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往外走,一边怨怼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叫我?”
墨砚立马解释:“......少爷,我实在是叫不醒您啊!”
李执心里知道,是因为他喝了不少酒,所以也没再抱怨。
可走出东厢房没几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下,闻了闻衣裳,哈了口气,才对墨砚说道:“先去打水,我洗漱之后再去见母亲。”
墨砚一拍脑门,觉得自己怕是被吓傻了,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
要是少爷真这幅模样去见夫人,那不是火烧浇油吗?
他忙去准备洗漱之物,又找来身干净衣裳。待李执收拾一番后,两人才急匆匆的赶去正院。
院里,金氏正与许念安坐卧不宁的说话,管家时不时进来禀报外面的情况。
据管家说,围住李府的官兵,他一个也不认识,想必不是安城的人马,更像是从别处临时调来的。
“但愿不是皇城司。”金氏忧心忡忡的说道。
皇城司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许念安猛然想起,她在官宦世家,或是朝堂科举的话本里,曾见过这个隐晦的机构。
这机构前朝就有,后经大楚太|祖改革,便成了一个直属皇帝的特殊衙门。
无论是朝堂秘闻,还是乡野轶事,凡是皇上想要了解的,皇城司都会不遗余力的网罗消息。
尤其是官员隐私,皇城司顺藤摸瓜起来,简直是行家里手。
许念安当时就将它与“特务机构”画上了等号。
大楚建国以来,前期的谋反案,后来的舞弊案、贪污案,甚至是夺嫡案,都无不充斥着皇城司的身影。
倘若府外的官兵真是皇城司,那么想让李家倒霉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许念安听见金氏的话,知她心中所虑,遂安慰道:“母亲,圣上日理万机,怎会突然向告老还乡的官员发难?况且父亲为官时,并未渎职,官阶也才四品,不高不低,即使是狡兔死走狗烹,那也轮不到父亲。
而且就算是皇城司,那也有可能是因为此案件涉及机密,不便透露,所以才动用直属衙门,以防他人插手......”
后面这句话,是许念安故意压低声音说的。
却像是一记轰雷,将金氏猛然震醒。
是啊,老爷为官清廉,又甚少得罪同僚,想是不会有人故意寻仇。
官阶也才区区四品,这对于圣上来说,远非心腹大患,距离功高震主,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即使告老还乡,也是得了恩准的。
如此寻常的京中小官,有何理由让圣上以文字狱来连根铲除呢?
倒是如今的夺嫡争端正浓,老爷又是保皇党,说不定不知不觉间,被当了棋子。
金氏将许念安的话琢磨透了,又联想到李皖交代的事情,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后,终于粗有眉目。
就对许念安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咱们更要小心。党派之争,千万别被对方抓住把柄,否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她忙叫来管家,吩咐道:“去,将我写的书信都拿回来,再找个火盆来。”
虽然不知道金氏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管家还是听令,将小厮身上的书信,都悉数取了回来。
金氏仔细数了下数量,又检查了一遍内容,这才将这些书信全部投入火中,看着它们被焚烧干净。
见状,许念安问道:“母亲是怕有人拿书信做文章?”
金氏解释道:“我本以为,此事只是有人诬告老爷,这些官员不得不将李府围了,以作表态。但你方才一语点醒梦中人,或许这事儿涉及到皇室宗亲,那水可就深不见底了。此时为了在斗争里活下去,是再谨慎也不为过的。”
说完,她又亲自带着许念安,去李皖的书房搜查,并且让管家彻彻底底的检查一遍府邸,生怕有栽赃的东西。
虽然官兵没有在第一时间搜府,但也许只是时机不到?
世事无绝对,金氏不内查一遍,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许念安一直跟在金氏左右,略尽绵力,偶有错漏之处,便出声提醒。
结果就在两人从李皖的书房出来时,就看见李执急匆匆的跑来,“母亲”
这一声呼喊,让金氏和许念安都愣了一下。
许念安心道,怪不得总感觉少了什么。
金氏也有点诧异,自己和许念安在一起忙正事,居然会忘了李执这个亲儿子!
她嫌弃的看了李执一眼,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执一脸无语,抱怨道:“母亲,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不去叫儿子!”
“叫你过来做什么?过来气我?”
金氏将手放在许念安的手心里,示意许念安继续走。
她也不管李执的脸色有多难看,嘴上依旧不留情面的说道:“你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执听见这话,直接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驳。
等两人回到正厅,许念安见金氏闷闷不乐,就上前劝道:“母亲,夫君虽然行事荒唐,但如今事关李家安危,做儿子的总得尽份心力。您还是让他进来吧。”
这话出自许念安的本心。
毕竟,若是李皖被定罪了,那全家上下一个也跑不了。
所以,凭什么她在这儿殚精竭虑,李执却自在逍遥!
第28章 即将入V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如今外面围着官兵,就是苍蝇也飞不出去。如何解困,你也想想办法。”许念安将情形一五一十的与李执说了。
李执听后有些恍惚。
他不久前才和许念安说,自己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结果眼下就来了现世报。
人啊,真是不能乱说话。
心里一顿排遣后,李执脑子一转,突然说道:“要不,爬狗洞?”
“狗洞?”
“府里还有狗洞?”
闻言,许念安和金氏都异口同声的诧异道。
因为她们实在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出路。
李执摸了摸鼻翼,说道:“是我之前偶然发现的。”
事实上,这洞是他前年被禁足时,为了偷溜出去,自己连夜刨出来的。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就让墨砚将洞给盖住了。
除非他真的熬不住,不然是不会用的,毕竟确实没脸。
李执的心虚几乎挂在脸上。
金氏和许念安都知道他的德性,略想想,就猜到了一二。
许念安早就习以为常了,反应平平,但金氏却有些怒气。
她碍于眼前的形势,不便深究,最终以正事要紧,摇头说道:“出不去。且不说那洞有没有被发现,就是没被发现,也不能出去。和我的书信是一个道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咱们吗?”李执皱眉道。
“倒也是个办法。”
闻言,许念安说道:“倘若他们只围了李府,庄子和店铺都幸免于难的话,说不定还真有人主动联系咱们。”
“哦,对对对。我先前交代陈沐一家去买田家的地,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
金氏蓦然想起陈婆子一家,心下一喜,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你让人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若发现陈沐一家,就让他们先躲起来,再想办法打探老爷的消息。”
“是”管家点头应道。
许念安觉得,如今这情况,实在捉摸不住。若真有人陷害,绝不会只是围府这样简单,早晚会有大动作,遂说道:“母亲,虽然现在他们只是围府,但之后会不会撤走,会不会闯门,这都不好说。
依念安来看,咱们须尽快将府里的账册、细软都收拾一番,该藏的藏,该烧的烧。女眷们也都集中到一处,若真有什么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金氏点头:“你说的有理。管家,你可听到了?”
管家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夫人,那就先让女眷们聚到正院里?”。
“行。”金氏又道:“金银细软......账上的先不要动,其余的,你找些信得过的人散出去。”
待管家应声离去后,金氏就让许念安和李执,跟她去私库。
从库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一叠银票。
金氏分成三份,自己留一份,剩下的给了许念安和李执,说道:“这是我的私房钱,你们都拿着。若是真有事,你们就用来打点,也少受些罪。”
随后又让丫鬟仆妇,将金银首饰都带在身上。
不为藏钱保财,只为打点活命。
众人听后,依言奉行。
当天无事,外面的官兵只是围着李府,既不让人进去,也不让人出来。
次日清晨换岗时,另有一批官兵前来换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寻到了机会,贿赂了几个守后门的士兵,成功与府里的人接上了头。
“陈沐,你都听清楚了?”
管家与陈婆子的儿子对上了话,将金氏的意思传达给了对方。
“我都清楚了,还请夫人放心。县令那里,我已去探了口风,结果差点儿被抓起来,想不到之前还和老爷称兄道弟的,现在却直接翻了脸,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大狱那边,我会尽力打点,让老爷少受些罪。”陈沐回道。
二人将几句话快速说完,就在门口分开。
陈沐环顾左右,本想赶紧回去,却不料,没走几步,就被两个突然出现的兵卒,按在了地上。
脸颊在地面摩擦,后背压着人,陈沐的耳朵嗡嗡作响,一颗心已是沉了下来。
“搜身!看看有没有书信!”一人缓缓走了过来,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一番仔细搜查后,兵卒恭敬回道:“回大人,他身上没有书信。”
沉寂片刻,只听一声令下,陈沐就被人拽了起来。
也正是在此时,他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他身边站着几个兵卒,衣裳和李府外面的官兵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