毕竟,能养出像魏大人这样的孙子,老太太您功不可没。”
杨冬燕高兴了,心道孟氏不愧是她所有的倒霉儿媳妇里头,最会说话的那个!
放下茶盏,接过木匣子,杨冬燕一掀开盖子就眼前一亮,随后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好,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刘二太太送了什么?
银票呗,还能是啥?
再说得详细一点儿,就是大额银票,且还是厚厚一沓。
多实在的儿媳妇哟!杨冬燕单方面宣布,刘二太太是她两辈子以来,最为满意最最喜欢的儿媳妇了!
皆大欢喜!
尽管窝头没能得到名家字画文房四宝……也不对,刘侾其实就是为了出那口气,才卷走了他爹多年的珍藏。转个身儿,刘侾就喊来了窝头,让随便挑,小弟孝敬大哥也是应该的!
这还真不是刘侾被虐成习惯了,实在是因为他已经从他媳妇那头得到了某些小道消息。最关键的一点是,作为三鼎甲之一的探花郎,他是必然会去翰林院的,而窝头也即将离开御学,下个去处也是翰林院。
别以为三鼎甲之一就能耐了,窝头是上上届的二榜进士,他年岁虽轻,做官的资历却不浅。从御学调到翰林院,最起码也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
而作为新人,哪怕是探花郎出身,最多也就只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你大哥依旧是你大哥。
饶是刘侾再怎么不想承认,他都不能不承认,大孙子就是要比小孙子能耐很多。
所以,好不容易得了他爹的珍藏,刘侾当然是转手送给了窝头。
窝头俨然是人生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