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椒见没事了,松了口气朝老路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他手里拿的糖果。
她眼睛一下就亮了。
悄悄拽了拽黄瓜的衣服,把茄子白菜他们都叫过来,“爹那里有糖,一会儿大院里其他孩子就过来了,咱们趁这个时候,赶紧多抓点放到口袋里。”
茄子性格是最好的,她小声地问:“大姐姐,我的衣服都没有兜子,可咋办?”
白菜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回去拿个衣服,全装到衣服里,可不能让那些孩子都拿走了!”
小辣椒点头,“我看行,白菜你悄悄回去。”
“行个屁。”黄瓜觉得眼皮又开始跳,他都能想到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今天晚上他们家就不用睡觉了,又得来男女混合双打。
“我觉得二哥说的对,还是算了吧。”
正密谋着,旁边的陆冬去发现了他们的异样,拉着陆立春问:“他们在干什么?不会是想捣乱吧?”
陆立春也正忙前忙后,听了陆冬去的话,停下脚步看过去,就见小辣椒正和白菜嘀嘀咕咕。
“他们是谁?”
陆冬去摇头,“不知道,没见过,好像是那个政委的孩子,我刚才听见他们吵架了。”
陆立春恩了一声,撩开帘子去找左景了。
左景从窗户往外看,见是小辣椒他们,头也不由头疼起来,虽然他们来岛上的时间不长,但一战成名,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把一个男孩子打到哭,也算是稀罕事了。
而且这女娃还有六个弟弟妹妹。
陆秋被安排在屋里,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人过来看她,露着笑就行。
晚上的时候,来的人更多了,小院里差点都没地方占,赵巧梅和杨桂香领着孩子也过来了。
“呦,新娘子可真漂亮!”赵巧梅感慨,突然看到陆秋脚上穿的小皮鞋,惊呼声就出来了。
“我的娘呢,左团长还真是舍得!”
其他人都看过来,陆秋笑得脸都尴尬了,大家都扒拉着她的裤子往下看。
还好路婶子过来,把他们都赶到旁边的屋:“都围着新娘子干啥?后面的人还等着看呢!”
香枝和医院里的人到的时候,赵巧梅正在旁边的屋子和周围的人八卦陆秋的事,见了香枝,忙起来招呼她:“大妹子,快来姐这里,你没事吧?”
香枝笑得很尴尬,“我没事啊,怎么了大姐?”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香枝也没起身,就坐在他们身边听几个女人聊闲话,昏黄的电灯下人影攒动,热闹地想把屋顶掀翻。
“团长这是准备了不少东西啊,你看那桌子上摆的新暖瓶,搪瓷缸,还有一个镜子,啧啧。”
“这都算啥!你看那三大件,木床木桌,我听说还打了两个大衣柜,就是还没做好呢。”
“真是大排场!不过我和你们说,我娘家那边有兄弟结婚,还买了缝纫机呢!那东西只要脚上一踩,就能自己缝了!”
“我也早就想买缝纫机了,有那东西,做全家人的衣服怕什么啊,几下的功夫就做完了。”
“城里不仅要缝纫机,还有要自行车的,二八式的,凤凰牌,光攒自行车票都得全家攒好几年。”
“我们家是买不起那些东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饱饭,给我也打个大衣柜就好了。”
“我可不要什么大衣柜,我看中那小皮鞋了!”
正说的热闹,赵巧梅的小儿子凑了过来,抹着眼泪:“娘,姐姐不带我玩儿。”
赵巧梅正说到高兴的地方,一听就着急:“这死丫头,在家里怎么和我说的,一玩起来就疯了,别让我逮住她!”
香枝在旁边坐着,看着模样和张营长如出一辙的孩子,心里一动,拉过他的手:“要不要和姨玩呢?”
张小胜擦了擦鼻子,看向笑得温柔的香枝,点了点头。
赵巧梅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帮忙看孩子,我去领着他找我大闺女去。”
“没事,我带着他在院子里玩会儿,估计一会儿就该结婚了。”
“那行,麻烦你了大妹子。”
赵巧梅感激地看着香枝,香枝没往远地方去,想去客厅里给张小胜拿两颗糖,到了才发现,糖早就被拿光了。
妇女主任是管这事的,笑着指着外面的孩子:“一群孩子跟狼似的,都抢光了,等下还再撒,可不敢现在拿出来。”
张小胜撇撇嘴,对香枝说:“姨,我想吃糖。”
香枝四下看了看,认出来左景,招呼他:“张营长家的孩子想吃糖,你知道哪里还有吗?”
左景看了看这瘦小的男孩子,从兜里摸了摸,摸到一个糖递了过去。
“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左景一溜烟的跑了,张小胜把糖果打开,放到嘴里,享受似的眯了起来。
快八点的时候,妇女主任站了起来,拍了几下手,“咱们今天是来给团长娶媳妇的,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把两位同志请出来吧!”
陆秋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都是新式结婚,不拜父母不绣嫁衣,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本《□□语录》和党章,大家围着新郎新娘,起哄让他们□□歌。
两个人胸前戴着大红花,站在众人跟前,底下有人指着他们嘻嘻笑着,还有人边吃瓜子边看热闹。
陆秋之前就知晓这个流程,和左至历也商量过,两个人挑了一首《东方红》,由左至历先开口。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等陆秋的声音一出来,叫好的声音更多了,老路不等唱完就喊着:“再来一首!”
“再来两首!”
有人跟着起哄,大家小孩都笑起来,左至历也笑了起来,看向陆秋:“那陆秋同志,我们再唱一首?”
“叫啥陆秋同志,叫媳妇!”
“来一个!来一个!”
饶是陆秋脸皮厚,也被他们给起哄的脸红了。
好在妇女主任及时出来,让大家平息了下来,“我们让两位新人同志背诵一下□□语录好不好?”
“好!”
这也是基本的流程,陆秋跟着左至历一人背了一小章,大家才放过他们。
接着就是对着□□的画像拜了三拜,夫妻两个又对着一拜。
灯光的光影下,两个人胸前的大红花越发鲜艳起来,妇女主任又开始给大家发糖。
轮到孩子们欢呼了,都挤在最前面,等着大人往地上撒糖。
辣椒拉着白菜在一边,让黄瓜和茄子去另一边,陆立春和左景也一人一边,最后属他们抢到的糖最多了。
左景递给宁宁两颗,递给蓉蓉两颗,陆立春就把剩下的糖给收起来了,“明天再吃。”
白菜在不远处偷听着,知道他们一个人就抢到三四块,就赶紧告诉小辣椒。
“大姐,他们比我们抢的多!”
小辣椒跺跺脚,“都怪老二和老四,他们两个动作太慢了。”
“就是,尤其是茄子,跑得也慢,我都看到好几个在她眼前都没拿到。”
小辣椒眼睛一转,“要不你去问问,看看新娘那里还有没有?”
白菜看向陆秋,新娘身边围着很多人,有人摸着她的新衣服,有人指着她的鞋问是去哪儿买的,还有的人看着她的辫子,简直水泄不通。
“算了,我才不去呢,都是女的。”
“都是女的怎么了?”小辣椒叉腰,“我还是女的呢!”
宁宁和蓉蓉吃完糖,看着陆续往外散的人,问左景:“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睡觉。”
“等人散了吧?应该快了,宁宁要是困的话,我带你去隔壁路婶子家?”
宁宁想到小辣椒的脾气,犹豫了犹豫,最后摇摇头,“我还是等等吧。”
而被围着的陆秋,一个头也是两个大,笑得她脸都僵硬了,还要不停地被问各种问题。
其中,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家属,好像是个哑巴,一直用手给她比划着,陆秋连蒙带猜地回答了几句。
赵巧梅看不下去了,拉了这女人一把:“快消停点吧,刚才人家陆秋说的时候,你没听啊?这小皮鞋是从供销社买的。”
那哑巴点了点头,朝陆秋笑着竖了一个大拇指。
窗户外面依稀能听到男人们说话开玩笑的声音,似乎要拿酒灌左至历,起哄声一次比一次大。
好在没多久,熄灯的号声就准时响了起来,老路的大嗓门有点惋惜:“这还没结束呢,要不再闹一会儿。”
“行了,你愿意闹人家还等着洞房呢!小心团长下次给你小鞋穿!”
“是啊,政委你不着急回去找媳妇,我们团长着急啊!”
屋里听到动静,也都跟着笑了,妇女主任和路婶子过来催大家回去,“明天还要工作训练,大家都早点回去洗漱睡觉吧!”
众人听了纷纷起身往外走,月光温柔地照着大地,香枝雀跃地拉着张小胜的手,看着张营长走了过来。
她手心里紧张地出了汗,张小胜叫了一声爹,松开香枝的手跑了过去,被张营长一把抱了起来。
张营长捏了捏儿子的脸,看向香枝:“多谢你照顾这孩子了。”
“没事,小胜很听话。”香枝声音软了下来,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他过来。
见张营长就要走,香枝抿了一下唇,赶紧出声问:“张哥,你还记得我吗?咱们一起上过朝鲜战争的战场,我是老钱的妹妹。”
张营长脚步一顿,哦了一声:“记得,你哥发电报过来了,路政委都告诉我们了,来了就当自己家,好好工作。”
香枝点了下头,心里又高兴又酸涩,看着张营长去屋里叫赵巧梅,一家四口往门外走去。
“走吧。”和她一个宿舍的文工团郑爱红过来叫香枝,“明天还得上班,今天可真热闹,你没在屋里,不知道他们都在说陆秋同志的小皮鞋。”
香枝随意应付了几句,低着头往宿舍里走去。
等人都走光了,陆秋才伸了个懒腰,左至历正好走进来,把外面的军装脱了,问她:“累了?”
“有点。”陆秋觉得两个人在这个房间里有些尴尬,便起了身往外走,“孩子们呢?”
“刚回屋了,都困了。”
陆秋便先去了宁宁和蓉蓉的房间,不大的屋子里放着了张床,中间共用这一张桌子,在窗户前挂着一小小的风铃。
“娘。”蓉蓉一见陆秋就靠了过来,“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