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原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他可以选择的范围大了去了，但是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既然自己在华大那边已经有了认识的人，那干脆就去那儿算了，免得再折腾。再说了，他都已经吃了别人好几顿的饭，总不能就出尔反尔吧。
高考考完了之后，沈原都没有估分，反正他觉得自己考的还行，甚至比前面几次期末考试考的多要好一点，就这成绩，总不至于连华大都上不了。
心里有了数，以沈原的性子肯定是要先得意一番的，但是因为张主任父子俩，沈原把这份得意给摁住了。他故意表现出自己仿佛考得很差的样子，一连好几天都在职工宿舍附近徘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情绪低落。
吴兆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有些人过来问他沈原到底考得怎么样的时候，他也配合着摇了摇头，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有他这个当师傅的作证，沈原没有考好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为了无可争议的事实。
张主任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现在不管逮着谁都要嘲笑一下沈原，状元这两个字都已经被他给说烂了，没说一次就幸灾乐祸一次。张枫他妈一开始还跟在后面劝了劝，后来发现他们父子俩人都乐此不疲，也就懒得管这些事情。某些人大概是被压迫的久了，一朝得了势就容易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脑子都糊涂了。
吴兆丰同样不管这事，放任自流，沈原就更不管了，但是他却十分有心机地在梁丰宜跟表达了自己的委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却比直接告状强了千百倍。
梁丰宜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学生就这么被欺负了，他见张主任还在外面抹黑沈原，脑子一热，直接告到了张校长跟前：
“我知道校长跟张主任关系亲近，但是再亲近，有些话我还是得说的。沈原同学这几年来给我们学校挣来了多少荣誉，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先不管他高考到底考了多少分，就算他真的没考好，那也是给我们学校作出贡献的人。不安慰他也就算了，还到处说他的风凉话，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张校长刚从外面出差回来，还不知道这风声到底从哪儿来的，听了之后就问：“说什么风凉话了？谁说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张主任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一个主任怎么跟个学生过不去，明里暗里地打压人家，好歹还是个当老师的，怎么肚量这么小？是，沈原之前是说过想要考状元，但这不都是学校要求他考他才有这个想法吗。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张主任听说了之后却大肆传扬，现在倒好，整个学校都知道沈原同学高考没有发挥好了。”梁丰宜说着，话里已经带了十足十的鄙夷不屑，“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干出来的。”
张校长脸色沉了几分：“张主任真这么说了？”
“那还能是假的不成？你也别不信，只要叫人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沈原不追究。可我作为沈原的班主任。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自家学生被这么欺负，我知道张校长你跟张主任是亲戚，你要是真护着他，那我也没什么办法。”梁丰宜说完，小心地看了一眼张校长的脸色，不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到底有没有用。
显然，还是有用的。
张校长黑着脸把找茬的梁丰宜送走之后，立马让人去打听这件事了。
沈原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张主任被张校长叫过去臭骂了一顿，甚至连主任的职位都丢了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校长貌似还挺不错的，虽然眼睛瞎了一点，但是心没瞎，知道好坏。
或许这么多年来张主任能过得那么滋润，确实都只是他个人会钻营，跟张校长这个亲戚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要不然，张校长也不会替他出这个头了。
张主任怎么都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他堂哥会把主任这个名头给他拿掉了。他已经当了。十几年的教导主任了，突然有一天连自己的帽子都不保了，让他确实心惊胆战了几天。
但是很快张主任就想通了，他安慰自己，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现在堂哥生气，他暂且先躲两天，等如果沈原的成绩下来，看他怎么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只是张主任怎么都没想到，他没等到自己肇事他没等到自己教训沈原，反而先等到了自己的报应。
高考成绩下来了，来的猝不及防。
沈原每天被吴兆丰逼着在家里练练字，练得昏天暗地。偏偏每次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吴兆丰都会给他一个甜枣，并且表示高考之后也就这么两个月有空闲。以后等沈园去首都读书的时候他就管不了了，自然要在这两个月里面多多教导。
沈原听着这话还觉得挺心酸的。他也顾不得有什么抵触心理，开始认认真真的练字。
等他到了首都，想有人在旁边指导练字都不可能了，这最后的时光他可要好好把握住，明年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过年的时候。
想想就觉得很遥远。
师徒两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窗外的大事总还是会跑进来。
还是梁丰宜亲自带进来的。
七月底，学校还没有开学，但是高考的成绩却已经下来了。梁丰宜几乎是一路狂奔赶到了吴家，门一打开他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他手上拿的电报，对着沙发前看电视的师徒二人使劲的挥了挥手上的惊喜：“高考成绩出来了！”
吴兆丰猛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真的？”
“比真金还要真。”梁丰宜把手里的成绩单递了过去，话里的得意都快要漫出来了：“大喜啊，真是大喜事，谁能想到省状元就在我们班呢！”
沈原敏锐地听到了状元两个字。
梁丰宜咧着嘴：“差5分满分，只差五分啊。这成绩，真是绝无仅有！”
他带了那么多的学生，他从来没有一个像沈原这样的，不求上进，随遇而安，但偏偏每一件事情都能做好。自从沈原当了班长。他班上学生的学习能力就迅速提高，这都是沈原带给他们的。
而现在，他们班成绩最好，年纪最小的沈原，竟然给他考了个状元回来，真是叫人惊叹！
第87章 报应 张主任的现实报
“那我到底考了多少分？”沈原不淡定了，急哄哄地问了一句。
吴兆丰跟李老师直勾勾地盯着梁丰宜。
沈原也差不多，他虽然平常表现的很淡定，但也确实好奇自己到底能考多少分，说句臭不要脸的话，沈原觉得以自己的聪明脑袋门门考满分都是不虚的，但是这年头每门考满分。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不仅要有实力，还得要运气，就好比语文碰上个老师，不喜欢你写的那些东西，就算你写的再有道理，分数也不会高。
梁丰宜现在可以说是春风满面了：“590分！这可是我们省里面历年高考考的最高的分数了！”
他们省高考总分也就600分，能考到590分，绝对是绝无仅有，以后有没有估计也悬，毕竟不是谁都能跟沈原一样聪明的。
沈原听了之后稍微有点遗憾：“这扣掉的10分到底是哪几门扣掉的？”
“我都已经给你查好了，是语文丢了10分，其他门科都是满分。不过丢了10分就丢了10分吧，语文考试主观性比较强，哪能一分都不掉呢？不过就算少了这10分，我估计也没有多少人能在语文上压过你。”
沈原皱了皱鼻子，他这么聪明，当然没有人能压过他了。
吴老师跟李老师已经缓过来了，吴兆丰重新摆出一副稳重的样子，教训沈原：“怎么，难不成你还对这个结果不满意？能考到这么高的分，已经算是你走运了，再考一次，还未必能有这次的分数高。”
沈原咕哝了一句：“怎么可能没有？”
李老师瞪了老伴儿一样，让他不要太扫兴，然后又赶紧倒茶招呼梁丰宜：“梁老师您也辛苦了，要不今天中午就留下来一块吃个饭吧，就当是庆祝庆祝沈原拿到了状元！”
梁丰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他确实没想这么快就走。
高考虽然结束了，但是后面的宣传还没有结束。刚刚他从校长那边回来的时候，校长还特意交代了他一件事情，让他去问问沈原，回头能不能以状元的身份接受一次采访，也好顺便宣传宣传他们学校。
沈原当然乐意了。
这种光荣又露脸的事，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就是不知道这次的采访到底正不正式，能不能上电视，要是能的话，他又可以出一次名了。
没多久，沈原拿到省状元的事情就被传开了。当初有多少人拿这事儿说闲话，如今就有多少人被打了脸。打脸打的最凶的还要数张主任父子俩，毕竟，这段时间张主任可张狂得很。就算是沈校长把他叫过去说了一顿，他也依然我行我素，整天在外面散播一些流言蜚语，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现在翻车了，别人自然也乐得看他的笑话。
张主任走在外面的时候，总有人拿沈原考上状元的事情过来找他说话，甚至还别有用心的问张枫考了第几名。
张主任每次听到这些都会情不自禁的黑脸。
他倒是想理直气壮的怼回去，但是想想自己儿子的成绩，张主任总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张枫也不是考得不好，跟一班的学生比起来还是不错的，只是让他平时比起那考的就太普通了。这孩子平常考试心态稳的很，但是一到大考就慌了神，所以发挥得也不是很好，考出来的成绩只能说是中上，距离张主任满意的程度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张主任平时高高在上惯了，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压着人一头，现在因为儿子的考试成绩弄得他不得不缩着尾巴做人，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气了。
他自己不痛快，也不会让儿子痛快。所以这段时间，张枫的日子也过得水深火热。他本来以为高考是结束，谁知道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家庭的高压之下，张枫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忍不住了。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他现在每天待在家里等着他的只有无尽的谩骂与斥责。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张枫不知道。
不过沈原知道，他知道这种日子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结束的，他也不想结束。
几天后，张主任再次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过来的时候张主任就没见得多开心。因为是亲戚，也因为工作上面的关系，张主任之前来校长办公室来的还比较勤。但是自从上次逃了一顿骂之后，张主任已经好久没有来这边了。
这次过来他刚推开门，看了里面坐着的沈校长，眼皮就一跳。
他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张校长看到他进来就甩了一个文件袋给他。
张主任不明所以，拿过袋子拆开：“这是什么？”
“举报信。”
张主任手一抖，东西差点都没拿稳。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还真是他想的那样，张校长一脸痛心：“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不懂事？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还不知道吗？”
张主任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信封。里面确实是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被举报的人就是他。张主任仔仔细细地看了上面的内容，这举报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竟然给他罗列了一百条罪名！
“简直是一派胡言！”张主任气的脸都红了，“我压根没做过这些事。”
“是么？”张校长听到都笑了，“可是人家教育局的领导都已经查清了，里面有些事确确实实是真的，人家举报的也没错。”
这封举报信写的很巧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熟练地运用了春秋笔法，该隐晦的时候隐晦，该袒露的时候坦露，光看着就叫人拍案叫绝，当然如果这不是一封寄举报信的话。而且，这里面能查到的都是真的，至于那些查不到的，是真是假也就没人关心。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过来调查的那些人也就只把那些容易查的都查出来了。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张主任真的不清白。这些虽然都是些小事情，真要说出去也没犯什么法，但是就是恶心人，而且那么多的小事儿加在一块，也足够人喝一壶了。
起码张主任这回是要倒大霉了。
“调查组的同志今天上午才把结果发到我们学校。你虽然没有犯什么大错，但却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做些损人利己的事。教育局那边也没想一棍子直接把人给打死，毕竟咱们学校还是挺缺老师的，但打今天起，你这个主任也当到头了。”张校长冷酷无情地宣布了对张主任的处罚。
这可不仅仅是称呼的变化，从职称到待遇，所有的一切都被撸了个干净。自此之后，张主任就只能叫张老师，这么多年的工作也算是白干了，职称直接降到了最低点，工资也一降再降，降到了最低档。
张主任听到这话就不服了：“这里面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真的，凭什么这么对我？”
“可也不是每件事都是假的。”张校长仿佛已经看穿了张主任，说得毫不留情，“这还是教育局的领导，看在你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网开一面，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一中待下去？”
张主任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这事，真的没法改了吗？”
“你还是自己先改改这臭毛病吧，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可理喻？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还有，你之前分配的房子跟你现在的职称已经不匹配了，找时间搬出来吧，真要继续住在那边，回头别人不甘心又弄出一封举报信，那你这后半辈子估计不好过了。”
张主任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他真的接受不了。
一天之间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张主任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
第88章 吹牛 沈阿奶的小心思
沈原考上状元算是一中这段时间来最大的喜事儿了。为了庆祝这件大好事，沈原做东请了几位老师一块吃了个饭，排场还挺大的，连校长都过来露了个面，喝了两杯酒。
酒席上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成年人的酒席就是这样，高兴了得喝酒，不高兴了更得喝酒，酒过三巡气氛上来了，就止都止不住，难免会有人喝高了。
沈原他们班化学老师拍着吴兆丰的肩膀：“这下子你可得意了，关门弟子竟然考了个状元回来，看谁以后还敢笑话你。”
“难不成之前还有人笑话我？”吴兆丰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化学老师哈哈一笑，也埋怨自己酒喝多了开始胡说八道，但他脑子还没彻底晕，只说：“我随便说的，你别当真。”
吴兆丰呵呵地笑了两声，他哪里不知道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只是从来也没当一回事罢了。从他一开始把沈媛当成徒弟的时候，外头就有人怀疑他的眼光，后来沈原虽然读书不错，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但也确实没有参加过什么书法比赛，也没对外亮出什么拿不出手的作品来。这么着，那些人又有的说了，说他费尽心思等了这么多年，结果就等来了这么个货色，看样子是一点都没有，把心思放在书法上的。
吴兆丰听到这些话不是不生气，但是他也知道，跟那些人没什么好生气的，事实会证明一切。
吴兆丰想着，又看向他这个令人骄傲的徒弟，结果头一偏，就看到沈原在那胡吃海塞，碗筷旁边已经堆着一堆的骨头了，不用想也知道刚刚他到底吃了多少的肉。吴兆丰皱起了眉头：“少吃点，不等回头闹了肚子又得叫。”
“不会闹肚子了，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闹过肚子了。”沈原一边啃着大鸡腿一边说的，他觉得自己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吴兆丰笑了：“你以为你为什么没闹肚子？”
“当然是因为我身体好啦。”
吴兆丰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行吧，既然这个孩子想要长记性，那就索性随他好了。
吴兆丰没管，边上的梁丰宜反而觉得他管的有点太多了：“今天那么高兴，沈原想吃就让他吃好了，又不是吃不起。我说吴老师，你也不能总是拘着他，这两个月你还能管着他，等回头首都那边开学了我看你还怎么管？”
沈原面上不显，心里却直点头。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等到了大学，谁都别想管他！每天他都要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怎么吃！高中都已经过得这么苦了，等到了大学，他一定要轻松起来！
沈原狠狠的咬了一口红烧肉。自由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
一顿饭吃得沈原满足极了。大概老天爷见不得他太高兴，所以在酒席散了之后，让沈原碰到了一个不太想遇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