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敲了半天,也没见大门打开, 更是连个过来询问的人都没有。
张启麟都不敢看皇上的脸色了。
上前一步,一把推开方才敲门的小太监, 轻啐一声:“没用的东西!”
自己上前敲门去了。
即便是张启麟敲门,也是半天程喜才姗姗来迟, 隔着朱红色的宫门问道:“谁啊?”
“程喜还不赶紧开门!皇上驾到!”张启麟气的都快没脾气了,压着声音急促的说道。
却不想这宫门却是没打开,程喜心中也胆战,那可是皇上哟!开天辟地头一回, 哪有娘娘把皇上拒之门外呢?可一想到主子的吩咐,程喜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道:“张公公你说什么呢,皇上新得了一位佳人,此时正宝贝的很, 我们娘娘说了,自己人老珠黄,没得佳人年轻, 怕污了圣眼。”
张启麟都要跪了,萧贵妃恃宠而骄惯了,怎么奴才们也越发大胆了!
“皇上就在门外,快快开门!!”张启麟说话的语气都要哭了,记得。
程喜在里面摇摇头:“张公公,假传圣旨可是大罪,你快回吧,我们娘娘睡下了。”
“…皇上……”张启麟抽搐着一张大胖脸,小心的回头看着神色难辨的皇上,喏喏的开口道。
商祐祁看着昭纯宫紧闭的大门,想着方才那狗奴才的话,突然无声的笑了出来,吓的张启麟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瞧瞧,让萧贵妃伺宠而娇,给皇上都气疯了!
“奴才……”
张启麟刚要说什么,便见皇上背着手,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皇上,咱们这是去哪个宫啊?这距离安阳宫近……前面便是毓秀宫了……”
张启麟说的喉咙的干了,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回了乾清宫,到安寝时,那也没去,谁也没叫。
……
程喜趴着宫门,听了半天见终于没了声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半天这才缓过来。站起身,连忙跑回了正殿。
正殿里,萧沁雅半倚在贵妃塌上,手里攥着一串粉碧玺珠串玩着,碧玺打磨成大小一致的圆润珠子,穿成长串,下面缀着丝线编制的络子。粉粉嫩嫩,晶莹剔透煞是好看。既能当做手串把玩,也能系在衣服上当做压襟。
见程喜满头大汗跑进来:“话都说出去了?”
程喜连忙点点头:“都……都说了……皇上没出声,都是张公公出声询问的,奴才便当做皇上不在,将主子吩咐的话都说了出来。张公公听着声音都变了,倒是皇上半天也没出声,在门口站了半响,人便走了。”
“主子,咱们这么做……”
青竹满脸不赞同,一个丽答应,主子不喜欢那日找个借口料理了便是,何必为了一个哪样出身的人,和皇上赌气。还把皇上当众拒之于宫门之外,若是皇上真生气了,那可怎么办呢!
萧沁雅摆摆手:“汤浴准备好了吗,本宫要沐浴。”
“主子!”
青竹看着萧沁雅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都要急哭了。
萧沁雅点点头:“左右人都赶走了,本宫便是现在过去道歉,怕是也不成了。”
青竹瞬间浑身相似没了一口气似的,整个人都泄了。
萧沁雅含笑着拍了拍青竹的脸蛋,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便去安寝了。
却不知道,整个后宫都因为皇上被萧贵妃拒之门外的事情而沸腾了。
有少数担心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拍手叫好。萧沁雅自入宫开始,便一路盛宠至今,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从一个小小嫔位,做到贵妃之位。如今更是怀有皇嗣,瞧皇上的模样,即便萧贵妃生了一位公主,也怕是能宠上天去。
皇上就那么一位,有人得宠必会有人失宠。心中怨恨诅咒萧沁雅的不知有多少,而且萧沁雅性子一惯嚣张,不肯为了一丝所谓的面子情让自己受委屈。性子霸道,得宠后恨不得每日都霸着皇上,即便她之与皇后德妃结了仇,可私底下后宫狠她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因为萧沁雅得宠油身居高位,没人敢把不满表露出来。可心里,不知道怎么恨呢,求神拜菩萨的祈祷她失宠。
所以今日听闻萧贵妃将皇上拒之门外,一个个兴奋大半个晚上。
其中尤以德妃皇后为甚。
德妃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直接站起了身。
“可是真的?”
德妃身边的太监王全赶紧点点头:“回娘娘的话,真真的,当时天还未黑透,好多宫人都看到了呢。”
德妃仰着下巴,大笑出声:“哈哈哈……萧氏这贱人 ,平日仗着得了表哥几分宠爱,一贯嚣张的很,更是爬到了本宫的头上,今日在叫她嚣张!”
“表哥当时的脸色如何,是不是非常生气?”德妃笑的险些仰了过去,杜嬷嬷赶忙扶着德妃。德妃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满眼笑意的追问道。
王全迟疑一下:“这倒是不知,不过皇上定是十分生气的,从古到今那有皇上被妃嫔拒之门外的呢!”
“那表哥现在在何处?”德妃一脸赞同的点头问道,一眼不错的盯着王全。
“皇上没去哪里,直接回了乾清宫,现在已经歇下了。”王全缩了缩脖子。
德妃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瞬间皱起了眉头:“表哥就这么回了乾清宫?”
“皇上定是太过于生气,念及萧贵妃腹中皇嗣的面上才没有直接降罪。”胡嬷嬷一看赶紧劝道。
德妃点点头:“嬷嬷说得对,孩子,孩子……”
德妃双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满眼阴狠之色。
……
凤梧宫中 ,皇后正躺在床上喝安胎药呢。听闻此事,眼眸满是兴味。
“打听了,萧贵妃为何和皇上闹?”
“应该是为了丽答应之事。”胡嬷嬷接过皇后喝完的安胎药,说道。
“一个小小的舞姬,竟然让贵妃如此沉不住气,真是无用。”皇后讽刺的笑道。
“萧贵妃一贯嚣张无脑,若非长了一张好脸,能让皇上这么宠着吗?可瞧着模样,怕是再好的脸也宠不了几日了。”胡嬷嬷笑道。
“嬷嬷这话说的不对,萧贵妃如今有孕,便是念在孩子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过于冷落与她。看看柔妃,皇上一直不喜欢她,可那次晋位也没落下她,这就是有孩子的好处。”皇后捻了一颗蜜饯扔进嘴里,压住舌尖上的苦涩,每一会儿又赶紧吐出去。
她这一胎怀的很是辛苦,不光要卧床熏艾养胎,更是闻什么都恶心,吃什么吐什么。可皇后也是个狠人,硬逼着自己喝那些恶心的补药,喝下了没一会儿吐出来,在喝,只要喝了进去总归是能补身子的。她是皇后即便再不得宠,内务府也不敢短了她的东西。上了年份的好药材,足够皇后挥霍了。如今她脸色青白,身子也瘦弱的不行,手腕上更是青筋毕露,倒是才五个月,肚子也被瘦弱的身躯显得不是一般的大。
这也是皇上几日也不来凤梧宫一次,只让宫人探望,而皇后没有表示的缘故。她的容貌,在后宫之中原本是在中上的,可自卧床后,越发不如人了。皇后怨怪皇上对她冷漠,可也有些庆幸皇上不过来,便不会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
可为了腹中这个孩子,皇后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萧贵妃得宠后得罪了不少人,这次晋位,独独缺了德妃,那位心思毒辣的很,萧贵妃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的下来呢。”胡嬷嬷冷笑道。
“生的下来是皇恩庇佑,生不下来……那就是没这命了,来世投胎时睁大了眼睛,也能看两眼这世界。”皇后一脸漠然,冷冰冰的说道。
不知道她失去那三个孩子时,心中是否也是这么劝说自己的,没了孩子便是自己没运气?
“让人好好盯着各宫。”皇后胸口再次泛起一阵恶心之感,压着翻涌的恶心,皇后说道。
“娘娘放心,外面有玉宁在哪,你就安心养胎了,快去将章太医请来。”胡嬷嬷看着趴在床边,呕的眼泪都出来的皇后,连忙喊道。
整个凤梧宫顿时动了起来,倒也不显慌乱,可见皇后这模样是时常发生的,宫人们已经习惯了。
……
至除夕那夜开始,皇后便免了众人的请安。
距离萧沁雅那日将商祐祁拒之门外已经过去了三日。这三日皇上一日都没来昭纯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青竹很担忧,可刀也能安慰自己一下,皇上虽然没来昭纯宫,可也没去其他宫里。
“前朝政务繁忙,加之春闱将至,皇上无暇后宫也是应当的。”青竹怕萧沁雅多想,时长劝说着。
萧沁雅点点头:“不来便不来。”
“皇上不来后宫,旁人可没少表示贤惠,汤汤水水的往乾清宫送去,便是德妃都送了三次了。”青桔小声念叨着。
萧沁雅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杂记:“今天天气不错,去御花园走走。”
“诺!奴婢这就去安排。”
青竹无奈,瞪了一眼青桔,赶忙应道。
御花园里的桃花、白玉兰、海棠都开了,粉粉白白一片,煞是美丽。
“奴婢瞧着那边的牡丹也打了花苞,怕是过几日便能开了。”青竹扶着萧沁雅,在御花园的鹅软石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她是从小陪着萧沁雅一同长大的,可即便是这样主子的性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青竹很多时候也是不知的。就像这次,外头都传主子是恃宠而骄因为丽答应之事,和皇上怄气。可青竹明白,主子并未将丽答应放在眼里,可她为何这样做,青竹又捉摸不透?
先是劝了两天,见没用。便不在劝了,只想着等主子心情好了,便会主动与皇上和好的,或许主子心中是有什么谋算……
“牡丹花美丽,不会本宫瞧着这满园的桃花,灼灼盛开着,也是极为美丽的。”
“萧贵妃娘娘倒是喜欢桃花,人都说桃花轻浮,不想娘娘竟然喜欢……”
萧沁雅正说着话,突然一声女声插了进来,萧沁雅抬头看去,一位粉衣丽人,搭着宫女的手娇娇娆娆的走了过来。
萧沁雅起初没有认出来,知道人走进了,看着那双漂亮的杏眼,在才想起来,这不是她此番“生气”的缘由嘛。
“丽答应?”萧沁雅淡淡的问道。
丽答应皮肤白皙,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最出色便是那双美丽的杏眼,至于旁的到不算出挑,配着一身娇粉色的宫裙,头上插着几根素银首饰,倒是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除去舞姿,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丽答应含笑点头,微微躬身福身道:“嫔妾丽答应,给萧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萧沁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搭理。转头问道:“本宫来御花园赏花,不是说了不许旁人过来打扰的吗?”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可是丽答应执意要过来请安……”
一旁御花园的宫女,扑通一声连忙跪下请罪。
“去找金总管领罚!”
萧沁雅淡淡的开口道,不辨喜怒。
若是以往,这宫女是绝不敢放人过来的,皇上才不来三日,这群人便以为她失了恩宠,可以随便欺负了吗?萧沁雅轻笑一声,日子无聊没事儿闹一闹也是好的。
“贵妃娘娘何必如此,宫女不敢拦主子,贵妃娘娘有什么不满,便冲着嫔妾来便是,何必拿一个宫女撒气,传了出去贵妃娘娘也不怕落得不好的名声。”
萧沁雅不叫起,丽答应自己站直了身子,眼带挑衅的说道。
萧沁雅先是惊讶了一下,看了眼青竹。
随即莞尔一笑,看着一脸愤愤不平的丽答应,满眼笑意,甚是认真的问道:“你是教训本宫?”
“嫔妾不敢!”丽答应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可并非如此。
萧沁雅慢悠悠的点点头:“本宫瞧着你胆子大的很,可不像是不敢的模样。不过今日不管你是打着什么算盘,挑衅本宫,本宫便不得不教训与你,若不然传到外头,本宫的颜面何在呢?”
“按照宫规以下犯上,都有何惩罚来着?”萧沁雅似笑非笑的问道。
“回主子的话,掌嘴、罚跪、重则送入慎刑司。”程喜在一旁笑着回道。
“贵妃,嫔妾是皇上亲口封的答应,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你便要责罚嫔妾,分明是公报私仇,况且教导御嫔乃是皇后之责,嫔妾便真是有什么过错,自有皇后娘娘,萧贵妃你不能乱用私刑!”
丽答应面上闪过一丝害怕之色,可随即眼眸闪了闪,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这丝神情虽快,却也没逃得过精神力本就异于常人的萧沁雅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