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的正大门敞开着,林姒小声的喊了一声。
“曲老师。”
半晌没听到动静,林姒抬脚走上台阶,一步一步向屋里走去。
屋里同样是一片狼藉,原本架子上满满当当的书籍散落一地,有的被撕了,有的被烧毁了。
踏过满室狼藉,林姒终于在楼梯处看到那个人。
“曲老师。”林姒快步上前,只见老人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额角还肿了个大包,好悬没被砸破头。
“曲老师,你怎么样。”林姒想扶起老人,可老人像失了魂一般,根本不配合。
看到一向爱整洁的老人变成这样,林姒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最后咬牙使劲,林姒还是把老人背了起来,只是压在她背上瘦骨如柴的触感却让她心惊不已。
废了好大的劲,林姒才一步一步把老人背到医院里。
医生做了检查,左腿骨折,身上青青紫紫各种伤痕,林姒看得触目惊心。
难怪她没熬过这次枇斗,想到此,林姒心口像压了块石头般窒息。
曲老师是她黑暗童年里唯一的一束光,她给她吃的、穿的、教她读书,鼓励她好好活着。
包扎好以后,林姒再一步一步把她背回小楼里。
回到时已经是中午了,林姒小心翼翼把老师放在床上躺着,就出去准备先做点吃的,再把屋里收拾一下。
屋里的被子都被剪烂了,还好还能盖,林姒把被子盖在老人身上,就转身出去了。
身后的老人双眼紧闭,眼角处流下一滴泪。
林姒出去了一趟,回来带了一些煤,买了一些肉菜,还有一些清洁用品。
幸好上次宴怀塞给了她一些票,不然这些东西她都买不到,光有钱还不行,还要有票。
想到那人,林姒沉重的心总算松快了些许,一闲下来,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
他应该回到家了吧?
*
京市某文工团
姑娘们刚训练结束,这会正在换衣间换衣服。
“婉莹,你今天这么早走啊?”一个长得娇小甜美的姑娘对着旁边的女子说道。
“嗯。”女子不怎么想搭理,慢条斯理的动作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只是那股高傲感有些破坏了这种气质。
娇小女子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却依旧挂着让人舒适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却带了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听说明天有闫队长要来,你下午不来吗?”
宁婉莹眼皮微掀,心里嗤笑了一声,也懒得理她的小心思。
管他闫队还是方队,哪一个能比得上那人条件好?
他昨天已经回来了,她妈也终于答应了要带她去宴家,谁还耐烦待在这里。
小心翼翼送走宁婉莹以后,付丽欣在心里疯狂的吐槽起来。
长得普普通通的,要不是家世好,谁耐烦讨好她?一副鼻孔朝天样。
想到此,心里又感觉不得劲起来,自己爸好歹也是当官的,在外头别人都要讨好她,可在姓宁的家世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
宴家
余斯华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中的笔,他已经坐了一两个小时了,面前这人都没怎么动过。
跟他聊天也心不在焉的。
他有些怀疑自己对李俏俏的感情了,虽然也想得紧,可也没到他兄弟这地步啊?
宴怀脑子有些乱,一会是那张巧笑倩兮的容颜,一会是另一张眉心紧蹙的苍老面容。
耳边还回响着老者的怒斥声。
“宴怀,你太让老师失望了,时间不等人啊,苏修在北方咄咄逼人,你咽得下这口气?”
赵教授昨天晚上已经来找过他了,来匆匆,去也匆匆。
用他的话来说,时间太紧迫了,浪费一分一秒都是犯罪。
宴怀伸手揉了揉眉心,长长的叹了口气,心口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般,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待回过神来,发现余斯华已经凑在他跟前,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兄弟,你不对劲。”
余斯华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人不是纯粹在想小知青,反而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宴怀伸手搓了搓脸,手撑在额头上,闷闷的说了句,“赵教授找我了。”
余斯华:……
当下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赵教授找宴怀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
难怪他兄弟脸色差成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余斯华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换作是他,国家形式危急的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可他一旦投入科研,就意味着和小知青要分隔两地,什么时候能见面,谁也不知道,项目什么时候能完成,也是个未知数。
这么长的时间感情会出现什么变数?谁知道呢?
小知青长成那副模样,即使宴怀条件这么出色,都还挡不住窥伺的的目光。
一旦他长期不在小知青身边,结果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或者也可以说,宴怀忍心耽误她吗?
想到此,他都忍不住心疼自家兄弟来,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抱得美人归,现在又面临两难抉择。
拍了拍宴怀的肩膀,余斯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
换成他现在要和李俏俏说分别,那跟挖了他的心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种事,他没办法安慰,也没办法开解,有些牺牲是身不由己的。
一如他们的家庭,个个都身穿着军装,只要一声令下,前赴后继,死而后已,绝无怨言。
那一刻,个人情爱和个人家庭已经被抛在身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卫脚下这片土地。
第79章 先来后到
林姒给老人炖了个猪骨汤,加了一些灵泉水熬的。
现在曲老师伤得重,不宜大补,林姒也就没有添加别的东西,煮得比较清淡。
饭做好了,林姒在厨房里找了一圈,幸好还有个破了口的碗没有被拿走。
林姒就用这个碗装了一碗汤,小心翼翼的端到屋里,老人已经醒了,目光不像一开始那样呆滞了。
“曲老师。”林姒深吸了口气,轻轻喊了一声。
半晌,老人才把目光转到她身上,只是那以往神采奕奕的眼眸此时却黯淡无光。
林姒小心翼翼的把老人扶坐起来,给她喂汤,一开始边喂还边漏出来,喂了几勺竟是一点都没吃进去。
“曲老师,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好好活着,黎明就在前方。”
林姒声音有些颤抖,到最后竟是哽咽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老人是多么骄傲一个人,衣着永远整整齐齐,从容素雅,双目炯炯有神,可现在却被打落尘埃,一身狼狈。
听人说她是从京市退休回来的,受校长所托,这才任教于宁市一中。
良久,她再尝试给老人喂汤,这下老人喝进去了,一时间林姒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喂完,给老人擦了擦嘴,正想转身,感觉衣角被扯住了,林姒脚下一顿。
*
林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敲了许久的门。
“下乡一趟,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野了?”
脸色阴沉沉的谭志梅,本就看她不顺眼,被打扰到睡眠,就更没什么好气了。
上下扫了她一眼,只见林姒缩了缩身子,像是害怕极了的模样,谭志梅这边脸色好看了些。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谁管她。
一连几天林姒都早出晚归,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老人那。
看着她脸色一天天好起来,林姒舒了口气,只要活着就好。
这场浩劫很快会过去,黎明很快就会到来,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今天已经是年初二了,一早起来,林家众人都收拾好礼品,各自陪自己的媳妇回娘家去了。
连林爱国两口子都带着林启东去了,只有林姒,没人问她要不要去,一如过去16年的每一天。
林姒并不在意,她已经过了需要亲情的年纪了,收拾好东西,她随后也出门了。
“姒丫头,怎么没和你妈去姥姥家?”
“英婶新年好。”林姒乖乖巧巧的问了个好,神情有些落寞的样子,端的是一个孤苦伶仃小可怜模样。
当下又引得一众同情怜悯的目光,同事对谭志梅也更加厌恶起来。
就算是后妈也没这样的,当她们不知道?一天到晚光逮住这个女儿使劲压迫,不是掐就是骂。
顶着一众同情的目光,林姒收获了一堆瓜子点心,忍不住囧了囧。
好像……一不小心发力过度了?
林姒先是去了趟曲老师家,帮她洗漱好,做好饭菜,又匆匆出去了。
回来这么久,她还没好好去百货商场逛一下。
百货商场有点远,林姒坐上了趟公交车,城里的公交车气味总算没那么难闻了,不过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林姒再一次被挤在一个角落里,只不过这一次没人帮她挡住人群了,林姒差点没被挤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