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穷□□,不做富人妾,进了卫家,指不定又是一场黄粱梦,二娘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听了她的言语,华阳恍然大悟,“我还正奇怪呢,心想平阳侯竟然愿意接纳你入门,原来是作妾。”顿了顿,“不过以你目前的情形,进卫家作妾倒也不算是委屈,更何况是世子的妾。你此番作为,家中长辈难道没有言语?”
“自然是有的,这不,昨儿将二娘赶了出来,任我自生自灭了。”说到这里,林秋曼抿嘴笑了起来,不知是何滋味。
华阳很是吃惊,“都被逐出家门了,你还笑得出?”
林秋曼不以为意,“抛头露面也总比作妾好。”又道,“困在那四方宅院里,总少不了这些烦恼,还不如出来自立门户,看看这外头的世界。”
华阳失笑,“你呀你,实在是天真。好好的士族娘子,非得落到个抛头露面的下场,待你在外面吃尽苦头,总是会回去的。”
“倒也未必,有嫁妆傍身,暂且还能挥霍两天。”
这话把华阳逗笑了,连李珣都勾了勾嘴角。
华阳愈发觉得跟她聊得来,又戏谑道:“你这般叛逆,你母亲就放心让你把嫁妆全盘拿走?”
“管着呢,只给了二娘一个落脚的地方,两间商铺的租子和一些零碎,其他的甭想。”
“在哪里落脚?”
“夕水街的东家院儿。”
“夕水街啊,鱼龙混杂的,你一个小娘子住那儿他们放心得下?”
“嗐,也不怕大长公主笑话,从二娘被休妻回府,没有哪一日不是闹得鸡犬不宁。阿娘兴许也被我折腾得乏了,现在放任我胡作非为,不想再管了。”
华阳掩嘴轻笑,损她道:“也是,谁家要是摊上你这样的小娘子,也不容易。”停顿片刻,“不过你一人住在夕水街实在不妥,从小娇生惯养在后宅,却要出入市井,模样又生得俊,总会遭人惦记。”
林秋曼没有说话,她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些。
华阳沉思片刻,忽然看向李珣,说道:“五郎,你在正南门那边不是有一座两进的宅院吗,好像是空置着,要不就卖我个人情,把它租典给林二娘置身,也算是做件好事?”
李珣愣住。
林秋曼忙道:“这怎么使得!”
华阳道:“怎么使不得,正南门地段好,治安也好,你一个小娘子出入那里也安全得多。”说罢又问李珣,“五郎以为如何?”
林秋曼竖起耳朵,内心有些小激动,租典晋王的宅院,这算不算攀亲带故?
珠帘后的人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随阿姐处置。”
华阳做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年给他十两银子打发便罢了。”
林秋曼简直受宠若惊,忙推托道:“二娘实在难为情,去正南门已经是占了晋王殿下的便宜,万不能再……”
“说十两就十两,他田产多着呢,不缺你这点银子。”
李珣:“……”
默默地扭头望着湖面上洒落下来的细密春雨,心情跟水面上的波纹涌动,有些微妙。
林秋曼得了便宜,赶紧起身冲帘子后的大佛行福身礼以示感谢。
不料珠帘响动,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挑起帘子。
林秋曼生了豹子胆,忍不住看了大佛一眼。
李珣也在瞧她,两人的视线触碰,林秋曼的内心嗷嗷直叫,美色误我!
李珣一袭交领孔雀蓝大袖衣袍,腰束玉带,外罩纯白纱衣,发髻上只系了一根绢带。
贵公子撩起帘子看她的眼神明明清澈干净,端方雅正得不可亵渎,偏偏繁缛华裳衬得气质又仙又欲,让人忍不住想扑倒。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林秋曼窥见他喉结上有一颗很小的红痣,很是性感,真是让人见色起意!
第25章 攀亲带故 抱上金大腿
女郎家这样打量一个男人实在不妥,她很没出息地低头回避。
李珣倒没发现她的旖旎心思,说话的嗓音醇厚悦耳,“你住进正南门后,里头的东西不可随意改动。”
林秋曼应了声是。
李珣继续道:“宅子里供养的花草之物需精心修剪打理,切莫荒废。”
林秋曼又应了一声。
之后李珣说了七八条规矩,听得她打退堂鼓。但碍于大长公主的颜面,只得忍耐下来,心想先住进去再说,他总不能把她赶出去。
听完李珣的规矩后,林秋曼回到原位。
外头的雨下得愈发大了,华阳爽朗道:“这雨下得好,把你留下来聚了一聚,也算是缘分。”
林秋曼微微一笑,也觉得跟她聊天很是舒心,诚挚道:“能得大长公主照拂,二娘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罢了,都是女郎家,在世立足多有不易。”又道,“如今你被赶出家门,可有想过往后的打算?”
“暂且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与你倒是投缘,跟其他女郎大多话不投机半句多,往后你若有需要帮忙,尽管来华阳府找我。”
“多谢大长公主厚爱。”
华阳递了一块玉牌给她。
林秋曼双手接过,内心无比激动,这算是成功抱到大腿了嘛?
两人又闲话家常了一阵,都是女郎家的小心思。
李珣就坐在帘子后听她们滔滔不绝,从来不知,女郎们的话居然这么多!
待到雨停后,林秋曼打道回府,她前脚一走,后脚华阳就冲李珣道:“五郎,你回去后赶紧让老陈安排人过去把林二娘接到正南门,夕水街实在鱼龙混杂,一个小娘子家独住,是非多。”
李珣:“……”
这还催上了!
傍晚李珣回到晋王府,婢女伺候他更衣时对老陈说道:“明儿一早把正南门的朱家院收拾出来。”
老陈愣住,朱家院是从一商贾手中购置,过户到手后一直空置,忽然听到他说收拾,不禁困惑问:“郎君是打算住进去吗?”
“租典。”
老陈又是一愣。
李珣接着道:“一年十两银子。”
老陈:“???”
李珣无奈道:“上午你再派人去夕水街的东家院把房客接进去,顺便再把租典协议办好。”停顿片刻,指着隔壁道,“大长公主的人情。”
老陈好奇问:“那租客是?”
李珣:“女郎。”
说到女郎,他忽然想起那抹窈窕身影在珠帘前行礼时闻到的甜香气息,好像是橙花香,还挺好闻。
换上一身便服,李珣到书房小坐,拿起兵书看了一会儿,老陈送来茶汤,念叨道:“王府也确实冷清了些。”
李珣抬眸睇他,没有说话。
老陈得寸进尺,“不知道大长公主承的人情是哪家的女郎?”
李珣放下兵书,端起茶碗,故意打击他道:“林家二娘。”
老陈:“……”
李珣眼角含笑,“春日宴后平阳侯府上门提亲欲纳她作妾,林二娘不允,与林家大闹一场被赶了出来,大长公主怜她不易,便做了个人情。”
老陈露出失望的表情,林二娘声名狼藉,又嫁过人,配自家郎君确实欠缺了些。
待他退下后,李珣继续看了会儿兵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视线游离到某个角落,想起白天挑帘子的情形,那抹倩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一直以来,他都没见过有哪个女郎敢像她那样看他半晌,不过仔细想想林二娘的行事作风,倒也能理解。
次日晋王府的家奴前往夕水街接林秋曼,听到传报声,她赶紧到前院。
一名婆子领着两个丫鬟和几名小厮站在那里,见她来了,向她行礼道:“我家郎君吩咐老奴过来替小娘子收拾物什,不知小娘子什么时候得空?”
林秋曼:“现在就有空,昨儿才搬过来,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婆子温和道:“小娘子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又把随身携带的租典协议取出来给她。
林秋曼接过,心里头美滋滋。
正南门那边的地段虽比不上林府,好歹也是富人区,在治安管理上确实比夕水街要好得多,更重要的是一年才十两银子。
抱上金大腿的感觉真好,以后有大长公主罩着,立足总要容易得多。
一行人搬过去已经是下午了。
朱家院的前主人是富商,虽然跟夕水街的宅子同是二进四合院,却要讲究得多,面积也更宽广。
林秋曼在莲心的搀扶下进入垂花门,里面的布局静雅别致,抄手游廊下铺着石子小路,一丛碧绿芭蕉生得恣意盎然。
院里种了不少娇贵绿植,很多品种林秋曼都叫不上名字来。
一株参天大树盘踞在院落中央遮风挡雨,冷郁苍翠,一片勃勃生机。
莲心指着头顶的碧绿道:“小娘子,这地方好啊,夏日酷暑还能遮阴呢。”
晋王府的婆子说道:“这宅院甚得我家郎君喜欢,每到酷暑时都会来闲适两天,如今租典给小娘子,可见小娘子是不一般的。”
林秋曼不敢顺杆爬,撇开道:“晋王殿下能忍痛割爱,全仰仗大长公主垂怜,这样好的宅院,自当仔细护着。”
人家辛辛苦苦跑了这趟,总不能空手而归,莲心包了赏银打发,出手阔绰,很得他们欢喜。
林秋曼施施然进入正房,掏出华阳府的玉牌,心里头喜滋滋。
看来往后还得多加在大长公主身上费心才行,只要有她做仰仗,整个京城便能横着走。
把正房里的几间屋子细细打量一番,不论是物什摆件,还是整体布局,都有一番文人雅士的娴静幽远。
晋王的审美还挺不错。
一想到房东那张丰姿秀逸的脸,林秋曼这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为什么全京城的女郎们都想去拱他了。
换作是她也想去拱,无关情爱,只跟颜值相关。
这不,心里头藏了春,晚上林秋曼梦见李珣入梦。
他端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身轻薄宽松的大袖衣袍,青丝披散,双目上蒙着一条白色绸带,如老僧入定。
清冷月光从窗外斜斜洒入,映照在他的身上,平添出几分禁欲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