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路再冲到上去,吕祖必是已经死了!抢救不及的。
这个非常时刻。
赵徵喝了一声:“刘元!”
刘元深吸一口气,一窜直接从崖边攀上!
他极擅轻身功夫,手法身法自成一派,这等攀登悬崖,非他不可!
纪棠脚筋没事了,一时却忘了从赵徵背上,盯着刘元,不时间见碎石被他抠下来,崖底薄雾涌动,一旦失手掉下去是必死无疑。
她捏紧拳,不敢眨眼。
刘元像只猿猴似的,眼睛盯着头顶,屏住呼吸往上攀登,最终成功接近崖顶!
赵徵之令,是欲让刘元从崖下攀上,出其不意抢救下吕祖的。他这边一半人已急急撕下外衣,结成长索,捆在松树根部,开始往那边攀去以援手了。
另一半,则由陈达率领,一刻不停,火速按原路疾冲而上。
两手准备。
刘元也很顺利,眼见已距崖顶不足三丈了。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崖顶情况突变!
石子一崩,索索掉落,刘元就心知不好,赶紧一抬头,只见两条人影一先一后,自崖顶急坠而下!
刘元一咬牙!
他一眼就认出了吕祖,闪电般扑了出去,一把抱住后者,无声无息,往下急坠!一下冲进撞进白雾中。
刘元一手抄着吕祖,手摸腰间,一弹腰扣,抽出长鞭。
他擅鞭,腰带是一条特制的盘索状细细长鞭。
接下来非常惊险,刘元连连急甩长鞭,最后好不容易在差不多坠到崖底的时候,终于成功勾稳了一棵盘根老松,止住了坠势!
刘元手臂脱臼,疼得张牙咧嘴,吕祖却醒了,两人骨碌碌滚至悬崖底部,他求生意志之强,已是垂死,仍挣扎着往前爬动。
爬了七八步,一直爬到小溪边,就停住爬不动了。
刘元急得不行,“喂,喂喂!
他扶着手臂冲过来,连连拍对方的脸,对方动了不动,他赶紧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蜡丸捏碎塞进去!
这是保命丹,暗部高层一人一颗,非常珍贵,这是赵徵给他们配的,事到如今也顾不上了。
保命丹勉强吊住吕祖一口气,得到赵徵纪棠等人急赶而至,此时药力发挥到极致,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纪棠赶紧拍他脸:“吕祖,赶紧醒醒!!”
“是谁?!”
“你背后还有谁?”
“是谁导致皇太子殿下身死了!”
“谁?!”
吕祖气游若丝,眼睫动了动,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勉强露出一点点眼缝。
他张了张嘴,吐出的却是气音。
赵徵伏低身体,凑近他的唇边,却依旧听不清。
纪棠急得不行,他nn的这么不容易,大哥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她急声:“冯塬事成了!现在池州三名大将都有嫌疑,他杀了你灭口就大功告成了!”
“你白死了!”
“你和你的近卫都白死了!!”
吕祖一下子激动了,他睁了睁眼,张了张嘴,可他试了几次,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索性放弃那人名,说起其他字:“……流,流云庄,公……”
终于成功了,他发出极虚弱极细微的声音,所有人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吕祖最后一个字,还是没能听清楚,但他已强弩之末了,拼了最后一口气,他瞪着纪棠,“卑,……卑乡传信,他必出!”
头一歪,气绝身亡。
第62章 庞进德
刘元伸手一探颈脉,低声:“殿下,他死了。”
这时候,距离最远的陈达也率人赶到崖底了。
他一窥见崖顶事故,立马刹住脚步掉头折返,因着距离最近,对崖顶动静也察觉一二,一赶到就急声:“殿下,他们正往崖下来。”
都是好手,找路并不十分困难,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崖底了!
纪棠说:“我们快走吧!”
赵徵站起,立即下令:“撤!”
众人马上分头扫尾。
刘元的手臂已经推回来了,他立马将蛇皮鞭塞到吕祖手里,并捏紧做用力抓握状。
吕祖尸身还好好的,崖边也有不少长鞭扫勒过的痕迹,这条蛇皮鞭肯定得归他。
之后刘元迅速攀登而上,清除他存在过的痕迹,他一路攀上了足足数十丈才作罢,之后飞速下来,底下已经处理完毕了。
“走!”
这一趟虽不是十分的满意,但还是很有收获的,不过不能让冯塬知道,否则就白瞎了。
赵徵一行很快离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离开了那片区域,又翻过一个山头,众人的速度才放缓下来。
迎着冬季的冷风,入目半黄半苍的萧索,纪棠忍不住有点可惜,要是那吕祖的伤势能再轻一点点就好了,那就能直接知道那人的名字了!
“流云庄?”
听着是个别庄,“公?宫?宫什么?”
纪棠看赵徵,赵宸思忖片刻:“乐京并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
纪棠一开始猜可能是宫,但联系上下文又觉得不对,那是公?人名吗?
“公孙,公输,公羊?”
是不是,不得而知。
还是后面那一句更让人振奋一点,“卑乡传信,他必出!”
按照语境,吕祖前面第一句是线索,后面这一句就很明显是方法了。
这个他,毫无疑问就是隐藏得比吕祖更深的那员大将了。
若卑乡这个地方给他传讯,他是必会出的!
“这个流云庄,可能就是在这个卑乡。”
纪棠挠挠头,又是同一个问题了,哪个卑?
“卑,碑,陂,碚,邶,嘶——”
乡这个行政区划实在有点太小了,要知道天下之大,加上梁朝后期的卖官成风导致行政区划分得很细很细,乡和镇简直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要想就这么分析出这个目标地点,和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多少了。
赵徵眉心紧蹙,吩咐陈达:“令人去把旧梁的舆图找出来,越详细越好。”
“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在南梁吧?”
“应该不会。”
“我觉得,可能在京畿,或者南边池州这一片可能性大点。”
“也有可能是齐州、沙州、亳州等地。”这是帝攻下乐京建立新朝的路线。
两人边走边说,低低声讨论。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今天没有阳光,日暮时风很大,却吹开了乌云,半边天空黑魆魆的是愈发厚重的积云,半边天空藏蓝清透,星光点点 。
很晚了,也走得足够远了,已出到山区边缘,便停下来找了个避风处扎营。
篝火点亮,纪棠拉赵徵坐下来,就着大叶子卷的托子喝了一口凉水,然后递给他,又把干粮掏出来,分一半给他。
赵徵有点食而不知其味,但还是笑了笑,接过干粮吃了下去。
这一顿简简单单,为防节外生枝,大家也没有去打猎什么的。
纪棠见赵徵心事重重,吃完晚饭之后,便披上斗篷,拉他上山,“我们走走吧。”
营地位置是在山腰,往里可以眺望山里,往外则是低矮的丘陵区域,纪棠拉着赵徵绕出去后,沿着山道慢慢往上走。
她拢了拢斗篷,往星光方向行去,转过大石和稀疏的林木,看到一个大块白石形成的平台,两人就在上面坐下来。
这个位置挺不错的。
半边天空的星斗,照着起伏的丘陵,远远的尽头,庞大蛰伏火光点点,还能看见池州大营。
“看!池州大营。”
“嗯。”
赵徵也看见了,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身后,垂目看着那座连绵不绝的巨大军营。
纪棠折了一根草,给编了一个蚱蜢,提起来瞅了两眼,塞他手里送给他,问:“阿徵,你熟悉吕衍他们吗?”
她其实不算认识这三个人,杜蔼薛志山还是近期才接触的,至于前者,她拢共也就匆匆见过一次,还是不是正面认识的那种,就刚到密州那会他们来拜见赵徵,她在旁看了一眼。
陌生得很。
赵徵当然熟悉了。
他捏着草蚱蜢,垂眸看了半晌:“我从小就认识他们。”
钟离孤,柴武毅,吕衍,杜蔼,庞进德,栗泉,薛志山。
这些父亲昔年的心腹大将,尤其后者,不少都是从青年小将被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
赵徵是战火中长大的孩子,兄弟俩是跟着父亲在马背上在军中长大的,他是幼子,身上没有继承人的压力,父亲对他情感更外露,是极疼极宠的,他就像个小牛犊子般跑来跑去,当时和这些人,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