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徵追将上去,一刀切下卢非头颅,将其悬于刀尖,厉喝:“卢非已死!上雒军还速速弃械?!!!”
段广威大骂一声,卢非这个没用的废物,幸他早有准备,他立即一挥手,把头戴白穗盔的“卢非”推出来!
“卢非在此,安然无恙,休要听此人胡言!!!”
夜色沉沉,并看不真切,但主帅的甲胄总是不一样的,上雒军是白甲,而卢非头盔顶部则有一撮醒目银白的穗子。
如此一来,倒还勉强糊弄得过去。
段广威化解危机,咬牙切齿,他也锁定了赵徵位置,一挥手:“先杀了那小子!!”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谁都懂。
段广威四旬年纪,正值经验丰富而武力最盛的壮年,他和卢非并不一样,他本人也是极其勇猛善战,二十年间身经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次。
段广威也不托大,招手与麾下猛将朱世宗一起合攻赵徵,还有他的长子段天佑也拍马一起上前助阵。
三人三马,凶悍无比,气势汹汹直奔赵徵。
“锵”一声沉重的金属交击巨响,赵徵与段广威虎口皆一震!身后利刃割裂空气的锐鸣,赵徵全力一个下腰,锋锐的刀刃堪堪擦着他小腹而过!
赵徵下颌绷紧,一翻坐起,驱马一跃,反手险险隔开朱世宗的重刀,立即一扯马缰调转马头!
他浑身鲜血淋漓,杀气腾腾,犹如喋血杀神降世,一人对战三名顶级大将,竟未落下风,甚至越战越勇,窥了个空子重刀一劈,段天佑胯下膘马头颈分离,鲜血狂喷,扑倒在地!
赵徵反手一抓,生生抓住朱世宗偷袭的剑刃,厉喝一声,徒手重重一拉,竟将脱手不及的朱世宗拉得往前一栽!
就是这个时候!!
赵徵重刀呼啸,自上而下,竟生生把朱世宗连人带马剖成两半!
鲜血狂喷,一头一脸,他蓦回头盯视段广威,杀气血腥之浓重,竟生生让目眦尽裂的段广威呼吸一屏!
奋杀对战三十来个回合,赵徵一刀捅进段广威的胸膛!
他满头满脸的鲜血,双目泛着赤色的红,慢慢抽出长刀,回头看段天佑。
当场骇得段天佑心胆俱裂,他慌忙掉头往后狂奔急遁。
距离有些远,赵徵没有追。
而随着段广威的死,这场艰苦鏖战一夜而始终胶着的战事终于发生了变化。
段广威尸身一落地,身边登时爆发起一声如雷的狂呼!而上雒甘州联军却慌了,段天佑就犹如一个榜样,惊慌骇然的联军甲兵胡乱往后倒退。
赵徵横刀立马,眉目凌厉,厉喝一声:“杀!!!!!”
“杀!!!!!”
一声齐声呐喊的呼应,密州军士气大振,奋起冲杀而上!
自中心一点爆开花,很快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自来两军对垒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状态,一旦出现惊慌怯战的情绪而主帅却没能及时控住的话,后果是极其严重的。而段天佑显然是没能做到这一点,很快,这场凝滞很快演变成了军心大乱。
如羊群受惊,很快有兵士掉头奔逃,甚至连段天佑眼见形势不,也生了遁意,最后一咬牙,他收拢身边的将领兵马掉头急遁!
这一遁,顷刻如决堤开了口子,很快一泄千里!
密州军士气如虹,剩下的甘州残兵和上雒兵马纷纷弃械投降,赵徵一刀将上雒老将黄轼打落马下,兵器脱手,大势已去,黄轼颓然投降。
至此,这场艰难又凶险的突围战最终以黄轼投降宣告大获全胜!
赵徵命柴兴侯忠嗣原地收缴降军,他亲率三千骑兵追击段天佑,在雒水支流虹渠之侧追上,两军交战,甘州军毫无战意,再次被大溃。
段天佑一路逃过甘州,逃到了陂州,赵徵一直追到甘陂边界,这才停下了追击。
柴兴侯忠嗣久历战场,不用赵徵吩咐,收缴降兵后立马整军尾随而至。
而此前,甘州兵马已倾巢尽出,再无兵可挡的情况下,甘州丞沉默了没多久,开城向赵徵投降。
这一战大获全胜,上雒甘州一并收归赵徵之手!
此一战,亦是赵徵的成名战!
成就当世以少胜多的经典范例之一。
正如冯塬所言,朝里朝外,天下瞩目这位新魏开国之帝赵玄道的唯一遗子的人甚多——
年仅十八岁的靖王赵徵,一战成名天下知!
……
而此时的赵徵,要忙碌的事情却有许多。
甘州投降当天,赵徵率大军进甘州城。
留下侯忠嗣柴义率一万密州军暂守甘州,他随即又赶回上雒。
上雒大开城门,迎接它的新主人。
柴兴郑元保接手城防,王慎平起草告示安抚百姓,军事攻伐已经结束了,但千头万绪的接手事务才刚刚开始。
目前军中就王慎平几个熟悉政务的文官,当然是不行的,赵徵一得胜,就第一时间传信吕衍钟离孤柴武毅以及密州。
前者是增调兵卒的,后者则是让纪棠带着先前准备的文官书吏快快过来。
彼时一灯如豆,他浑身血污铠甲未卸执起笔,匆匆忙忙写就的一封信,提笔那一刻,动作却不由自主地轻缓起来。
——我得了上雒和甘州,你快来吧。
晕黄灯光倾泻在雪白的纸笺上,为字里行间染上一层柔和之意。
纪棠来得很快。
赵徵才到上雒的当天,就接讯她到了,她已经出了山隘古径,正直奔上雒城而来。
赵徵闻言狂喜,他奔波一天才刚刚翻身下马,却毫不犹豫一点地返身再度跃上,一扯马缰,掉头往城门急奔而去!
“殿下?殿下!”
高淮崔定方对视一眼,赶紧上马追上去。
但赵徵远远把他们抛在身后了。
正午阳光正炙,马蹄声像鼓点一样疾且急,迎着风,他连连打马将速度催到最快!
经历过生死一线,从前所有挣扎都不是事了,汹涌滂湃的情绪冲破枷锁一发不可收,他也放任自己——他就不喜欢旁人取代他的位置,他就是爱和她就一起!
那又如何?
他和阿唐之间,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那些刻意压制的情感经历过战火和生死的洗礼,最后还是无法控制!
赵徵本来就像孤悬在万丈陡崖的一个人,身边光秃秃,寸草不生,她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能拥抱住的温暖,他控制不住,无法放手!
在她的身边,他才有安然落到实地的感觉,不再孤独,不再黑暗——见过光明的人,再也难以忍受黑暗。
几番起伏,他最终还是,遵从本心。
将所有纠结挣扎都悉数抛在脑后,赵徵一路打马狂奔,去迎接他的阿唐。
经历过这么多的惊心动魄后,他急欲见到她。
而他,也确实很快见到了纪棠。
巍峨的青山,起伏的丘陵,远远的一行人快马绕过密林,自田野擦过。
黑色的一个个小点点,赵徵却有预感,那就是纪棠他们。
果然,紫色骑装衣袂翻飞,熟悉瘦削而飞扬挺拔的身影,赵徵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他大喜:“阿唐!!”
第37章
纪棠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是因为她还没接到赵徵的信就动身了。
她这些日子,其实也挺不好过的,心情就想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肾上腺素把人折腾得不行。
因着有古径,上雒的战报回送还算及时。一开始战事很顺利,大家都很高兴,纪棠也是,只是她高兴之余,心里还有一根弦绷着。
无它,建州冯塬赵宸那边实在有点过分安静了。
赵徵出征后,暗部冯塬赵宸那边的密报会先送到她手里,然后再继续往赵徵那边送。
毕竟距离太远,且战时他很可能会腾不出空来处理这些事情,遇上紧急情况纪棠在这边可以先行拿主意。以前两人一直在一块,就没分很清楚这些,但这次出征之前赵徵明确下了这个命令。
所以建州那边的消息纪棠一直非常清楚。
冯塬和赵宸那边人出人进对上雒战局关注倒很关注,但却没太多特殊动静,一直就挺风平浪静的。
暗部的眼线到底不是贴身,那两位也并不是卢非之流的人物,尤其冯塬,在对方地盘上并有刻意安排了替身之下,眼线并没能察觉二人悄悄潜离了。
毕竟那冯塬甚至连频繁起落的飞鸽传书也伪装得一模一样。
只是纪棠还是隐隐嗅到点儿不对劲。
赵宸有没有领特殊任务她不知道,但冯塬很明显就是过来对付赵徵的!他能愿意看赵徵成功取下上雒?当然不可能!
按照赵徵对此人的评价,还有一直以来的密报消息,纪棠总觉得建州不应该这么平静的。
但时间仓促一时半会没法深入查探,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高兴之余还有根弦绷得紧紧的,就盼着赵徵那边能快一些,更快一些才好。
但这第二只靴子最终还是落下来了。
在得讯段广威出兵、密州军被八万大军围困在孤山的时候,那一瞬被震得有点晕眩。
长久以来,她对赵徵总是很有信心的。他在原轨迹也确实极其厉害。人还是那个人,现在环境比原轨迹好太多了,如无意外他也必然会成长到同样了不起的高度。
但只有人亲临这个过程中,才能真切体会到其中的惊心动魄。
那一瞬,什么剧情、什么原轨迹,都被她悉数抛在脑后。赵徵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一旦稍有差池,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纪棠立即点了密州剩下的所有人马,包括衙役城门卒以及重赏下愿意来的修堤民夫,不多,也就二千余人,这是密州城短时间内能凑到的所有武装力量。
立即往平阴山古径急赶。
她知晓战报发回又点人赶过去,耗时之多,等到了上雒很可能战事早已结束了;哪怕没结束,这两千余人,也不过杯水车薪。
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试了试不是?
一路同行相处至今,别说赵徵,就算柴兴柴义侯忠嗣这些也早已经不是区区一个铅字人物了!
纪棠急得不行,每次看见迎面狂奔而来的讯兵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但万幸的是,很快开始传回好消息!
赵徵血战上雒甘州联军,最后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