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既无语又无奈,只能喊人去叫蒋芸过来,充分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调解一下二人的矛盾。
这毕娅看着虽然长了一张烦人的脸,可说的也有道理,蒋芸多半是真的动手了,不然毕娅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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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避难所的监控报警,蒋芸赶紧从避难所内溜了出来,连额头上的汗都没顾得上擦,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浸湿了不少。
“蒋芸,毕娅说你打她,现在告状告到村长那儿了,村长让我喊你过去!”
来的人是张平顺,与蒋芸一起插队到白家庄的,只不过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除了见面会笑一下点点头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
蒋芸一愣,心思疾转。
如果不是毕娅趴在窗户上偷看还出言不逊,她是不会动手的。
可如果动手理由就是毕娅趴在窗户上偷看还出言不逊,又有些不够。
还得再加码。
她眨了眨眼,把放在灶台上的半篮子菜以及收进柜子里的鸡蛋全都收进了避难所,心里冷笑。
真把她当成了善茬?
看她这一口黑锅扣下去,毕娅就算不想背也得捏着鼻子背下。
蒋芸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奉行的一贯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眼下她拿的主意便是杀鸡儆猴,就拿着这件事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收收胆子。
毕娅自己撞到枪口上来做这只被杀的鸡,能怪谁?
“张知青,你等我一下,我换件外套!我屋子里丢东西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急得我出了一身的汗。”
张平顺原本还因为毕娅的一面之词对蒋芸略有看法,他觉得不管蒋芸和毕娅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都不应该动手打人,可是在听到蒋芸说丢东西之后,他心里的天平倒向了蒋芸这边。
偷东西这种品行道德败坏的人,挨打也是活该!就蒋芸那细胳膊细腿,能把人打疼吗?怕是用上全身力气也打不出点淤青来吧。
张平顺没想到的是,他很快就会被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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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跟着张平顺到了地头,见到了坐在地上干嚎的毕娅,她眉头皱了皱,没搭理毕娅,而是直接问村长,“村长,找我啥事?”
村长眉头拧着,“毕知青说你打了她,大家都相信你不坏,你要不要来解释一下?”
蒋芸看了毕娅一眼,冷笑着点头,“没错,我是打她了。”
见蒋芸就这样承认下来,大家心里都跟着震了一下,然后便听到蒋芸问毕娅,“你别尽捡着对你有利的说啊,你告诉一下大家,我为什么要动手。”
毕娅哽住,眼泪说来就来,“我看你大白天拉着窗帘,就想去看一下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是好心,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得,这是不愿意说实话了。
蒋芸心底冷意泛滥,要是毕娅说的这话能在道理上立住脚跟,那当初的白狗子都能立地成佛,他去茅坑里看张春华是关心张春华会不会掉茅坑里淹死,想着帮张春华一把呢!
要是人人都找个为你好的借口就趴到窗户上看,那大家的日子都别过了,谁也别再讲隐私。
蒋芸盯着毕娅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心也彻底狠了下来,她问毕娅,“你真的是在看我生病了没?你为什么进我屋偷我钱还偷吃我鸡蛋?要不是我恰好醒来发现你在我屋里,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我也偷走卖了?”
毕娅:“???”
她就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蹦得老高,“你胡说!我就是想看一下你大白天在屋子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偷你鸡蛋和钱了!你说谎话要遭天打雷劈的!”
蒋芸转过身去,朝村长和白大栓摊开手术耸了耸肩,目光扫过四周,看到有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斜插在浇地水渠旁边,走过去捡了过来。
胳膊粗细的树枝被蒋芸窝在手中,递到毕娅的面前。
毕娅大惊失色,“你你你你你你要干嘛!村长你看!这么多人在,她还想要打人!”
村长与白大栓见蒋芸抄起了棍子,也被吓了一跳,“蒋知青,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啊!”
“叔,放心,我不动手。我就是让人看看,别瞎冤枉人,我要是真动手打人的时候,不敢说能直接要了她的命,让她半年下不了炕是没问题的,咋可能让她蹦跶来蹦跶去?”
蒋芸双手各握在那棍子的两端,用力一掰,那堪比成人胳膊粗细的棍子当场‘咔嚓’一声折断成两截。
直面这景象的毕娅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不只是毕娅看了害怕,村里的其他人亲眼看到蒋芸一下子就将那么粗的棍子给掰断,心里也由衷地喊了句‘好家伙’。
这女知青看着瘦了吧唧的,胳膊里的力气可不小啊!
牵牛婶儿则是若有所思,难怪这蒋知青干活儿那么快,原来人家的力气就这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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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露了这么一手之后便回去了,想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敢找她麻烦。
可惜她想错了。
白家庄的人不敢找她麻烦,可她亲爸亲妈敢啊!
蒋爱党收到蒋忠寄回家的信之后,先是因为自家儿子同蒋芸分到一个村的一个生产队而高兴了一把,姐弟俩互相帮扶着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外人要欺负的时候肯定得掂量一下。
要是遇到点事情,姐弟俩也能有个照应。
蒋爱党看着信的开头,高兴得裂开嘴笑,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信的最后面一部分时,他傻眼了。
“芸丫头把自己嫁到当地去了!”
蒋爱党直不楞登的这么一说,他媳妇儿都被吓了个够呛。
“啊?大哥大嫂知道这事儿吗?”
“忠儿也没说啊,但我觉得芸丫头性格那么倔,大哥当时做的事情又实在偏心眼,芸丫头不同她爸她妈断了来来往都是好的,我觉得芸丫头应该没说。”
蒋爱党提起衣服来披上就往外跑,“不行,这可是大事,必须得让大哥大嫂知道。万一芸丫头在外面遇人不淑,被骗了被拐了,那可咋办?”
他媳妇儿也赶紧穿上衣服跟着蒋爱党往蒋爱国.家走。
彼时的蒋爱国和赵红梅正在家里吃饭,收音机里哇啦哇啦地放着戏曲,见蒋爱党进来之后,赵红梅心里一咯噔,这夫妻俩赶在饭点儿上过来,是来蹭饭的?
蒋爱国却没想这些,他把蒋爱党喊到跟前坐下,指挥赵红梅道:“给爱党也拿一双筷子,拿碗承点饭。”
说话间,他就已经被蒋爱党倒上了酒,“爱党,咱哥俩喝一点。”
赵红梅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家里做的饭刚好够两个人吃,给蒋爱党吃了,她吃啥?
可这家里是蒋爱国的一言堂,她哪敢吱声?这会儿蒋爱国刚喝了点酒,她要是敢摆张脸,蒋爱国铁定要动手。
蒋爱党一摆手,“不吃了,吃啥呀!大哥大嫂,我问你们,芸丫头下乡之后,给你们写信了没?”
“写啥信啊,邮票不要钱啊!她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也该独立了,甭想找家里接济她。”蒋爱国道。
蒋爱党掏出蒋忠写的信来,往桌上一拍,“那你看看吧。蒋忠同蒋芸在一个地方插队,现在就住在一个知青点上。蒋忠写的信送到了,里面说蒋芸把自己嫁给了一个乡下的小伙子,好像是个当兵的。这么大的事,她都不和你们说?”
赵红梅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感觉两眼发黑眼冒金星,心口还堵得不行,“他二叔,你说啥?二丫头嫁人了?嫁给了个乡下人?这真是造了什么千秋大孽啊!嫁到了乡下,这辈子还能再回来吗?”
?
第26章 回信
蒋爱国的面皮抖了抖,脸色阴沉了不少,他把手里的花生米捏碎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同赵红梅说,“等蒋苗回来,让蒋苗给蒋芸写一封信。”
“她自己不要脸,才下乡就嫁人,我不拦着,但我生她养她十几年,不能白供她吃供她穿,她往后每个月都得和蒋苗一样给家里五块钱。”
“乡下不缺粮食,但城里买点啥粮食都得花钱,她每年都得给家里寄,不然我们就当没她这个闺女!”
蒋爱党夫妻俩满脸问号,没想到同样是当人父母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思维差异?
这会儿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劝着蒋芸别胡来,人生大事不容有任何的闪失吗?
赵红梅心揪着都快晕过去了,她实在等不到蒋苗回来,直接跑去供销社把蒋苗喊了回来,让蒋苗写信劝劝蒋芸。
蒋苗听赵红梅说了蒋芸已经把自己嫁了这件事后,也是头大无比。
她知道自家妹妹是个又倔又犟的,但没想到还蠢!
“蒋芸她好端端一个城里的闺女,为什么要嫁乡下人?门不当户不对,这不是自甘堕.落吗?她是不是缺钱啊,可她要是缺钱,我当初给她,她为啥不要?还是说她就是想在外面安个家,不认娘家的爸妈姐弟了?”
蒋苗的话一说出口,赵红梅就一个趔趄往后倒仰着摔了下去,得亏蒋苗眼疾手快才把人给扶住,“妈妈妈妈妈妈妈,你别添乱成不?我现在实在没心思伺候你,我满脑子都是该给二妹写啥信的事!”
赵红梅紧抓着蒋苗的手,“对,赶紧想想,该咋劝二丫头!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啊,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商量的吗?”
蒋苗打了一路的腹稿,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蒋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蒋芸深刻认识到农村的不便利,可她才进家门,蒋爱国就招呼她,“苗子,拿信纸过来,爸说一句,你写一句!”
蒋苗:“???”这一瞬间,她的心都凉了。
蒋爱国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眼下蒋芸想着从家里脱离出去,家里人应当做的是把人给拉回来,可真要按蒋爱国说的话写,那等于是在赶走蒋芸的路上再加一把火。
可蒋苗敢反抗蒋爱国吗?
她哪有那个胆子!
蒋爱国在那里说,开口一个‘不孝女’,闭口一个‘赔钱货’,骂人的话怎么难听怎么来,蒋苗写的手都抖个不停,她倒是想改改蒋爱国说的话,哪怕只是稍微润色一下,让语言委婉一些也行,可蒋爱国上过一阵子的小学,一句话里还是能认识几个字的,根本糊弄不过去!
直到蒋爱国说完那句“不然我们就当没她这个闺女”,蒋苗已经心如止水,她差不多已经确定了,蒋芸同蒋爱国的关系绝对会崩掉,就算十个她也拉不回来,她该想的是怎么修补自己与蒋芸的关系,姐妹之情不能散啊!
蒋爱党夫妻俩也是被蒋爱国的那些话震惊到三观俱裂,回家路上蒋忠他.妈实在憋不住了不吐不快,问蒋爱党,“你哥是不是脑子有包?会好好说话吗?这信要是邮到芸丫头的手里,芸丫头该有多伤心啊!”
只能说蒋芸这个二婶还是不了解蒋芸。
或者说,是不了解胎中之迷被扇破的蒋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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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一个蹬着自行车的邮差到了白家庄,打听到蒋芸住的知青点,给蒋芸送来了两个包裹,一个包裹很大,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个包裹很小,看着估摸是几封信。
大包裹是白川寄来的,小包裹是蒋苗寄来的。
蒋芸把小包裹撇到一边,先拆白川寄来的大包裹,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军大衣。
“蒋芸同志,你好。牛肉已经收到了,味道很好,我和我的战友们都很喜欢,只是他们太能吃了,我只敢让他们尝个味道,不然不够他们一人一口祸祸的。”
“你不用这么费事,我们营里的伙食很好,你留着钱自己多买点吃的,不用替我.操心。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干农活儿还适应吗?村里人有没有欺负你?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吗?不够的话就去买点,千万不能饿着肚子,列宁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能把自己的本钱还坏掉……”
“我找朋友给你买了一件军大衣,冬天穿着可暖和了,希望你能喜欢。就是这衣服的布料味道有点重,你穿之前最好拆开洗一下。”
蒋芸抖开那件军大衣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
难道是邮寄的路上把味道都散掉了?
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一把,摸到口袋内衬里面有一卷硬邦邦的东西,当场就笑出了声,原来重点是拆开衣服不是散散味道啊!
白川在军大衣的衣服内衬里面拆开一个口子,在里料内部缝了个口袋,里面装的是钱和各式各样的票,比上回走之前给她留下的都多。
看着那针脚不怎么样但缝得异常扎实的口袋,再捏一捏手里那厚厚一沓的钱和票,蒋芸心里有了判断。
白川大概不是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