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家和长生家的亲戚也有跟他们家道贺的，不过因为程家在本地亲戚少，七彩家又搬到庄外住，显不出人多来。长生家情况也特殊，有人知道长生家的情况，故意跟长生亲妈道贺长生当兵的事，可长生妈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因为长生当兵这事儿，她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她怪长生没亲口告诉她，也没跟这边的人说一声，所以她不高兴了。

　　林老大媳妇在背后跟丈夫念叨：“不是自个养大的孩子就是不跟咱亲，长生这孩子算是白生了，一心跟她奶奶亲。”

　　林老大倒是无所谓，怎么说老太太都是他亲妈，“长生在他奶奶跟前长大，跟奶奶亲怎么了？”

　　在林老大看来，不管长生跟家里亲不亲，都是他亲儿子，以后只要长生能他养老就行。

　　“我不是寻思他跟咱不亲，以后不愿给咱养老么？”看来林老大媳妇心里也不是没数。

　　可她就算有这想法，假如长生真不给他们养老，她绝对会找上门去。

　　“那不可能，他不敢。”林老大寻思：小儿子都去当兵了，敢不孝顺，他不怕别人说他不孝？

　　林老大媳妇一听丈夫这么说，以为他又办法治住小儿子，便放心了。

　　林奶奶不知道老大两口子的心思，知道的话肯定骂他们一顿。她看程爷爷张罗着庆祝立国当兵的事儿，也请村干部和亲戚们过来吃了一顿。

　　人家都张罗着庆祝，林奶奶这边即便人少，还是请了。宴客这天林老大两口子也出面了，面子上总算糊弄过去。不过林长生一点不稀罕亲爹亲妈出面。他跟亲爹妈没话说，反而是外人来了，他里里外外忙活招待。

　　各家庆祝过后，快要离家的几个小年轻开始珍惜起在家仅剩的几天。

　　越是想时间慢慢度过的时候，越是觉得时间流逝飞快，很快到了林长生和程立国走的那一天。

　　本来林奶奶和李秀珍想给长生和立国收拾些吃用的东西带上，可是林长生和程立国说临走时除了部队发的东西，不能带太多其他东西，去部队路上肯定要轻装简行。

　　李秀珍殷切地嘱咐大儿子：“等你去了部队能给家里写信了，想吃什么给家里说，都给你寄过去。”

　　程茂林则叮嘱：“到了部队要听领导的话，好好训练……”

　　程立国听了连连点头。

　　新兵们在县武装部集合，各乡镇和学校的新兵都按点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乡亲们。这些乡亲们有新兵的亲人，有拥军的热心人，他们都是来给新兵送行。

　　新兵们穿着崭新的绿军装，看上去特有精神气儿，英姿飒爽，让送行的父母亲人看了很是欣慰。可是一想到孩子马上就要离开，他们出了殷切地叮嘱几句，只能默默流下眼泪，忍受着离别的痛苦。

　　新兵集合的时间并不长，短暂的告别时间过后，身着绿军装，胸带大红花的新兵们在一阵阵欢庆的锣鼓声中，爬上汽车，挥手跟乡亲们和亲人们告别。

　　李秀珍抹着眼泪说：“也不知道你哥哥这次走了，多久才能再回来？”

　　七彩安慰：“等哥哥到部队安排好，等能通信了，咱们给他写信不就行了。”

　　七彩当然也来给哥哥和长生送行了，不过因为送行的人太多，时间又短，她跟两人没说几句话。不过七彩不太担心哥哥和长生去部队后的情况，因为两人从小习武，本身就占优势，一般人打不过他们。只要两人好好干，说不定以后混个军官当当。

　　大概过了又两个来月，家里才收到程立国和林长生的来信。

　　林长生给奶奶的信中写在部队很好，部队啥都管着，管吃管穿管住，不让奶奶为他担心。此外，他还单独给七彩写了封信，捡着能讲的部队生活跟七彩聊了聊；随后又问七彩最近怎样，学习顺利吗……

　　程立国给家里写信时，讲了不少部队的趣事，当然，他也跟家人抱怨在部队不如在家自由，整体训练特别累，当然，他肯定能坚持下来。可以说程立国去部队以后，觉得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不如在家吃得好。

　　以前他在家时，七彩经常往家带吃的。不论是细粮还是点心糖果，家里一般不缺。在吃的方面，可以说程家在村里是头一份了。最最重要的是，程家不缺肉吃。程立国到了部队之后，吃饱是能吃饱，可是却不能随便吃肉了。

　　训练辛苦点，程立国能忍，可是不能吃肉，程立国不想忍。所以他在信中跟家里要肉吃，最好给他做些肉干啥得寄过去，耐放，能多吃些日子。

　　程立国和林长生当兵的地方离家有点远，不在本省，而是在更往北的邻省。那边冬天比家里更冷。

　　自从他们当兵走了之后，李秀珍每次看到闺女或丈夫弄回野物回来，就在家忙活着做肉干。因为做肉干麻烦一点，这年头家里又没有烘干设备，一天两天做不好。所以李秀珍先做着，她估摸着等收到大儿子的信，能给他准备不少肉干，到时回信时一起给他寄过去刚好。不然到时候现做怕是来不及。

　　所以受到信以后，李秀珍先说：“我就猜到立国会馋肉，幸好给他做了不少肉干了，回头都给他寄去。”

　　程茂林点头：“多寄点过去，让他给战友分分，在外面吃独食可不好。回头再多做点，给他备着。”

　　李秀珍听了笑着说：“也就是你们也几个能打猎，咱家才不缺肉吃。听说城里买肉都不好买。”

　　程茂林去城里的次数多了，对城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可不是，城里好是好，可买啥都得凭票，这点不好。”

　　自从林长生走了后，程家比较照顾林奶奶，七彩也经常过去看看。有时她过去时，会给林奶奶送条鱼或送只野鸡野兔等。因为常伴的哥哥和长生走了，现在她给林奶奶送东西方便多了，只要瞒着林奶奶和自家人就行。

　　林奶奶不好意思次次收七彩送的东西，可是七彩硬是给她留下，林奶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她对七彩越好越满意了，恨不能快点让七彩跟长生定下婚事。

　　可林奶奶又怕提出此事程茂林和李秀珍不同意，她没敢轻易提出。她想等长生混出点名头，再私下找茂林媳妇透个话，看茂林两口子啥意思。

　　河上村的人都知道程茂林两口子对闺女好，肯定不会轻易将七彩许出去。自从七彩上了高中以后，有好事的人想给七彩说亲，都让李秀珍给挡了回去。

　　李秀珍寻思自家闺女哪哪都好，当然想给闺女找给出色的对象。可是合适的人选不好寻摸，再加上闺女年纪还小，她都给拒绝了，只说过两年再说闺女的亲事。

　　至于七彩自己，好歹重活一世，心理年龄比较成熟。她认为自己年龄还小，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没错，过几年再考虑婚事不晚，根本没把嫁人的事放在心上。

第97章

　　之前, 林奶奶见过茂林媳妇有空在家做肉干, 知道她是做给立国吃，打算给以后立国寄过去。林奶奶回家之后, 把之前家里长生在家时存下的肉大多都做成肉干, 打算程家寄东西时，她也给孙子寄点。

　　七彩给林奶奶送东西时, 偶然看到林奶奶在晾晒肉干, 她问了问, 知道林奶奶是给长生做的，便说：“奶奶，长生留给你的肉应该是让你自己吃的, 你都给他做成肉干吃, 他收到肉干也不会开心。这样吧，以后我多给您送点猎物过来，您平时吃点新鲜肉, 剩余的给长生做些肉干吃。”

　　虽然林奶奶不好意思要，可是七彩一直没断过送肉，所以自从长生走了, 林奶奶除了跟前没人，跟之前生活没多大差别。

　　七彩偶然看到林奶奶往家拾柴火后，特意跟她说过不让她拾柴了，省的磕了碰了让长生挂心。之后，七彩和她爸还会往林奶奶那边送柴火。

　　其实长生走之前，给奶奶弄下不少柴火。可是林奶奶不知道孙子几年回来一回, 她怕柴越用越少，才捎带着往家拾点。后来有七彩和她爸帮忙弄柴，还有她大儿子，知道程茂林经常给老娘送柴后，忍着羞愧的心理，后来也经常给老娘送柴。打那林奶奶才不惦记会缺柴烧了。

　　反正林长生不在家后，多亏七彩多照顾林奶奶。她还经常给林奶奶把脉，偶尔林奶奶不舒服，还会用异能帮林奶奶梳理身体可以说，七彩对林奶奶照顾得尽心尽力了。她主要是看在跟林长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才会如此尽心。

　　七彩寻思：现在长生和哥哥是战友，跟哥哥相比，长生显然考虑更周全些。她在家多照顾林奶奶些，希望长生在外面能照顾哥哥些。

　　虽然长生不如立国大，显然七彩对长生的为人更放心。

　　林奶奶收到长生的来信，她不识字，还是拿到程家，让程茂林读给她听。

　　听完孙子的来信后，林奶奶对程茂林说：“茂林，等你啥时候给立国寄东西，把我给长生准备的肉干一同寄过去。还得麻烦你帮我给长生写封信，让他别挂念家里，也别整天惦记我。你看平时你们家那么照顾我，我就没有不好的地方，让长生在部队好好干……”

　　程茂林帮林奶奶写了信，林奶奶又回家把给长生准备的东西拿到程家，想一起寄出去。

　　程茂林看林奶奶如此积极，便说：“婶子，不慌着给他们寄东西。我听七彩说还给立国和长生准备了点治跌打损伤的药，打算一起寄过去，等七彩回来，我立马给他俩寄东西。”

　　现在七彩在县城上高中，基本每周回来一次。

　　结果等七彩回来，根本没用大人操心，她把大人收拾的东西打包，自己又往里添了一些东西，骑自行车带到邮局去邮寄东西了。

　　这年月邮局邮寄东西的速度太慢，等林长生和程立国收到家里的包裹，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

　　“程立国，林长生，你们的包裹也到了。”

　　最近，新兵营里经常受到家里的来信或包裹。因为新兵几乎都给家里寄了信。离家近的已经陆陆续续受到家里的来信或包裹。

　　程立国和林长生早就盼着家里的来信和好东西了。他们幸运地分到一个班，并且分到一个宿舍住。俩人一听说有自己的包裹，别提多高兴了。两人赶紧往外窜，一起去门口拿包裹。

　　路上遇到吃饭回来的左正兵，他一听说两人家里邮东西来了，也跟着去凑热闹。

　　“你俩家里给你们邮什么好东西了？有的话分给我一些啊，我又好东西也分给你们。”

　　因为三人是一个地方来的，算是熟人了，出门在外就是老乡，见了总比别人亲近一些。左正兵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所以跟两人一点不客气。

　　程立国是个大方的，一听左正兵的话，立马答应了，“我家说不定给我寄肉干来了，到时分你一些。”

　　左正兵一听更高兴了，紧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去跟着拿东西。

　　很快两人拿到大大的包裹和薄薄的信件。林长生惦记七彩的回信，他抢着把信接到手，程立国接手一个包裹。左正兵也帮忙拿了一个包裹，问：“这里面装了啥东西，这么沉？”

　　程立国肯定地说：“立面肯定有肉干。来之前我跟我妹说了好几遍了，让她给我寄肉干吃。”

　　左正兵也馋肉了，不客气地提出：“等会儿可不能少了我那一份。”

　　七彩给他们寄信，为了省钱省事只用了一个信封。因为林奶奶写给长生的信用了一页纸；程茂林写给儿子的信用了一页纸，而七彩给哥哥和长生每人写了一页纸。

　　主要是家里大人除了嘱咐俩孩子几句，让他们在部队好好干，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七彩也没写多少，简单在心里分别跟哥哥和长生聊了聊。

　　信里总共加起来才四页纸，放一个信封邮寄也不超重。

　　程立国惦记吃肉，一门心思赶紧回宿舍把包裹拆开吃肉。林长生惦记信，在路上已经把信打开，先把七彩写给他的信单独挑出来，又把奶奶的信拿出来。

　　林长生并没有着急看七彩寄给他的信，他拿到手后塞到衣兜里，打算找个地方悄悄看，他先看的事奶奶给他的来信。

　　从字迹上一看，程立国就知道信是程叔帮忙写的。他从信中得知程家经常给奶奶送柴，送肉吃，给他寄来的肉干就是七彩送的肉做的。还有，七彩经常给奶奶把脉的事也写着呢，说奶奶身体安好，不用他挂念。林长生看了信后，对奶奶的生活放心不少。

　　林长生在心里特别感激七彩和程叔程婶，因为有他们对奶奶的照顾，让他确实放心不少。比起亲爹妈，显然他更相信七彩一家。

　　程立国不好意思吃独食，打开包裹之后，给宿舍的战友都分了一份。经历几个月的磨合期，战友们都熟悉了，再加上确实也馋肉，所以大家对程立国说着感谢的话，都客气滴收下他送的肉干。当然更少不了左正兵那一份儿。

　　程立国自己留了一少半儿，打算留着慢慢吃。现在离家太远，邮寄东西不方便，他可不想几次吃完肉干，就让家里再寄东西，毕竟邮费也话不少钱呢。

　　至于七彩邮来的跌打损伤药，没人抢着要，后来程立国亲自用过之后觉得好用，跟战友提过之后，才有人经常问他借用。

　　程立国吃着家里寄来的肉干，吃着吃着，竟然红了眼圈，湿润了眼眶，被林长生一眼看到了。

　　林长生：“怎么，想家了？”

　　程立国抿了抿嘴反问：“难道你不想家？”

　　“想，怎么不想？可是咱们选择了这条路，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咱们以后争取在部队立功，让家人以咱们为荣。”

　　程立国难得露出他稳重的一面，“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好不容易当上兵，肯定得好好干。可是乍一离家，想到很久见不到爸妈、七彩和立远，还有爷奶他们，我就想得慌。”

　　“那就好好干，等咱们能探亲时，争取回家看看。”

　　到了这年的金秋十月，学校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改变了这一代千千万万在校学生的命运。66、67、68届毕业生同时毕业离校，开始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每人戴着一朵大红花，坐上解放大汽车，被送往农村，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去。

第98章

　　这年头城里的高中毕业生都安排不了工作, 别说农村孩子了, 机会更少。所以，好不容易复学的程叶和七彩，也在面临失学的大部队中。

　　程叶上辈子好歹读过初中, 她倒是了解近代史，可是论到具体事件或时间上, 她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比方说，她知道有“老三届”学生大批下乡, 但是并不清楚老三届都是那几年毕业的学生。

　　所以, 刚托老师找关系回去复学的程叶, 又要在大势所趋下回家了。

　　虽然程叶懊恼求学过程不顺利，但她知道77年才回复高考，她想考大学的话，时间多得是，自己再找机会到学校学习，或者找人给自己补课, 最好把高中知识系统学一遍，到时考大学的机率才更大些。

　　程叶考虑过, 大学她是要考的，也会为之努力；但是如果实在考不上大学, 那她就等改革开放后干前世的老本行，做糕点，开蛋糕店。因为她也知道八十年代是“捞金”的黄金时期，考不上大学开连锁店也行。

　　程叶甚至考虑：如果学习条件达不到, 明年继续托关系，她再重新考高中。反正她上学时年龄小，晚两年上高中也没关系。

　　毕业生们收拾所有东西都回了家，程叶也在如此。

　　毕业这种事又没法隐瞒，程茂田听说叶子刚上学又毕业了，埋怨了她几句：“你说你，城里好好的工作不干，非得回来上学，瞎折腾一阵子，还不是回来了，你这是图啥呀？”

　　面对父亲的指责，程叶无言以对。谁让她赶上的机遇不好呢？

　　程茂田看叶子啥话没有，觉得自己说对了，于是继续叨唠：“你先前的工作早让人给顶了，现在想去城里上班，也没机会了。还是你姐姐运气好，现在当上乘务员，能天天坐火车……”

　　原来，前段时间正好赶上铁路部门招乘务员，程方秀帮程柳报了名。程柳好歹是高中生，长相又秀气，幸运地成为铁路职工一员。

　　程叶也知道这件事，虽然她有点小嫉妒姐姐运气比她好，竟然赶上招乘务员，还过了，但是区区一个乘务员工作，程叶没没放在眼中。她是想考大学的，也没觉得乘务员是个多好的工作，干不干都无所谓。

　　程柳是个普通人，她觉得自己运气挺好，起码比妹妹运气好。她对能当上火车乘务员非常满意，特别感激帮她的姑奶奶一家。

　　确实，对农村孩子来说，能在城里找个工作，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村里不少人羡慕程家有门路，家里的孩子不是在城里找了工作，就是当了兵。羡慕归羡慕，但是好多人也知道，自家孩子没上几年学，就是想去城里当工人，人家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