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一身宽大艳色的戏服,手中还拿着一把团扇,扇柄悬了一条吊坠,唇上涂了胭脂,显得异样的红,原本是妖艳女气的打扮,谢溪一走出来,却像个玩世不恭的世家贵公子,满身矜贵风华。
谢溪四处看了看,对上叶求索后,便笑了起来。
叶求索收回目光:“我暂时没有再拍戏的打算,谢谢你的好意。”
主演拍戏短则几个月,长则以年计算。
她没时间。
这种客串的角色,又恰好在寒假期间,才符合赚外快的条件。
游飞白几次碰壁,眼神淡下来,便不再纠缠,起身离开。
“怎么感觉不太对?”导演看着装扮好的谢溪,不停摇头,“我要的不是这种感觉。”
老师站在旁边也皱眉:“走路姿势不对,眼神也不对。”
《湖》里面的戏子是一个自幼唱旦角的男性,不可避免沾染些柔媚的气息,再加上攀权附贵的本性,得再加一分妖气。
而谢溪,一走出来玉树兰芝,连这一身装扮都压不住清贵光华。
“妆能不能再改改?”导演问化妆师。
“眼线那里可以再拉长,不过改变不太大。”化妆师也很为难,妖艳型的妆她化了不少,其实主要靠的还是眼睛,谢溪的眼睛太过于干净了。
一来二去,又花了半个小时,才算完成。
“猫呢?”导演转了一圈,问道具组。
很快道具组的人抱了一只布偶猫过来,水蓝色大眼睛,十分漂亮。
导演抱着猫塞给谢溪,给他讲剧情:“待会你半靠在塌上,让这猫窝在你怀里,你说话的时候可以摸摸它。”
这场戏讲的是戏子在和贵客交谈,方周越过来找那位贵客,希望他能一起助力组织,随后和戏子发生冲突。更确切地说是戏子羞辱了男主。
“身体往这边压一压,不要这么僵硬。”老师指点谢溪躺在榻上,虽然剧本是写戏子随意慵懒靠在塌上,但拍的时候,演员要表现出来,并不简单。
“这样?”谢溪平时在家中躺沙发的时间极多,要表现的多懒都可以。
老师:“……”这气质怎么回事?
“不对,肩膀往上提一提,手肘用力,小臂要放松,手指自然垂落。”老师从上点到下,简而言之,衣服下面的部位都在用力,但露在外面,外人见到的地方都要放松。
好不容易姿势仪态调整好,乍一看还真有三分慵懒风情,但老师抬头见到谢溪的眼睛,顿时知道任务还很艰巨:“眼睛不要太干净,稍微像事后的那种眼神也可以。”
谢溪看着老师:“唱戏之后?”
“…… ”神t唱戏之后,他就知道这个演员眼睛干净的有点离谱了。
老师咳了一声:“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许可以试着幻想她,见到她那种心跳的感觉,要那么一点害羞。”
“再加一点……眼睛勾搭人,那种勾搭不是现实生活中,而是一个卑贱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引诱。”导演在旁边加了一句。
谢溪听完后,下意识朝之前叶求索那边看了一眼,没人,连包都不见了。
谢溪不由垂眼,掩盖那一点失落。
导演和老师分别灌输了自己的见解,这才开始让谢溪准备开拍。
事实证明,完全不行,眼神不到位。
“小谢,害羞和勾引懂吗?”导演拿着喇叭拼命喊着,“勾引,要想着勾引人!”
整个片场都回荡着‘勾引’这个词。
叶求索和公司那边项目团队视频会议完过来,就见到他们拍戏陷入僵局中。
她原本想坐下来,但之前坐的地方,已经有人坐了,之后背着包站到导演那边去,正好看他们拍戏。
“先喘口气,小谢你再找找感觉。”导演觉得今天这场戏估计要磨很久。
谢溪朝导演看过去,意外见到后面的叶求索,他心极重地跳了一下。
过了几分钟,机位回归,又重新开拍。
戏子一身艳丽戏服,半躺在榻上,右手虚撑着额头,宽大的袖子滑下,露出半截冷白手臂,垂下眼睫,左手轻缓摸着怀里那只猫,修长笔直的手指在白色的毛中穿梭,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手白还是猫白。
男主推门而入,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只有一个贪图富贵的戏子,不由皱眉,劝说他。
戏子懒懒抬眼。
那一瞬间,谢溪看着的不是镜头,而是镜头背后的叶求索,他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那份藏在眼中却掩盖不了的引诱,堂而皇之摆在镜头面前。
无端诱惑顿生。
与此同时,怀里的小猫恰巧扭头朝镜头一起看过来,水蓝色纯真的眼睛,配着主人,对立却又融合。
正对谢溪的叶教授,心口一跳,不自觉移开目光。
他演得比她好多了。
导演倒吸一口气,努力撑着不喊停,看着谢溪继续演下去,一直到他台词说完,才举手喊卡。
“好好,就这个!”导演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谢溪直接演出来了,比他自己脑海中想要的效果还要好,而且那只猫转头看镜头的时机也太巧了,这种美妙的意外,绝对给电影加分。
“溪哥,我扶你起来。”张东立刻过来扶着谢溪起身。
谢溪不自在扯了扯袖子,低声问张东:“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张东竖起大拇指:“溪哥,要是你去当祸国妖妃,准行!”
那一个眼神瞟过来,啧啧,什么命、心肝的都给你,不是一句假话。
谢溪脸一黑:“闭嘴。”
谢溪怀里还有那只猫,道具组那边有人过来拿走了。他又扯了扯衣领,这才若无其事朝导演那边走去,装模作样看了看自己,听着导演和那个老师夸奖,心思已经飘到旁边叶求索身上去了。
“老师,你觉得我刚才怎么样?”谢溪磨磨蹭蹭挪近叶求索身边,小声问道。
叶求索匆匆看了一眼谢溪:“演得很好。”
“其实我也是瞎演的,根本不知道演了什么出来。”谢溪小声道,“我刚才演的时候,见到老师你过来了。”
我是看到你才演出来的。
谢溪心中默默道。
第52章
往后几天, 谢溪拍戏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偶尔动作没有达到老师的要求,眼神还是到位的, 最精彩的要数戏子站在台上那场未唱完的戏。
那天拍戏专门留到了晚上, 恍恍烛光照在台上,戏子着一身红色戏服,似乎要唱尽悲欢离合, 欲语还休, 半袖遮掩。
收录的声音是谢溪本音唱的, 他这几天一直都有学戏,加上之前有基础, 唱几句并不难。
谢溪站在台上, 长袖叠放,转身落下衣袍,目光落在台下,她不在。
但有那么一瞬间, 谢溪仿佛在台下见到了叶求索, 她就那么安静站在镜头旁边看着自己。
唱着唱着,谢溪眼神便发生了变化。
“像那么回事。”导演低声和旁边人交谈。
这场戏是个长镜头,戏子站在台上唱了几句,台下对象就是他想要攀附的贵人,眼神流转暧昧, 到下一秒就是男主设计让其下台。
戏不好拍,导演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谢溪居然一次过了, 等轮到下面的人去抓戏子的时候,居然有大半人仰头听着谢溪唱戏, 没反应过来。
“动起来,快点。”导演急得低声喊他们。
那帮人才回过神上台抓人。
头一回一条过,导演走到谢溪面前,大力夸奖。
谢溪恢复原先懒淡,之前笼罩在周身的暧昧气息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溪哥,喝水吗?”张东一手托着个小型电暖扇对着谢溪,另一只手递过去保温杯,里面泡了冰糖雪梨汁,还是热的。
导演见状便不再多说,去游飞白那边讲下一场戏。
谢溪接过来喝了几口,问张东:“你有没有问场务……”
张东朝旁边四处谨慎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小声道:“叶教授最后一场戏在后天,明天不来。”
今天晚上是谢溪最后一场戏,叶求索却没有晚上的戏,早早离开,最后的戏也在后天,两人完全错过了。
谢溪皱眉,努力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在后天过来。
“溪哥,要不先去卸妆吧。”
谢溪脸上还画着油彩。
“嗯。”
谢溪换回自己的衣服,妆还没卸完,门口有人敲门。
张东过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一惊:“叶教授?”
谢溪听见这三个字,立刻起身,顾不得妆没卸完。
“你……”谢溪看清门外的人不由一愣,心胡乱跳了起来,“怎么抱着花?”
叶求索走进来,把一捧花递给他:“送你,杀青……”
她顿了顿,补上两个字:“快乐。”
花只是很普通的花,多半带着祝福的意思。如果是玫瑰,谢溪的心就不止是胡乱跳了。
谢溪接过来,心中还是高兴的,他的叶教授送了花给他。
“为什么突然送花过来?”谢溪没忍住问道。
叶求索朝化妆室内的几个人看去,目光停在张东身上片刻,才道:“我以为剧组杀青要送花。”
她之前听张东说的,以为是每个人都要给走的演员送。
叶求索不了解剧组这些圈圈绕绕,正好从公司出来,路过花店,想起张东说过今天是谢溪杀青的时间,就买了花送过来,但刚才一路走过来,并没有见到谁手中有花。
张东一听就开始低头摸手,他故意说的似是而非,没想到叶教授不但信了,还买了花过来。
谢溪余光见到自己助理动作,就知道问题出现在谁身上,他心情变得稍微复杂。
“老师,待会要合影,一起?”谢溪主动邀请。
两人一同出去,这时候导演抱着一捧花过来,这才是剧组演员杀青的正确方式。
“g,怎么……”导演笑呵呵抱着花过来,结果发现谢溪怀里已经有了花。
谢溪不给导演再出声的机会,伸手接过他的花,道了一声谢,随后说要去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