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了他们都要翻他们白眼。
可谁知道他们礼部官员心里的苦啊……
弘德帝这些年越来越喜奢华铺张,好玩乐,大兴土木,偏偏性格也变得偏激执拗、多疑敏感,听不进去劝。
他们有心相劝,可是,却没有这个胆量。
还好,皇上将顺王派给了他们,总算能有替他们说几句话的人了。
汉中郡大旱,不上罪己诏已是不妥,又怎能在此时大兴土木呢?
这不是有昏君之兆了吗?!
不过,最后这句话,礼部尚书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卢尚书,无需担心,本王必然会劝父皇暂修瀛祥别院的。”
顺王李承琮清俊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谦恭温和,身上明黄的四爪金龙朝服衬得他越发地风姿绰约,儒雅尊贵。
“那就好……那老臣就放心了……”,卢尚书连连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看着顺王李承琮眼中越发的满意。
这才是我大萧应有的皇子风范。
与无能的太子和至今还是光头皇子的三皇子相比,真是好上太多了……
比起那个分府封王又领了差事却不当差的宸王李承熙更是强得多得多。
宸王李承熙那个脾气真是和弘德帝一模一样。
要么说弘德帝最疼这个儿子呢?
这人啊就最不经念,卢尚书这边在心里怜悯户部官员摊上了难搞的宸王,那边被卢尚书在心里念叨的宸王李承熙便身着朝服优雅地走来了。
金冠束发,青丝如墨,昳丽无双的脸上眉眼含春带煞,缓缓由远及近,微风吹拂,袍裾微扬,一身华贵威严的明黄四爪金龙朝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缱绻风流。
哪怕朝臣们都觉得宸王嚣张荒唐,却也不得不承认宸王李承熙长得是真好。
宸王李承熙一到,户部的官员立刻就围了上去,喋喋不休,大吐苦水。
“这好办……”,宸王李承熙听完了众户部官员的唠叨,用扇子点了点手心,眼波流转,薄唇微勾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宸王李承熙说得简单的模样,众户部的官员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后悔为什么要来找宸王李承熙请他出主意了。
只见宸王李承熙邪气地笑了,道:“没钱买糙米,就买点儿更便宜的粗粮熬粥便是……”
一文钱能买三斤糙米。
可是,若是买栗子面却可买五斤,熬成糊糊一样吃。
户部侍郎卢晋笑容一僵,喃喃道:“这如何能使得?我朝自立朝以来,赈灾时便都是用这糙米的,如若擅自更改,怕是会出问题啊……”
将糙米换成栗子面,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这样一来怕是会滋生更严重的贪污腐败。
毕竟,若是糙米换算成栗子面,那些官员便可贪得更多了。
人心的欲望一旦打开,再想合上就难了。
“若是如此,那本王也没有办法了……”,宸王李承熙摊手,再不看户部众人,一人悠悠地往殿内而去了。
已经喊了大朝了。
户部众官员都傻在了当场,似是不敢想象宸王真的就把他们扔下不管了。
户部尚书钱瑾脸色一黑,最终,恨恨地一甩袖子,转身往金华殿内走去。
果然,他就不该对这宸王李承熙抱有幻想。
他真是蠢透了。
弘德帝的心情也是糟透了。
眼瞅着他明年就要过六十大寿了,就想建个别院,以让自己安享晚年。明明银子是够的,却突然汉中郡遭了旱灾,几十万难民流离失所,每天都有几千难民往京城涌来。
他这些银子再拨去些赈灾款,国库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本来他就已经很生气上火了,可偏偏还有一些苍蝇不停地在他耳边嗡嗡,让他停止建造别院。
他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临老临老,想要享受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弘德帝脸色阴沉得像是能刮下层寒霜般。
整个奉天殿内一片寂静,宛如暴风雨的前兆,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唯有宸王李承熙依旧没事人儿一般置身事外,淡定从容。
礼部尚书悄悄地看了一眼顺王李承琮。
只见顺王李承琮面色肃然地走出来,恭身禀道:“父皇,因汉中郡大旱,前往京城逃难的人与日俱增,赈灾钱粮不足,儿臣建议先暂修瀛祥别院,将银钱挪用于赈灾,以免更多的灾民饿死……”
顺王李承琮的话还尚未讲完,可是,弘德帝的目光已经越来越阴凉。
礼部尚书一看情况不好,急忙站出来挺顺王李承琮,“臣附议!”
礼部尚书一带头,礼部其它官员又哪里还能站得住,纷纷站出来附议。
随后,户部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力挺顺王李承琮。
站出的官员越多,弘德帝的脸色就越难看,薄唇紧抿,眼底涌动着阴鸷的戾气,“钱瑾!国库现在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差的?!”
弘德帝雷霆震怒,将奏折摔向户部尚书钱瑾。
钱瑾猛然跪下,一头磕在地下,只道:“臣知罪!”,却不为自己分辨半分。
弘德帝早年的几场对外征战,已经把国库的底子都掏空了。
这些年来,土地和其它地方收上来的税越来越少,可朝堂上的花销却越来越大。
左都御史大人宋濂看着心急,皇上这是死不松口,就是要盖他的别院啊,迁怒户部尚书又有何用?!,“启禀圣上,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下罪己诏,然后,拨下银钱购买粮食至汉中郡,赈济灾民……”
“罪、己、诏?”,弘德帝闻听这三个字已经出离的愤怒,脸色开始变得冷酷。
森森的杀意落在了钱瑾和宋濂二人身上。
顺王李承琮心中一颤。
完了,老爷子动了杀心了。
今天怕是要有人血溅当场了。
正在这紧要关头,一直在旁置身事外的宸王李承熙却突然开了口……
……
第17章
“宋大人,你说让皇上下罪已诏,这个恕本王不能赞同。”
“汉中郡大旱,乃属天灾。”
“几十万难民流离失所,却属人祸。”
“天灾年年有、代代出,哪怕是最贤明的皇帝所在位的时候,也依然会有天灾,足可见这天灾的发生不可控,也与皇帝执政如何无关……”
“何来罪已之说?!”
“与皇上有关的只是天灾之后的人祸。”
“而你宋大人不去弹劾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员,协助皇上处理人祸,却让皇上下罪己诏,虽说是为了安天下民心,但未免也有失公允了吧?”
宸王李承熙懒洋洋的一番戏谑之言,顿时让弘德帝脸色好看了几分,却噎得左都御史大人宋濂脸色发白。
见宸王李承熙点出了官员渎职之事,吏部尚书赵希贤坐不住了,一脑门子的汗站出来,弱弱地说道:“渎职官员之事定是要处理的,只是所牵甚广……滋事体大……不知圣上打算派哪位皇子来处理此事?”
吏部尚书赵希贤的话一出,满朝官员都是后背一紧,心里嗖嗖地发凉。
是他们想多了吧……
不会的!
定是如吏部尚书赵希贤所说的一样,只是因为所牵官员甚多,已超过了吏部尚书所能处理的权限,所以,吏部尚书才会有如此一说的。
可是,也有一些心思灵敏之人早已经嗅到了这其中的暗流汹涌。
太子在汉中郡所做的那些事儿,他们早有耳闻。汉中郡那里的官员从上到下皆是太子的心腹。现在,汉中郡大旱,几十万难民流离失所,汉中郡官员与朝中太子门人勾结,欺上瞒下,救灾不利,终酿成大祸。
这已不是一个小小的吏部尚书所以插手的,所以,吏部尚书这是在委婉地向皇上要人来顶这个雷。
无论这个雷是炸还是不炸,都不能留在他的手上。
这雷最保险的还是要交到皇上的手里……
看这个盖子揭还是不揭……
吏部尚书赵希贤的话音落下,弘德帝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宸王李承熙的身上,显然是有意让宸王李承熙来处理这件事情。
三皇子李承绍有些急了。
这些天,他过得一直很焦燥。
老二已经分府封了顺王入了礼部,连老四都因为太子的过失被老爷子补偿了个宸王入户部,把他夹在中间是个光头皇子。
无论是母妃的哭泣还是外祖的施压,老爷子就是不为所动,硬是绕过了他。
他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死等到他到了岁数让老爷子想起,他丢不起这个人!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要做出功绩。
只要做成件大事,凭着功劳,总能破格晋封。
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
外祖早已经将此事利弊向他阐述清楚,此时,是一个搬到太子的好时机,更是他们往汉中郡插入自己人手的好机会。
因此,外祖让他一定要将此事揽下。
此时,见老爷子有意让老四来负责这件事儿,三皇子李承绍如何能不心急?!
老四性格嚣张跋扈,难当大任,只凭会按老爷的心意行事便夺得了老爷子的偏爱,简直奸佞之徒。
“老四……”,弘德帝幽幽开口。
宸王李承熙轻轻掸了掸云纹袖口,开口道:“您别看儿臣,儿臣不乐意管这些破事儿……若是您非得给儿臣找点事儿做做,那就让儿臣负责建造瀛祥别院吧。儿臣保证给您修得漂漂亮亮……”
弘德帝一怔,还未等开口,便见三皇子李承绍走了出来,双手抱拳大声道:“父皇,儿臣愿意处理汉中郡官员渎职一事,为父皇排忧解难……”
三皇子李承绍一开口,立刻便有一堆的官员站出来力挺三皇李承绍,这些都是他外祖父左丞相的人。
弘德帝看了看老四宸王李承熙等待着他的意思,只可惜,等来的却是宸王李承熙懒懒的声音:“既然三哥愿意做,那就让三哥去做吧,这样得罪人的事儿,儿臣可不愿意去……您别来找儿臣……儿臣就愿意给您修别院。”
宸王李承熙的一番话说得户部和礼部的众官员直觉得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