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女儿一般都会回门,但宁樱的身份特殊,故而太后将宁家一家请了入宫,让他们见见面。
第一次去永安宫,江氏面色紧张,与宁步青道:“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与太后做亲家了……老爷,我等会说什么才好?”
宁步青也没有经验:“太后问什么就说什么吧。”
“是不是皇上也会露面?”江氏想着又兴奋,“皇上竟然是我们女婿了。”
是啊,他居然成了国丈。
封后大典完毕之后,他去衙门,一路遇到的官员都对他十分尊敬,这叫宁步青很不习惯,但也因此提醒自己,往后更不能犯错,不能连累女儿。
在一旁的宁潞保持沉默。
来到永安宫,姜嬷嬷过来迎接:“皇上,太后与皇后娘娘已在等着了。”
走入殿内,三人急忙行礼。
太后温和的笑:“不必拘束,我们可是一家人了。”看向秦玄穆,“玄儿,你也该见过你岳父与岳母。”
秦玄穆先是受了他们的臣子之礼,再自己行晚辈礼:“岳父,岳母请坐吧。”
眼前这位帝王,真成了自己的女婿,江氏仍有种做梦之感,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宁樱。宁樱笑着上来,挽住她的手:“娘,坐吧。”又与宁步青道,“爹爹也坐。”最后招呼自己的弟弟。
宁潞没坐,站在父母身后。
接触到弟弟的目光,宁樱微微怔了怔,感觉比平日里淡漠得多。
她有点奇怪。
太后与江氏说家常:“以后你们想见阿樱,往宫里递个消息就行,阿樱是你们的独女,我知道平日里一定很想她。”
江氏忙道:“就算寻常人家,又哪里能常见面呢,皇上与娘娘已经格外宽厚了,我们可不敢得寸进尺。”
“没事的,我把阿樱当女儿看。”太后叫张嬷嬷把阿昀抱给江氏,“看看你的外孙,长大不少了。”
江氏的手一颤,小心接过来。
宁步青也探头去看,两个人的眼角都有些发红,这孩子终于成为他们的外孙了。
宁潞在后方瞄一眼,脸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往常,他哪回来不缠着自己?今次怎么这般疏远?宁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等到太后让他们多亲近多亲近时,宁樱就把宁潞叫到侧间说话。
宁步青愣住。
江氏晓得儿子的心病,低声道:“阿潞是该与阿樱见次面了,你没见他最近很反常吗,也只有阿樱能说服他。”
回想起宁潞的举动,宁步青点了点头。
这一切秦玄穆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疑惑的,当初他故意这么与宁潞说话是为激起这少年的好胜心,让他提起念书的兴趣,但今天宁潞的表现,着实是耐人寻味。秦玄穆踌躇片刻,走近侧殿。
里面传来宁樱的声音:“阿潞,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宁潞开门见山:“我最近知道了一件事。”
“何事?”
“我听娘说,你是自己要入宫的,”他抬眸盯着宁樱,“是真的吗?”
清亮的眸中仿佛有刺,扎了她一下。
那回她刻意告诉母亲,是不希望母亲心怀愧疚,因原本就是她负了家人,但宁潞此时拿此事询问,她仍是有些不太好受。宁樱犹豫了会道:“是,当时我有些糊涂。”
“你那时十六了,怎么可能不知妃嫔是什么身份?”宁潞的眼睛红了,“亏得我一直以为你是被迫入宫……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她从来都没有提前说过,就算入宫,连告别的话也没有,只糊弄他说,“阿潞,过阵子你就能见到我了。”
骗子!
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宁樱见弟弟伤心,喉头也像被堵住似的。
她很无奈,那时失去记忆,非她可以左右,然而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宁樱哽咽道:“阿潞,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将宁潞搂在怀里,“我后来就后悔了,我天天想你,想娘还有爹。”不然她怎么会想到放刑呢?
温热的泪滴在脸颊,反倒让宁潞止住了哭。
他略抬起头,瞧着宁樱:“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去求皇上,让他准许见我家人?”宁樱擦擦眼角,装可怜,“你可知道求他多可怕?如果他不准的话……”
“他对你很坏吗?”宁潞急忙问。
宁樱一愣:“没有,之前……之前他没那么喜欢我,我也有点怕他,但现在不会了。”
宁潞哼了一声:“你怎么会看上他的!”
“是啊,当初也不知怎么……”她想起前世时,一开始也是觉得自己眼瞎心瞎,但处着处着,感觉就慢慢变了。
在外面的秦玄穆脸一阵黑。
宁樱揉揉宁潞的发顶:“阿潞,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宁潞瞥她一眼:“姐姐是真的惦念我?”
“当然,我恨不得把你接到宫里来,这样我们就能跟以前一样,天天在一起了。”她拉拉宁潞的胳膊,“好不好?”
在宫里有什么好的?宁潞一点不喜欢,皱眉道:“我才不要来呢,还是……”还是等他考上秀才,让姐姐回家一趟吧。
看弟弟终于不气了,宁樱笑起来。
宁潞又确认的问:“皇上真的待你很好?”
“嗯,”宁樱一笑,“很好很好。”
笑得太甜,不假,宁潞没有再问。
姐弟俩从侧殿出来,宁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玄穆,她刚要开口,秦玄穆淡淡道:“叙完姐弟情了?”
宁樱:“……”
看这脸色,该不会听壁脚了吧!
作者:^_^
第77章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
顶多说了一句入宫前糊涂,他若质问, 她可有的是话等着他呢, 比如怎么为了秦玄穆抛弃家人,怎么为了他学琴棋书画……她自己如愿了, 苦的是家人,没什么不对, 秦玄穆应该觉得欢喜才是吧,她为他做了多少傻事!
然而秦玄穆没说什么, 只是对宁潞抛去一个眼神。
宁潞明白, 秦玄穆这是在问“你到底能不能考上秀才?”
宁潞回了一个确定的眼神, “等着瞧吧!”
眉来眼去的,宁樱更加好奇了。
等用完膳, 把父亲母亲,还有弟弟送走之后, 她忍不住问秦玄穆:“皇上与阿潞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同妾说吗?”
“不能, 不过总有一日你会知。”
既如此, 为何不能提前与她说?宁樱低头向儿子控诉:“阿昀, 你爹在吊我胃口呢!”
秦玄穆仍不告知。
宁樱不理他了,把儿子放在榻上, 看他爬着玩。张嬷嬷说,再过一阵子,阿昀就能站起来的。
等他会跑了,她要牵着他的小手到处走。
耳边忽地响起一阵琴声,宁樱诧异的往摆放“九霄”的琴桌看去, 发现是秦玄穆坐在那里。
指法有些生疏,偶尔还会弹错几处,但不讲究琴声的话,他弹琴的样子倒是极为赏心悦目,修长的手指抚在琴弦上,很令人心动。宁樱叫张嬷嬷照顾阿昀,她坐在案几旁支着粉腮听。
秦玄穆偶尔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嘴角浮起浅浅的笑。
等弹完了,宁樱走过去:“皇上怎么想到要弹琴的?”
“之前你不是想听吗?”秦玄穆握住她的手,“弹得如何?”
宁樱为难:“不好说。”
他挑眉,微微捏一捏她的手指。
宁樱就道:“皇上平日都不曾练琴,光是这记性便无人能及,至于琴艺……妾以后可教皇上,凭皇上的聪慧,想必很快就会青出于蓝的。”
他笑了:“好,有劳宁夫子。”将宁樱拉至腿上,亲一亲她。
后来宁樱弹了一首《凤求凰》。
情真意切。
秦玄穆抱着儿子欣赏的时候,脑中回旋着宁樱与宁潞说的话。
那段时间,他只以为宁樱是害怕付出,得不到回报所以才会退缩,但现在看来,并不单单只是如此,她还背负着对家人的愧疚,所以曾后悔过……但现在呢?
过得阵子。
秦玄穆带宁樱去芳林苑狩猎。
宁樱骑着他送的那匹骏马,跟在秦玄穆后面,看他拉弓射箭。
果然他没骗人,箭法还真不错,打中了好几只兔子,还有野鸡。
“可惜阿昀还小,不然我跟你明日再回去。”他翻身骑上宁樱的马,喝一声,那马便疾驰出去。
宁樱反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以防被狂风刮得生疼。
“不回去,你就不能早朝了。”她提醒。
“无事,第二日补上就行。”
想起他那次来云县的行宫,带了好多奏疏,宁樱忍不住发笑。
他纵马带她来到温泉边。
夕阳西下,泉水翻出温柔的水色。
宁樱第一次来,她以前只是听说,忙下马过去碰触。
十分温热。
秦玄穆道:“要下去洗浴吗?”
她红了脸:“恐怕不便吧。”
谁料秦玄穆突然抱起她,径直走入一方温泉水汇聚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