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找了再说。”
纪棠斜睨他一眼:“哪条喜欢我就戴哪条。”
她施施然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捻了个糕点垫垫肚子,等会宴席还不知什么环境呢。
赵徵追上去:“那你最喜欢谁呀?”
“反正不是你。”
他气死:“喂,喂阿棠,……”
……
赵徵追在纪棠屁股后面转悠了小半盏茶,结果,当然是没结果的。
他只能郁闷地去参加皇帝那糟心的宴席去了。
他坐在皇帝左下首,身侧是柴武毅钟离孤吕衍等大将,赵宸赵虔两位皇子坐在对面。
犒赏三军的宴席规模极大,凡有品级的武将尽皆入宴,从正厅一路摆出门口,然后沿着街道一路往外延伸出去。
纪棠坐在赵徵身后的席位,和赵宸赵虔面对面,她冲他们微微一笑,还举了举杯。
她敬的酒赵宸赵虔都没饮,两人面色冷冷恼得她不行呢。
但其他人给赵徵敬的酒,赵徵就必须喝了。
很多人给他敬酒,除了皇帝和钟离孤柴武毅吕衍等大将外,柴兴柴显钟离颖杜平侯忠嗣郑元保一干己方的青壮将领,新的旧的,高层的中层的,大大小小的,这也确确实实是一场庆功宴,只要有资格的,都肯定会上来给赵徵敬上一樽酒的。
另外还有皇帝那边的,面子功夫肯定要做的,敬了皇帝后,当然也会敬靖王一盏。
后者赵徵或许还能沾沾唇就算,但前者赵徵却是要一定一干而尽的。
饶是他再海量,也肯定要醉。
事实上庆功宴从午后开始,一直到傍晚结束,除非事前刻意安排保持清醒的,前头这一大排人,包括上面的皇帝,就没有不醉的。
喝到最后,赵徵都懒得看上面的皇帝嘴脸,接着敬酒直接站起,提着酒壶行到厅外,与纷纷上来敬酒的重将痛饮。
喝到最后,东倒西歪。
赵徵满脸通红,站都站不稳了,纪棠赶紧上前扶住他,拉着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柴义高淮他们滴酒不沾,马上就簇拥过来了。
纪棠架着赵徵,叮嘱钟离颖柴兴注意到这边,务必将人都全部安排送回,可别让人钻了空子,待两人点头应了,这才放心离去。
喝醉了酒的赵徵有点可爱。
两人的宅子不远不近,在外城的城东,属己方势力掌控的范围内。纪棠扶着赵徵登上早就准备后的小马车,外面的大街猜拳笑声喧闹一片,他们专捡小巷走,不多时就回到了行辕。
赵徵歪在小马车里,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等马车到了地方,纪棠一身大汗,有些扶不动他了,他很沉了现在,还加上这一身重铠,她赶紧叫柴义和陈达来帮忙,但谁知他不乐意了,皱眉推开,只说:“阿,阿棠,阿棠,……”
旁人都不许扶他,只给纪棠来。
纪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还是他头一回醉成这个破样,还能怎么办?她只能上去扶起他,在陈达和柴义的协助下,一行人歪歪斜斜往内院走。
走到快到内院的小花轩,实在走不动了,因为赵徵发现扶住他的还有好几只手,他不乐意了,皱眉拨开:“去,去去!”
试了几回,他都不干。
纪棠汗流浃背,她一个人真心扶不动他了,最后喷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们都下去吧,回去早点休息。”
这个小花轩也不是不能睡,把大开的窗都关了,也就和个房间差不多了,不折腾了,反正都回来了,免得折腾下去万一赵徵再弄点什么出来还折损威严呢。
就到这里吧。
折腾不动了。
纪棠架着他,两人歪歪扭扭,一头栽倒在长榻上,她总算吐了一口气。
妈呀终于到位了,好沉啊她快顶不住了。
抹了一把汗,纪棠才要站起身,赵徵却一翻身搂住她的腰,嘟嘟囔囔说些什么。
纪棠斜睨他一眼,他睁开了眼睛,脸额红通通的,眼睛带着酒后的水意,深褐色剔透的眼眸像浸在水里的琉璃珠子,看着漂亮极了,少了锋锐,多了一种平素不见的小儿女姿态。
他在撒娇,原来这家伙是在给自己邀功,嘟嘟囔囔:“……阿棠,那些姬女我一个都没看呢。”
她答应他以后,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勾三搭四,一旦发现,不管什么原因,一律pass!
他记着呢,宴席上舞姬翩翩起舞,他就斜眼看着,心里还不停评这个不好那个不行,都没他阿棠一分的好看气质,他才不要看呢!
纪棠斜睨他一眼:“没看吗?那你眼睛盯哪呢?”
那不是大家都赏歌舞吗?
他总不能盯着地板吧!
赵徵急了:“不是,那不算数,我真没看!”
他一急直接坐了起来。
纪棠赶紧说:“是是,你没看,不算数。”
赵徵这才满意了,他翘唇笑了笑,冲纪棠讨好地说:“我以后也不看,一眼不看。”
“嗯嗯,你真乖。”
纪棠敷衍拍拍他的狗头:“躺下吧,我叫人那被褥来,今晚你就睡这了。”
赵徵一眼瞅见她手腕上的手串,又不高兴了,伸手想抠下来,被纪棠一巴掌拍开。
诶,和个醉汉打交道真难。
她拨开这家伙起身:“躺着,听见没?”
赵徵十分郁闷,乖乖“哦”了一声,眼睛盯着那手串不眨眼。
纪棠懒得理他,起身去催被褥和洗漱用水了,两人临时转移到这边,那边也得兵荒马乱一通。
被褥先送来的,纪棠接过,就转身进了花轩。
然后,……她发现赵徵不见了!
纪棠:“……”
“阿徵,阿徵?”
她把被褥往长榻一扔,赶紧抬头喊人。
这花轩不大,四面大窗大敞,外面是花园子,现在入夜黑魆魆的。
搞什么,这家伙哪去了?
纪棠喊了两声,赵徵没应,不过她看见外头竹林边簌簌抖动了一下。
她没好气,叉腰走出去。
果然看见赵徵。
这家伙居然撅着屁股,把花坛上才开苞粉色点点的杜鹃花全部采干净了,一把全都握在手里。
他听见动静,很高兴回身,把手里握着那把乱七八糟的花递起来:“阿棠!”
我送你花,“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个傻样,把纪棠逗笑了,她哈哈大笑,瞅了一眼他手上那把花,虽然乱,但居然还朵朵都挺好的,没揉没烂。
他固执地把花递给她,纪棠无奈,只好接过来,然后他急忙问:“阿棠,你还气不气我呀?”
“你消气了没有啊?”
纪棠低头看一眼这把乱糟糟的花,一手牵着他:“快回去睡觉。”
他非常固执:“阿棠,你有没有消气啊?”
纪棠斜睨他一眼,把这家伙腰带松了,按在长榻上用被子盖上,“消了一点点吧。”
“好了,你快睡,不然我又生回来了。”
赵徵嘟囔一声,似乎还有点嫌少,但总体他还满意了,于是“哦”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
他喝酒太多了,才躺下就睡了过去。
纪棠给他脱了靴子,盖好被子,瞟了一眼放在枕畔那束花,拿过来瞅了眼,没忍住骂了句:“肯定是上辈子欠他的!”
但骂归骂,她心里也明白,赵徵是真心对她好的。
这个世界,大约不会有人对她比他要更好,也不会有人对她比他更真心。
纪棠是不爱搞办公室恋情的。
但现在……
算了算了,亏就亏吧!
只不过吧,她还真的得适应一下。
毕竟以前就没想过这关系,对他感情就不是这回事,不是说转换就转换得过来的,这需要时间。
纪棠忽又想起柴兴,真是风水轮流转,柴义当初挨义气打算娶她,和她现在真异曲同工了。
想起柴兴那憨憨那茬,她“噗”笑了声,斜眼瞥赵徵,这家伙呼呼大睡,她捏着他耳朵揪了一圈,哼了一声:“真是个傻子。”
现在只好便宜这傻子了。
至于她啥时候能适应过来?
那就等着吧!
哼。
……
行辕这边虽有点闹腾,但到底也算欢声笑语,州衙门那边就差得远了。
皇帝不算酩酊大醉,醒酒过后,人就清醒过来了。
他去了冯塬停棺的偏厅。
冯塬死了,但不管是赵宸还是赵虔都不敢把他扔在里头,咬牙把尸首背了出来。
用冰镇的,一直都现在。
整个偏厅大量用冰,寒意仿佛能刺入骨髓似的,跪不了多久,膝盖就开始麻痒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