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阮文核对完最后一笔账目,抬头看向远处放松眼睛和脖子。
余光瞥到郭安娜拿着小镜子在偷偷补妆。
涂抹了口红后,安娜小姐明艳动人了许多,透着几分娇俏。
郭安娜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之中,完全没注意到阮文的目光,她到点下班走人。
“人家约会呢,阮文你也上点心。”刘春红恨其不争,当初人家小谢同志就住在她家里,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啊。
白白错过了机会,不然跟着小谢同志去省城也好啊。
这姑娘,长得好看人又机灵,怎么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这么不上心呢。
“病……小谢同志人家有未婚妻。”阮文胡诌了一句,反正小谢同志人已经走了,这件事死无对证,“我才不要被人未婚妻找上门呢。郭安娜的对象是谁啊?”
阮文随口一问,不然办公室这俩大姐肯定又一直念叨谢蓟生,她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你这都不知道?就是你们村的那个知青,小魏是吧?对,就是姓魏,我听安娜她妈提到过。”
阮文还是有些惊讶
魏向前是有什么会计情结吗?
上辈子是原主那个倒霉蛋被盯上,这次换了郭安娜。
“郭安娜能看上他?”要知道之前郭安娜还特意去小谢局长面前刷脸,怎么一转眼就退而求其次选了魏向前?
关键是这退的有点多了吧?
“你这就不懂了吧。女人要的是什么,男人的贴心!小魏虽然就是个穷知青,不过他会照顾人啊,之前安娜她妈住院,小魏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不睡觉在医院里鞍前马后的照顾。要你,你不感动?”
感动,感动的命都没了呢。
阮文收拾东西下班。
……
周建明在厂门口等着阮文出来。
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跟工友们打招呼,余光瞥到阮文和汪常阳有说有笑的出来。
不好!
周建明心中警铃大作,上次他亲自把那瓶凡士林还了回去,还搭了自己一瓶啤酒。当时汪常阳欲言又止,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弄得周建明都不好意思。
可他家文文那么优秀那么好看一姑娘,干嘛嫁给一老男人给人当后妈?
那次之后汪常阳倒是没再送东西,可现在这是咋回事?
为啥文文笑得这么开心?
周建明一张脸几乎耷拉到地上。
语气都冷冰冰的,“磨磨唧唧干什么?回家!”
阮文笑着和汪常阳道别,“谢谢汪主任,我尽快把书看完还给您。”
自行车离开工厂有一段路,周建明终于憋不住,“你找他借什么书?”
“《立体几何》啊,这本书哪都找不到,新华书店和废品站都没有,汪主任说他那里有一本,借给了我。”
阮文扬了扬包里的书,“等我吃透了这本书再教你。”
实业兴国,工业强国。
到了二十一世纪,国内某些制造业都远远落后于国际先进水平。
本就是理工科出身的阮文,这会儿自然首选工科,而工科基础正是数学。
不止她学,连带着周建明也跟着搞学习。
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共17册,内容不要太多。阮文自己先过一遍然后吃透,再把精简后的知识点教给周建明和王春香。
如今数学方面九本书就差最后这本《立体几何》,等学完这个,数学这个老大难问题算是解决了。
语文嘛,重在平日里的积累。
除此之外就是必考科目政治,和理综——物理化学。刚恢复高考的时候,外语并非必考科目。
政治需要多看报,物理化学那八本书嘛,等她啃完课本再说。
阮文做了详尽的规划,力求把青铜选手周建明带成钻石。
周建明不知道自家妹子目标远大,他险些抓不住车把,“还学啊……”哀嚎声起,惊动了河边的青蛙,登时一阵此起彼伏的蛙鸣。
听到这哇哇的“哭声”,周建明更悲伤了。
……
夏至之后天黑的晚,坐在后车座的阮文正欣赏着悬在天边如绸似锦的晚霞,忽然间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福福,快快,有鱼上钩了。”
阮文下意识地探头看去,只见钓鱼竿高高的甩起,紧接着一条肥美的鲤鱼躺在了岸边。
段美娟一蹦三丈高,“好大的鱼啊,我们晚上可以吃烤鱼喝鱼汤了。”
一旁赵胜男也有些兴奋,“福福运气可真好。”
祝福福含羞带涩的笑了笑,“咱们再试试吧。”
她今天下午学习的时候又听到了那声音——钓鱼。
只有两个字。
祝福福很是听话的尝试,果然钓到了鱼。
三个姑娘兴奋的挂上鱼饵继续钓鱼。
周建明骑车拐弯,嘟囔了句,“这个祝知青,运气可真好。”
是啊,锦鲤运加持的女主,作者的亲闺女,躺赢人生自然想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那是祝福福的人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阮文笑了笑,抱紧了自己的小碎花布包,这才是她改变命运的金手指。
远远的,阮文就听到了她家那边的嘈杂声。
周建明家门口很热闹,热闹到兄妹俩险些挤不进去自家的院门。
“建明阮文回来了啊。”
“快进去快进去。”村里人兴奋中透着神秘,“小谢同志回来了。”
第14章 014五百块,这也太多了
谢蓟生回来的突然。
一如当初他走的突然
阮秀芝下工回到家后没看到她亲爱的小谢同志,桌上有个小纸条,铅笔写着“我走了,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笔走龙蛇硬是让他写出了书圣的风采。
四月底离开,现在八月中旬。
一晃三个多月,谢蓟生忽然间归来,引得整个王家沟看热闹。
进门前阮文问了句,“竖着来的还是横着来的?”可别又是来她家混吃混喝。
一开始,阮文以为谢蓟生回了县城,毕竟春红大姐说了,新来的局长差不多五月份上任。
安平县公安局的确来了新局长,五十多岁的老公安,姓徐。
春红大姐情报有误,“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小谢好像又被安排到省城里去了。”
谢蓟生到底去了哪里,阮文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就觉得阮姑姑好吃好喝照看着,你走之前好歹跟人当面告个别。
害得她姑伤心了好些天,阮文气不过。
这会儿谢蓟生哪来的脸回来。
村里人显然不懂阮文的冷笑话,他们在热烈地讨论着着谢蓟生带来的礼物,都是大件,年轻人结婚时才有,那还是城里人的标配,乡下哪有那么多闲钱?
阮文刚进门就听到阮秀芝的笑声,“你说你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身上好利落了吗?有没有去医院里检查,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姑你多虑了,人家小谢同志壮如牛,身体好着呢。”
谢蓟生闻言望了过去。
天气渐热,阮文这会儿穿着一件黄底白色小碎花的裙子,脚上是一双小白鞋。
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短了不少,扎着两个一拃长的小麻花辫,十分的青春活泼。
如果阮文能真心实意的笑笑,显然会更好。
周建明很快就倒戈了,因为谢蓟生送了他一个收音机。
“小谢同志你真是太客气了。”周建明有工资也想买收音机,奈何工资被他妈管着,零花钱严格控制,压根没钱买。
这会儿两人俨然一个战壕的战友,哥俩好的让阮文觉得自己是捡来的,谢蓟生才是和周建明一起长大的兄弟。
这不,俩兄弟还要秉烛夜谈呢。
阮文给周建明放了一天假,今天不抓他学习了。
她自己在屋里看书,从汪常阳那里借的《仲夏夜之梦》。
年轻的男士们被花汁的魔力所蒙蔽,对昔日的恋人恶语相向,而浦克则在那里看热闹。
像是一场梦,窗户被轻轻叩响。
阮文迟疑了下,这才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旁。
她轻声问:“你是狐狸精吗?”
谢蓟生沉默片刻,“……不是。”
几秒钟后房门打开,阮文请人进了去,脸上如月色清冷,“什么事?”
房间里变化不大,只不过厚厚的被子塞到了柜子里,这会儿床上有张双层的床单,上面是棉麻混纺布,下面的则是从二棉厂那里弄来的细棉布。
上面压着一本书,深蓝色的封皮,谢蓟生扫了眼名字,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丢下这么一句话,谢蓟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