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温父这么袒护温言许,族上的人也觉得不妥,不过到底是温家的家事,明面上不出什么事,能过的去也就算了。
看众人都起身,温母示意温言煜将自己扶起来,“且慢。”
而后整理了衣服,冲着众人寻个大理,“今日凑着这个时机,请众位叔伯兄弟做个见证。”而后又跪在里正面前,“求大人做主,许我和离!”
“你说什么?”温父不敢相信的睁着眼睛,连温言许都顾不得,直接蹲在温母跟前,摇晃着温母的肩膀,“你刚刚说什么?”
就是喜弟也吓一大跳,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原本她想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没想到温母先自己一步,玩的更狠!
温母将温父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一字一顿,咬的跟外清楚,“我要与你,和离!”
“不,我不同意!”温父怒吼一声,平日里他将休妻说的那般自然,可如今换成温母不要她了,突然心口的堵的厉害,“我温家虽不是什么官宦之家,可祖上也是有过品级的风光人物,绝对不出,和离这么丢人的事!”
虽说都是下堂妇,可合离不知比被休弃要高上多少倍,再则说,和离虽说也是要两人共同将写下自己的名字,可在众人眼里,和离就是女休男,男人得半辈子抬不起头来。
“丢人?”温母细细的念着这俩个字,“今日你在外面丢了脸面,没有任何证据,只听有心人的挑唆,回来又是休妻,又是动家法的,可曾想过,我的颜面何在,我儿子的前程何在,如今事情有了转机,你怕伤及你的野种,硬将此事压下,既然你与我,不念半分夫妻情分,那我们相处无意,为了我的孩子,我别我选择。”
温母的话句句泣血,就是县太爷在这,也说不出什么其他话来。
“求大人做主!”既然这般决绝,喜弟与温言煜自然也得跟在温母的后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温父踉跄了几步,有心一口应许,可嗓子里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脑子里反而一直想着,从前锦瑟和鸣的种种,越不想想,可反而越发的清明。
说不上为何,突然抱着头落了眼泪。
温言煜看温父这分明是有了悔意,偏生这样的处境他开口反而更糟了。
“温大夫,你可有什么要说的?”里正没有一口应允,反而在等温父的话。
温父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说不上后悔,或许只是有些遗憾,唇不停的哆嗦,只能紧紧的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无话。”两个字。
里正失望的摇头,“温夫人起来说话!”但是虚扶了温母一下。
男女之间也不好拉扯,里正说话了温母便跟着站起来,只是,那一声温夫人似乎别有深意。
“你们温家到底不比寻常百姓家,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赞同你们和离。”果真,里正下面就拒绝了。
看温母想说话,抬手阻止,“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也会为你做主。”
而后又看向温父,“我若是要处置你二儿子,你定也不愿意,且也因为这点事,也不至于将谁闹到大狱里。我且只问你一句,他的婚事你怎么想的,是继续往上加银子,还是就此作罢。”
温父看事情有转圜的余地,语气立马强硬了些,“已经走了大定的流程,自然不会作罢。”
这个回到里正也是能料到的,直接吩咐一声,“正好账房先生也在,那就算算医馆里能多少现银,那些药材又能值多少银子。”
看众人有些疑惑,里正便解释了句,“如今我既不同意他们和离,只有分家一个法子。”
“绝不分家!”这俩字让温父的心里是是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离自己越来越远。
啪!
里正突然拉下脸去,手边的茶杯应声落地,“够了,今日不分家便和离,但是温家的东西,你二儿子定不会得到半分,有我在一日,心术不正的人绝没有能进医馆坐诊的一天!”
若不是这个理由,里正也不会压着温母的要求。
可温母和离了,也只是带走自己的嫁妆,温言煜是温家的儿子,还得继续留在温家。里正也说了,温言许是肯定得不到医馆,届时也得温言煜顶起来。
且温母是温家的有功之人,尽孝公婆床前,和离的时候温家得给些补偿,一开二去的,给温言许的银子就得少了。
权衡一二,似乎还是分家合适,是以温父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很快,账房这边将银钱算好了,现在医馆能拿出来的现银不少,可眼看有进药草,还有八月节要过,剩余的也就三五两了。
不过现在药材倒也有值个四五十两银子,可这东西也得有人买。
如此这家就不好分了。
里正思量一二,便下了决定,“老二成亲怕还得要三十两,你们要是能拿出这个银子贴上,这医馆就得算你们了,不过不既然不是现银,自然要对半,就当分了二十两给你们。”
里正转头看向温母,询问她的意思。
温母却也不敢应下,一下子拿出三十两,到底是有点困哪。
喜弟这边却直接从袖子里拿了碎银跟铜板过来,“这大概得有十三两,明日我便将嫁妆变卖,能有二两,三日后我再拿出五两,加起来我跟言煜能拿出二十两,娘那边可能凑够十两?”
喜弟虽然不知道温母嫁妆的明细,可看温母连金簪子都能拿出来,想也少不了这个数。
一听喜弟为了他们连嫁妆都能卖了,心底一阵黯然,却也欣慰,温言煜能的妻如此,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我这里三日内能拿出十二两银子。”
将喜弟拉到自己跟前,“若是将来言煜待你不好,娘定亲手处置了这个畜生!”
温母这么护孩子,听她说出这般言语,也着实不容易。
既然给温言许的银子能凑出来,里正便让账房拟了单子,一共三份,在场的人做个见证,每人都要写名字按手印。
剩下的,便是温言煜该得的东西,里正又让账房仔细算算,既然是要给温母做主,分家就不能按现在分,得从温言许跟温言煜的婚事上说起,差了多少就得不给温言煜。
这么算下来,将医馆与这温家院子都抵给温言煜,也还得差十两银子。
“既如此,便让温大夫继续在医馆里坐着,工钱得比长工高些,等还上这十两银子,温大夫是愿意住在大儿子家,还是二儿子家,那得自己的选择。”这么一来,也就平等了。
听里正这么说,账房先生写都带劲了。
“这怎么行,素来分家两儿子有份,做父母的也得拿大头,我,我这不分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得赔上大半辈子!”温父摊手,寻求本家叔伯们支持。
“你不愿意也可以!”里正倒是说的无所谓,“你将你二儿子的婚事作罢,东西都退回来了,你想要的,不也就得到了?”
一句话把温父堵的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低着个头慢慢的挪过去,将自己的手印按下!
如是真退了这门亲事,温言许就得罪了师爷家,以后前途堪忧,且他手里面也没多少银子,到时候肯定成不了什么好亲事。
为了言许,他愿意受些苦。
温父都同意了,温言许自然不能说话,再则,他们俩谁都没有魄力,将婚事散了!
写名字的时候,温母激动的把笔都给摁了下去,这样的结局,于她而言是最好的。
已经给出去的东西,肯定要不回来,可她苦苦撑起来的温家,还有医馆全部都是自己的儿子的,纵然心伤,可却能露一个笑容出来。
温言煜小心的把上面的墨吹干了,却放在喜弟手上。
这个家,是喜弟夺回来的,从此,他所有的都是喜弟的。
“这,这按道理说,庶子成亲嫡母都要给添东西,您看,您看还不是言许是不是还得几两银子?”纵是事已成定局,温父还是想多给他讨些银子。
“温大夫,你是不是傻了?”里正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温言许的娘是什么身份,连个妾都不是,这也是在咱们庄户人家没那么都规矩,这要放在人家大户家里,他能被带进大院子里已经是难得的福分,更罔论争家产,你要是再这么拎不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里正在镇上的威望大,只要他开口旁人都得听着,真好动怒,温父定会排挤的连这都呆不下去了。
温言许拉了拉温父的袖子,让他不必再说话。
里正这才缓过脸色来,“不过,今天色以晚,搬家的事?”
“大人放心,我也不是心狠的人,给他三日为期,届时将银子一清,他也与我家,再无干系!”温母也是通透,自不会让里正难做,逼人太甚,再闹出事来。
第八十八章 我想亲你
这样的结局,自是最好的,既都安排好了,里正自然要回去,别人也跟着起身。
“行了留步,你们还有许多个事情交代,先忙活着。”送出拱门外,里正便抬手阻止。
有里正带头,别人自然都抢着将人推回去,温母也确实乏了,叫了个得力点的长工,替她将人送出去!
剩下温家几个人,相顾无言,温父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朝温言许屋子方向走去。
对于他的态度,温母自也不会再往心里去,只让喜弟扶着回自己屋里歇息。
砰!
听见动静,温母回头一瞧,原是温言许与搬菜进来的长工给撞了。
“呦,二少爷您没事吧?”长工赶紧帮着温言许拍打身上的土,可后头紧跟了句,“您要是没事就别过来晃荡,咱们都是粗人日日得做活,这碰到您倒没事,可万一坏了少东家的东西,这就说不清楚了。”
人人都会见风使舵,原本东家儿子跟东家兄弟的身份就不一样,更何况新东家对这个兄弟厌烦的很,趁着机会怎么也得讽刺几句,表表自己的忠心。
“滚,有我在还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已经走了温父,突然就折了回来,抬脚就照着那长工踹去。
“我家的长工就不需要,别人帮忙调教了。”温言煜接着就护了前头。
那长工也是个有灵活的,脚一动利索的跑在温言煜的后面。
“我不是东家我也是你老子,你不孝,你这是不孝!”温父在院子里,扯着嗓子的叫骂。
温言煜倒是无所谓,“您可以声音再大点,索性将里正大人在叫过来,说您改变心意了。”
一提里真就好像掐住了温父的嗓子,突然间就没声了,只留着眼睛瞪的都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温言煜自懒得跟他计较,扶着温母扭头就走。
厨屋的婆子早就在院里候着,一脸的喜色,“我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东家,那我先回去歇着了。”
这一声东家,叫的心里那是畅快。
温言煜能顺利分家,她也算是有份功劳了,腰杆都觉得比以前直接了。
外头的温父听见这声音,靠在门柱子上就哭,他一直觉得也是在镇上有头脸的人物,银钱这东西他是最不喜提的,可今日就跟妇人一样因为那两三两银子跟人家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想想都觉得丢人。
只是他哭的太忘我,不然若是现在抬头,定然能看到温言许眼里的嫌弃。
“喜弟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妹妹那里一定挂念着,你先出去给她们报个平安,其他的事等咱们明日再说。”喜弟到底是换了温母真心以待,开始真切的为喜弟考量。
喜弟也惦记着招弟,也没推辞,左右温母这边有温言煜照顾着,想也出不得什么岔子。
喜弟是一路小跑着出去,上头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下头的长工也收拾着回家,院子里乌漆嘛黑静悄悄的,喜弟也不觉着害怕,一路跑出院子。
一眼就看见招弟与李威在温家门台上坐着,喜弟突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听见动静招弟与李威同时回头,看见泪流满面的喜弟招弟急的几乎是跳着起来的,“姐,这是怎么了,有,有什么事都不要放在心上,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招弟是女孩家尚且还温和些,李威这边难得抱上了剑,一看喜弟哭成这样,一把将那明晃晃的剑给抽了出来,“我是用余记的名号请的那老头过来,他竟然没办成事,我先进去挑了温家老小,回头找那骗子给你出气!”
李威性子急,喜弟吓的直接抱住李威的胳膊,“成了,成了!”连说了两遍,才缓过气来,“都已经成了,以后,以后再没人给气受了!”
一听终于熬出头来,招弟的心也跟着落下来,忍不住笑着笑着,可却说不上为什么落了眼泪,大约这就是喜极而泣。
“女人就是麻烦,成了都哭的什么?”李威将剑收回去念叨了一句,只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被喜弟放开的胳膊,心里说不上为什么,有些失落。
不过被李威这么一念叨,喜弟与招弟都破涕为笑,“只不过,余东家那里便不好交代了。”
就剩几日时间,拆东墙补西墙的事也不是办法,怎么样也得赶紧想多赚些钱才是正道。
“行了,东家那边有我顶着,大不了将我娶婆娘的银子先借你们使使!”李威最受不得哭哭啼啼的场面,少不得自己也跟着烦躁。
以后的事愁也是愁不来的,招弟跟着笑了一声,“好,那我们算是欠李威哥一个媳妇,将来遇见好的一定先留着给李威哥。”
提起媳妇,李威忍不住看了喜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