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少年轻健壮、自觉长相不错的小伙子,也对入赘不那么抵触,幻想着能找个有能耐的媳妇,跟关夕望一样掉进福窝里去。
回到家,姜明承帮着打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把乌甜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这小子之前去云省,和姐姐姐夫倒是没碰上几面,反而和猫在一块“相依为命”了几个月,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如今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孩子身上,只有他对这只猫心心念念了。
把小黑猫抱起来,姜明承蹭着它的脸,夹着嗓音道:“咱们乌甜瘦了,是不是在火车上没吃好?”
“咪呜!”
“哦,看来我说对了,真可怜,来,我带你去吃小鱼干去。”
关夕望满是无语,觉得这小舅子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单是瞧乌甜那鼓起来的肚子,就说不出瘦这个字。
自从姜安怿能吃辅食之后,就单独钟爱于肉菜。
关夕望便时常给她做肉糜和鱼糜吃,孩子胃口小,每次喊着饿,其实是吃不了太多的,而剩下来的,便进了乌甜的肚子。
他们家现在完全是把这煤球当孩子养,姜安怿吃啥它就吃啥,反正两个都不能吃盐多重口味的食物,正好合适。
没去理“久别重逢”的一人一猫,关夕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见到了静静站在角落里的小叔,走了过去。
“小叔,你怎么了?”
今天看他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难道是工作不顺利?
姜志言见到是他,强自打起精神,笑着说:“是夕望啊,我没事,就是刚回来,有些累了。”
“是吗?”
关夕望才不会信,看向小叔的手腕,敏锐地见到了一串编织手环,这明显不像是男人戴的东西。
于是往那地方一指,提醒道:“这东西小叔可要收好,不然让奶奶见到了,说不准都要给你张罗起婚事来了。”
说来小叔今年也29了,这个岁数,别人的小孩都能上小学了,家里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姜兴邦前几年还能坐得住,说什么寻找革/命战友不能急,要慢慢来,只有志同道合,婚后才能过得舒坦。
等到了现在,他倒是比苗兰凤更急几分,什么要求都没了。
估计小叔但凡带个女的回来,都能让他们无比满意。
姜志言在他的目光下,用袖子把手环遮挡住,眼神有些暗淡,“反正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奶奶强求不了,我……也是。”
关夕望神情一凛,嚯!看来这里头还有段故事啊。
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更
闻到八卦的气息, 关夕望顿时站不住了,把姜志言拉到了姜家的谷仓里。
做贼一般关上门窗,道:“小叔, 这里没别人, 你跟我说说呗,到底发生啥事了?”
姜志言叹了一口气,这事在心里憋得久了, 找个人说说也无妨。
“你还记得吴金钰吗?”
“记得,吴家的那位千金,她当初不还来找你借过书吗?”
“对, 就是她, 你跟我说过,我们不合适,要我早点跟她说开,是不?”
“嗯, 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我仔细想了想, 觉得不妥,就没明说。不过我确实在避嫌了,后来她找我,我要么避开,避不开了就说不方便, 几次之后, 她就明白我的意思, 不再有任何表示了。”
关夕望眨眨眼,说:“这不挺好的吗?”
成年人的拒绝,有时候是不用明确说出口的,双方能懂就行, 也能免了一场尴尬。
姜志言表情有些颓丧,“是挺好的,可是她一不来找我,我反而不好受了。明明都撇清关系了,我却忍不住去留意她。她真的很优秀,我们有些理念是不谋而合的,而且,时常能给我带来启发……”
“直到她离开,我才意识到,我似乎也是喜欢她的。”
“……”
关夕望也无语了。
就说人有时候的确是贱,对主动热情迎上来的爱避之不及,等到人都错过了,又看着她的背影在那后悔。
有意思吗?
“小叔,我觉得你应该放下了,你们都闹成那样子,再挽回也来不及了吧?”
姜志言摇头,说出的话却让他惊了一下。
“其实,我之后尝试过,想和她重新开始。对于我的追求,她同意了,我们悄悄在一起了将近三个月,最后被她家人发现,只能分开了。”
“这都能和你在一起?”关夕望啧啧称奇,“小叔,看来这姑娘对你可是真爱啊。”
“真爱?哪来那么多情情爱爱,我们在一块,讨论的除了法条就是经济学的东西,是关系密切的同志!”姜志言义正严辞道。
关夕望不理解,只能看作这个年代的人独特的恋爱方式,又问: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分开的,她家里人逼你了?”
有没有拿钞票甩在脸上,然后说“离开我女儿”这样的情节?
姜志言觉得他的眼神过于热切,顿了一下,道:“是她提出来的,她说,吴家是她的责任,她不能为了我,放弃身上的重担,否则的话,她就不配做我的好同志了。”
关夕望没想到,这场玩笑一般的恋爱,竟然还是女方先提出的分手。
按照他了解到的信息,那姑娘是比较腼腆的性格,而且在恋爱关系中属于付出比较多的那个,能去迁就另一半的专业,主动学习他感兴趣的东西。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不舍的那个,没想到却能先下决心,从恋爱中迅速抽身,及时止损,倒是让人佩服。
“所以,她觉得和你在一块,是配不上你,一定要和你分开,才算是配得上?”
这不就陷入悖论了吗?
“是。”姜志言苦笑,“其实我又有什么能耐的?一直都是我配不上她,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耽误她。要是我因为她的喜欢,就捆住她的手脚,那也不配成为她的伴侣。”
好嘛,男方这边也来了个悖论。
这件事的棘手程度,完全超出了关夕望的处理范围,不管从这俩哪一方的视角来看,似乎都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只剩下分开这唯一的选择了。
他想了想,说:“其实……小叔,你有没有考虑过,入赘这件事?”
姜志言没好气道:“别想了,你爷爷奶奶是不会同意的,当年我就试探过他们的口风,我一提,他们全都剧烈反对。说我是咱们家唯一的大学生,全靠老祖宗保佑,要是入赘到别人家,会得罪祖先,影响家里的文气,说不准子孙后代成绩都不好了。”
“还有这个说法吗?”关夕望有些迷惑了,“爷爷和奶奶,也不像是那样迷信的人啊。”
“当然不是!我能考上大学,靠的是我自个的努力,和祖宗有啥关系?我看他们就是找个借口而已。”
“所以小叔,你本人对入赘不抵触咯?”
“我抵触啥啊,看你和睿睿过日子,有商有量的,比寻常夫妻间的感情还好。再说了,吴金钰同志家里也给她买了房,我们也都有工作,平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和你们是一样的。”
关夕望摸了摸下巴,说:“既然这样,你就再去问问呗!,你上次是什么时候问的?”
“我算算……有三年了吧。”
“那就没问题了,三年前你才二十六,爷爷奶奶不急,现在你都快三十了,他们说不准一心急,就答应了呢?”
关夕望给他出主意,“你呀,到时候,就说已经和吴金钰同志在一块过了,他们为了你们的名声,肯定会同意的。”
“净出些馊主意。”
姜志言瞪了他一眼,“要真这么说,吴金钰同志的名声就坏了,就算不传出去,那咱家的人又该怎么看她?”
关夕望一想,确实,他来自于现代,对于某些方面的道德感并不强烈。
放在这时候,爷爷奶奶估计会认为女方过于不矜持,对她更有想法了。
“我就这么一说,你也不一样要照做嘛,大不了,你就说是你逼人家的,虽说会被打得很惨,但总归能抱得美人归不是?”
“很惨?”姜志言冷哼了一下,“我爸怕是二话不说,就把我押送到派出所里去了。”
关夕望无话可说,毕竟按照老爷子的性子,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
两人商量到最后,也没商议出结果来,听见外面喊吃饭,同时回应了一声。
“行了。”姜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这么说了一通,我心里舒坦多了。至于入赘的事,我要先和吴金钰同志商量,别到时候我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接不接受还不一定呢。”
“小叔这么厉害,吴家巴不得招到你这样的好女婿呢。”
“我厉害个什么啊,混了这么就,还是个普通的办事员……不说了,走吧,去吃饭!”
关夕望走在后面,有些沉默。
姜志言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公正的法官,断诀各种不平案件。可惜如今法度崩坏,连法院都名存实亡,他的愿望,怕是要等到开放后才能实现了。
他去过姜志言的书房,除了现行的法典法规外,还有他收藏的关于历史上各个朝代的条例和判决资料,甚至是诸子百家中法家的著作。
每一本,都被他读过不下十次,书本周围全是蝇头小字作出的标注,边缘处几乎不留空白。
有些书不能摆出来,他便在上头包个其他书的封面,以此挂羊头卖狗肉。
除了看书之外,他一直在收集和整理,这些年从工作中获得的感悟和经验,全被他记录在本子里,每年一本,雷打不动。
他简单翻看了一下,发现随着小叔年龄的增长,对法律相关内容的理解程度越发深入透彻,后期写的东西,便越是精简,连他这个后世的人看了,都大吃一惊。
快了!
如今是七四年,距离小叔一展抱负的时间也不远了。
而且,爷爷奶奶不是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大学生,才不舍得叫他入赘吗?
等高考恢复,他家人多考上几个,这大学生便也不特殊了。
到时候,说不准他们会改变主意呢?
……
吃过饭,两人把行李往外掏,打算这几天就住在了姜家了。
这时候,村里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说是来看孩子,实际上,就是看他们家几个军官都回来了,过来凑凑热闹。
能套上近乎更好。
“这就是睿睿的孩子吧,长得可真水灵,一看就跟咱们村里头的丫头片子不一样。”
“瞧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哟!这脖子上,戴的是小金锁吧,这玩意最近可不兴了,可别让人瞧见!”
“孩子戴戴,这有啥的?”有人觉得她大惊小怪,转而摸着孩子的袖子,说,“这衣服可真滑溜,不会是丝绵的吧?我连见都没见过,到底是睿睿出息了,女儿都养得这么精细。”
苗兰凤抱着孩子,坐在堂屋最里头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