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二更 我是不是很矫情……

　　经过多方面的打听以后, 顾言海决定带着顾太太去京城的省妇幼医院找傅砚清动手术。虽然赵景的名气比傅砚清要大很多，而且各方面看上去也要比傅砚清优秀很多，但赵景却有个弱点, 那就是她不擅长动手术。

　　相反名气比她稍逊一筹的傅砚清是有名的“妇幼一刀”, 凡是经过他动手术的病患十有八九都能从死神哪里捡回来一条命。只是傅砚清一号难求，为人十分正直，从来不走后门。如果按正常程序来，顾言海不想再拖下去了，能让顾太太尽快动手术就一定要让她尽快动手术，越早能争取到手术时间，越是能尽快地把病魔给打到。

　　九十年代的妇女如果患了宫颈癌, 又是中晚期的话，致死率还是很高的。顾家的所有人生怕中途发生什么意外，都不想错过陪着顾太太做手术的这段日子, 纷纷放弃了手头上的工作。即使顾太太再三强调有顾言海一个人就足够了, 但苏泽翰他们仍旧不放心, 都选择在这段时间内陪着顾太太一起跨过这个难关。

　　这天苏泽翰向幼儿园的老师请了假, 苏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书包后, 就跟着苏泽翰坐上了他开过来的汽车。不过司机并不是苏泽翰，而是他的助理林清。

　　自从林清当上了苏泽翰的助理后, 特意去学了驾照。苏泽翰需要在外跟客户应酬, 免不了要喝几杯酒。九十年代的喝酒开车抓得没有像20年后那么严格, 但苏泽翰是个遵守制度，原则的男人, 喝了酒就一定不会开车。久而久之，这项开车的工作就交到了林清的身上。

　　一般情况下，苏泽翰不会麻烦林清。只是今天情况比较特殊, 一大早，林清就主动向他提起要借车，说是在农村的妈妈跟姐姐带着很多土特产过来找他，没有专门直达他哪里的公交车，两只手拎着土特产很不方便，再加上还有个6，7岁的小朋友。

　　苏泽翰大方地答应了下来，前提要让林清一起去接一下还在幼儿园内的女儿然后再把车钥匙交到他手里。

　　汽车开到顾家后，林清直接傻眼了。

　　他一直以为苏泽翰只是一个普通老板，毕竟平时吃穿用度方面，苏泽翰跟其他人并无两样，甚至还比他们俭约。每次去饭馆吃饭，苏泽翰还特意给饭馆的老板交代要把吃不掉的饭菜打包回去。

　　要不是为了蒋欢，林清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屈就在苏泽翰这么小的公司工作。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苏泽翰是个低调的老板，住的地方居然是这里的豪华别墅。光是这样的一幢，就让普通的工薪家庭需要打工好几百年了。

　　一开始，苏黎并没有注意到林清的长相。等到下车后，林清过来开门的时候，苏黎看到了他的长相。

　　不知怎么地，苏黎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悸，莫名其妙地感到了害怕。她不由得躲在了苏泽翰的身后，偷瞄着林清。

　　为什么她看到其他人没有这种感觉，唯独见到了林清这个年轻男人，就有这种害怕的感觉？苏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暗示着林清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以后会对爸爸不利吗？

　　林清注意到老板的女儿有些害羞，就主动走了过去，拿出口袋里的棒棒糖讨好她。这支棒棒糖还是他特意去便利店买过来的，本想着给家里的小侄女吃，眼下不如借花献佛。

　　苏黎没有去接林清手里的棒棒糖，她反而更加靠近了苏泽翰的身后。

　　苏泽翰很诧异苏黎的举动，他印象中的女儿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含羞，揽过女儿的小身板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小林，今天我女儿估计有些害羞，你别见外。”苏泽翰笑着解释。

　　林清笑了笑，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就和苏泽翰告了别。

　　等到林清把汽车开走了以后，苏泽翰颇为担忧地看着苏黎：“阿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黎赶紧摇摇头，她的脑海里闪现了阴森又幽暗的小黑屋，忍不住全身上下都颤抖了几下。她想起来了，九岁的时候被人绑架在了一间破旧，又阴暗的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内心充满着害怕，以及绝望。

　　望着苏泽翰担忧的眼神，苏黎很想问：爸爸，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会这么晚来救她？

　　“阿黎，你是不是感到哪里不舒服？”苏泽翰立刻紧张了起来，“要不爸爸带着你先去医院看一下？不行不行，我们等下就要坐飞机去京城了。算了算，还是让你叔叔他们先走，我带你看完医生后再改签去京城好了。”

　　苏黎深呼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选择如实相告：“爸爸，我好像不喜欢那个林清叔叔。”

　　苏泽翰一惊：“疑？”

　　苏黎：“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个林清叔叔，我就害怕，还心慌。”

　　苏泽翰顿时为难了起来。女儿说不喜欢的人，他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再次出现在女儿面前。同时，他做不出那种员工没什么错误就要辞退了人家的老板。总不能他辞退人家说是因为我女儿不喜欢你，所以我要辞退你。

　　想了想，他说：“阿黎，爸爸答应你，以后不让林清出现在你面前，好吗？”

　　苏黎继续苦着一张小小的包子脸：“爸爸，你说我是不是很矫情啊？”

　　苏泽翰赶紧摇头否认：“怎么会，我们阿黎不喜欢的人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人。放心吧，爸爸以后一定让他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等顾太太手术完再次回到蓉城，苏泽翰决定要换个助理，把林清赶去设计部，交不出作品的话找个理由辞退他，省得女儿万一来公司看到他就害怕。

第四十六章 一更

　　这几天黎老先生正在疗养院静养。自从去了一趟蓉城后, 回来以后的黎老先生一直感觉到心脏不舒服。原本想着回家静养一段时间，但每次想起小外孙女时，他总是感到心悸, 慌张, 老是喘不过气来。

　　他对女儿留在这世界上的唯一骨血感到深深的内疚，这种感情一直不断侵蚀着黎老先生的心脏。

　　有一天晚上，当黎老先生跟黎老太太在家一起看电视，看着看着谁知道电视画面一转，播放了广告时出现了一个跟苏黎长得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这让黎老先生想起了留在蓉城的小外孙女。

　　黎老先生本来就对小外孙女感到十分愧疚，当这股愧疚的情感充满着他整颗心脏, 突然爆发了心脏病。

　　幸好当时黎邺在家，发现后立刻不慌不忙地叫黎老太太拿来了家里备用的药丸。等到黎老先生吃下药丸后，黎邺才把他送到了医院。后来住院了一段时间的黎老先生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本想着出院回家疗养身体, 但黎邺建议他去疗养院住上一段时间, 彻底地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家。

　　经过这次的突发意外, 黎老先生变得十分信任黎邺这个养子。本想着因为不是亲生骨肉的关系, 黎老先生总是防着一手。这次的黎老先生彻底地把公司的经营权交给了黎邺经营，自己带着黎老太太住进了全京城最好的疗养院。

　　黎暖的不幸去世, 让黎老先生跟黎老太太每日郁郁寡欢, 脑海里想的最多人便是黎暖, 其次就是小外孙女苏黎。

　　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让黎老先生日日夜夜地遭受到了心里的折磨。他不止一次地在想,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死板，不那么封建主义的话，那他女儿肯定不会这么早死, 也许生活幸福美满。

　　可惜没有如果了。

　　每次当只有黎老先生跟黎老太太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总是想着如果有生之年内能和小外孙女一起生活那该多好。毕竟那是女儿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骨血。可是小外孙女跟他们一点都不愿意来京城和他们一起生活。

　　这也不能怪小外孙女，毕竟他们缺席了小外孙女出生到现在，所有缺席的时间里都是苏泽翰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她。

　　一开始，黎老先生跟黎老太太老想着怎么把小外孙女从苏泽翰的手里给抢回来。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他们慢慢地想通了，觉得小外孙女还是留在自己亲爸身边会比较好。苏泽翰这个人什么优点都没有，唯一还算有可取的地方就是一名好父亲。

　　像往常一样，黎老太太陪伴在黎老先生身边。吃过午饭以后，两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喜欢在户外晒太阳。

　　眯着眼睛看着草坪上的几株银杏树，叶子的颜色碧绿碧绿的，看得黎老先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女儿黎暖。

　　黎暖最喜欢银杏树了，每次看到满地的银杏树叶后，总会捡几片叶子做书签。

　　黎老太太已经从躺椅上起身了，朝着前面的那几株银杏树走了过来，弯腰捡起了几片掉落在地上的银杏树叶子，拍了拍上班沾染的灰尘后，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裹着。

　　“哎，老头子，等下借一下你房间的那几本书。”

　　“又给小暖做书签吗？”

　　“是啊，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干。”

　　“嗯。”

　　黎老先生跟黎老太太相互望了几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某种感情。

　　一想起女儿，他们就忍不住想起远在蓉城的小外孙女阿黎。人老了以后，就特别渴望亲情了。

　　反正闲着没事干，不如买飞机票去看望一下小外孙女。打定主意的黎老先生立刻从躺椅上起了身，打电话给了贴身的助理，哪知道话还没有开始说，就听到助理迫不及待的声音：“黎董，正想告诉您一件事情，苏黎他们一家来京城了。”

　　“你说什么？阿黎，阿黎来京城看望我们了吗？”黎老先生乐得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条线，握着手里的大哥大，指着它跟身边的黎老太太报喜：“老太婆，你外孙女来京城看望我们了。快，我们换件衣服赶紧去机场接他们。”

　　一听说小外孙女要来京城，黎老先生顿时神清气爽，这些天困扰他的身体健康问题一扫而光，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干劲。

　　大哥大那端的助理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满脸的问号。

　　等等，他还没说完话呢，怎么黎董事长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人家苏黎是陪着顾太太来京城动手术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来京城看望外公外婆的。

　　京城首都机场

　　一下了飞机，苏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了好奇。首都这边的机场特别大的，一眼望过去时，到处都是托着行李来来往往的人群。

　　苏泽翰一见到周围往来的男男女女，赶紧抱起了身边的苏黎。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要把身边的孩子给看牢了。万一遇到了什么人贩子把孩子给抱走了，到时候做大人的哭都来不及了。

　　曾经有篇报纸写道，说是有一对夫妻在车站里忙着买票，弄丢了当时只有3，4岁的儿子，四处寻找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直到几年后的某一天路过一个满是乞丐的天桥街边，夫妻俩人看到了一个双腿砍断的男孩子可怜的乞讨着路人们的连忙，本想着凑上前给些钱，哪知道越看越像是曾经走丢的孩子。

　　后来证实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时，这对夫妻的心都要碎掉了。原来小男孩在车站被走丢了以后，就被人贩子给抱走了，直接卖给了一个犯罪集团，从此过上了永无天日的日子。

　　牢记着人间惨事的苏泽翰每次带着苏黎出门，就一定会紧紧地抱着苏黎，哪怕自己累得半死，也不肯让女儿走下来一步。

　　如果女孩子被拐的话，那可是一件人间惨事。苏泽翰一定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所以每次出门就牢牢地看紧着怀里的女儿。

　　今天也不例外。

　　苏泽翰抱着小小的苏黎，顾言海推着顾太太，身后的顾翰霖以及顾宝珠主动地推着行李，一家人急匆匆地走去机场外面。几个平时照顾他们的贴身助理则坐了后面一趟的班机，原本就说好了在酒店汇合。

　　谁知道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大喊：“快来人哪，抓人贩子，抓人贩子。”

　　苏黎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体格强壮的男人抱着一个婴儿朝前跑着，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自从有了女儿以后，苏泽翰最见不得人贩子。他出手拦住了那个年轻又体格强壮的男人，好让身后的一男一女追赶了上来。

　　“你干什么啊，眼睛瞎了吗，干嘛挡着我的去路？”

　　怀里抱着小婴儿的年轻男人朝着苏泽翰大喊，追赶上来的男女立刻扒着男人怀里的小婴儿，尤其是女人又哭又闹地捶打着年轻男人，气愤地喊着：“你这个该死的人贩子，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顿时洗衣了周围的一些人们。托着行李往来的顾客一听到人贩子拐孩子，就立刻围了过来，纷纷指责。

　　“居然有人贩子，太可恶了。”

　　“你这个该死的人贩子，赶紧把孩子还给人家妈妈啊。”

　　“报警，快点报警，抓这个丧心病狂的人贩子。”

　　…………

　　见义勇为的路人们纷纷挡住了年轻男人的去路，怀里抱着小婴儿的年轻男人一看着架势，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说大叔大伯大姨们，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人贩子，他们才是人贩子。”

　　年轻女人立刻哭了出来，委屈地指责他：“我们夫妻俩下了火车站，本来走得好好的，哪知道被你这个人贩子抢走了我的孩子，呜呜呜……”

　　“我看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人贩子。”

　　“我觉得的也是。”

　　“大妹子，你不用哭了，我们帮你把孩子给抢过来。”

　　周围热心的人们安慰起了女人，搞得怀里抱着小婴儿的年轻男人不断地为自己辩解着：“大家听我说，我真不是人贩子。”

　　年轻女人不容他反驳，语气肯定又咬牙切齿：“你就是人贩子，就是你抢了我的孩子。”

　　三个大人相互为自己辩解了起来，嗓门大的立刻吵醒了怀里睡着的小婴儿。小婴儿的小嘴巴一瘪，立刻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面对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案子”，苏泽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哪个在说谎了，苏黎也看得是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三个人怪怪的，自顾自地吵架，根本就没有谁去顾及怀里的小宝宝哭得厉害，看起来都不像是这个小宝宝的亲人。

　　“阿姨，你有奶吗？”

　　苏黎的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狡黠地朝着那个穿着桃红色外套的年轻女人问道。以前常常听胡奶奶说起，小宝宝们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要小宝宝们一哭，妈妈仿佛心有感应那样会心疼。在她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只要她一哭，听胡奶奶说她妈妈就心疼德不得了，会立刻放下所有的事情陪伴她，哄着她。

　　虽然她现在一点都记不清楚婴儿时期的记忆，但苏黎知道自己的妈妈一定很爱很爱她，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她不受一丁点的伤害。

　　然而眼前的这个穿着桃红色外套的年轻女人却自顾着争夺着小宝宝，哪怕小宝宝哭得再厉害点，无论是从她的脸上还是眼神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反而是最开始的那个强壮的年轻男人倒是低吼着让他们小心一点，别弄疼小宝宝。

　　女人听到奶声奶气的问话，转身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眨着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看着她，立刻松懈下来一开始的防备心，下意识地回答：“我哪有什么奶啊？”

　　话一说出口，女人立刻捂住了嘴巴，改口：“我家孩子从一出生就喝的是奶粉。”

　　苏黎“哦”了一声，她小手指了指一直在哭的小宝宝，继续童言童语：“阿姨，你喂点奶粉给小宝宝吧，她一直不断地在哭，我想她肯定是饿了。”

　　女人尴尬极了。

　　她现在身上哪有什么奶粉？可面对周围不断围过来的人群，以及眼前这几个人的怀疑目光时，只好期期艾艾的解释：出门太着急了，我，我忘记带奶粉了。”

　　苏黎忍不住拍了拍小手，朝着苏泽翰嘟了嘟小嘴巴：“爸爸，现在的大人记性可真差，出门都不带宝宝的奶粉。”

　　这对年轻的男女十有八九才是真正的人贩子，哪有父母出门会忘记带宝宝的奶粉，尤其是妈妈，忘记其他东西都不会忘记奶粉。

　　九十年代带着孩子坐火车的年轻夫妻一般都是探亲，哪会不记得带奶粉。一路上，如果宝宝饿了到时候怎么办？没有母乳喝的宝宝，奶粉可是他们的口粮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做妈妈的绝对不会忘记带奶粉。

　　苏泽翰是个聪明的人。一听到年轻女人跟苏黎的对话，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原来刚才贼喊捉贼的才是真正的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