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穿上了衣裳,恶魔也顺手凝出了黑色斗篷,倒是没那么羞耻了,反倒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她太冷了,明明发着烧,棉被和衣裳却始终像捂不热的冰块一样。
整个世界只有一个热源,那就是恶魔的身体。
反正……反正……她变成毛线球的时候,也在他身上拱来拱去,钻进钻出,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她迷迷糊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他在掰她的手指。
她攥着他的斗篷。
他正把她的手拨开。
虽然他可以直接消失,但她缩成这么小小一团依偎着他,抓着他的衣裳,一副离不开他的样子——这让他心情很好,人也有点懒,不想动用黑暗力量。
没想到把她弄醒了。
她睁着睡得迷茫水润的眼睛,扬起通红的小脸蛋,问他:“你要去哪里?”
“收割祭品。”他随口答道。
依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要!”
他那漂亮冷峻的眉眼上,笼罩了阴森的黑雾:“你要为了那个男人,忤逆我?”
依兰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知道,他执意要走的话,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留下他。
硬来肯定是不行的。
此刻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仍然窝在他的怀里,不谈那些打打杀杀的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算是有点温馨。
她决定仗病撒娇,拿出小时候对付妮可和老林恩的那一套来。
“我好难受,我太冷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为了防止他忽然消失,她干脆把手环到他的身后,搂住他的腰,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糊在他的身上:“你走了,我一定会冻死在这里。呜呜呜……不要走……”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别乱摸。”他说。
她反倒把脸拱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非常结实,腰却劲瘦。身材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不过此刻的她并没有心思欣赏美色。
她昏沉的脑袋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忧心小公爵的生命安全,满脑子只想着留下恶魔,不让他走。
他沉默了一会儿。
带着回响的低沉嗓音幽幽从头顶飘下来:“你在勾引我?”
依兰转了转浆糊一样的脑子,觉得自己并没有勾引他,于是很老实地摇了下头。
不过她的脸蛋拱在他的怀里,看上去就只是蹭了蹭。
“你以为你是谁?”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蛋从他怀里拎出来。
黑暗狭长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瞥向她。
唇角勾着嫌弃的弧度。
唔……
只见她清澈的眼眸染上了迷蒙的薄雾,苍白的小脸抹上了不正常的红晕,饱满娇嫩的唇瓣就像刚刚绽开的花朵。
随着呼吸,阵阵花蜜扑面而来。
她的发丝里藏着晶莹的小汗珠,黑发像是浸了水的藻一样,会缠人。
他的表情凝固了,喉结很不自然地上下一滚。
依兰的脑袋显然病得不怎么灵光,并没有听出来他在嘲讽她,迷茫了片刻,然后很老实地回答他的问题:“我是依兰啊,你忘了我的名字?”
小巧可爱的唇角微微向两旁一垮,她看起来很委屈。
“……”
“呵,我为什么要记住一只蚂蚁的名字。”神明大人高傲地回应。
“蚂……蚁……蚂蚁很勤劳。”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表情,头一歪,睡着了。
他盯着她的睡颜,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和维纳尔约定的时间。
他把她从身上扒了下来,用棉被一卷,推到床铺最里面。
盯着她,神情莫测。
过了一会儿,他冷笑着消失在原地。
“神的意志不可动摇。”
第15章 争风吃醋
维纳尔心不在焉地抄录着石碑上的方程。
加图斯说依兰病了,在屋里歇息,代她向詹姆士导师告假。
维纳尔又紧张又激动。他认定依兰这是在准备与自己中午的约会——两个人一起离开这里进入树林的话,实在是过于惹眼,所以那个小妖精干脆装病不来。
噢,真是令人心肝乱颤。
她真野。
兴奋充斥着神经,把一夜未眠的困倦逐出身体,他激动极了,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加图斯有些不对劲。
加图斯从小镇上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冷冰冰地观察着维纳尔。看到维纳尔动作虚浮发飘,神情过分亢奋,加图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禽兽一定对女孩做了很疯狂的事情。
“维纳尔!”詹姆士导师再一次尖叫,“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把最简单的符号抄错了!”
“噢,抱歉!”维纳尔掐了掐眉心。
一夜没睡,心中又惦记着约会,实在是无法集中精神来做这件枯燥无聊的工作。
好不容易浑浑噩噩捱到了中午,维纳尔带上干粮,装模作样地走向树林。
想起昨晚‘依兰’的表情,他的呼吸不禁又急促了几分。
她说,离开骑士们,踏入森林即可,她会来找他。
当时她眯着眼睛,神情像一名真正的猎手。
噢,她是想狩猎他么。
真是太自信了!他待会儿一定让她知道,谁才是在别人口中挣扎求饶的猎物!
维纳尔口干舌燥,抬起手,解开扣到喉结上的领扣,拉开勾了金线的领口,将瘦而白的胸脯敞出小小一片。
他步入树林。
他猜测她一定已经藏在附近,等他到来。
为了节省一些彼此寻找的时间,他故意把脚下的野草踢得‘哗哗’响,时不时还轻轻吹两声口哨。
真是……让人兴奋啊!
他再一次想起那个阳光郁金香的梦。
果然,梦都是一种预兆。这个女孩,真会给人惊喜。
他怀着激荡的心情搜索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猎物的踪影。
“可爱的小羊羔……让我瞧瞧你藏在哪里……”
树林里忽然暗了许多。
维纳尔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云彩遮住太阳。
温度却是低了下来,风吹进脖颈,有些阴寒。
他感觉到有东西盯住自己。
回身向四周望去,却只有一片沉寂的树林。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风声压低,气氛诡秘。
心头忽地一寒,维纳尔猛然回头!
一棵枯死的白皮朽木后面,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
依兰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脑袋没那么沉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安稳,棉被裹在身上,居然让她感觉到热。
看来她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
阳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洒在墙根下。
“中午了?!”
依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恶魔不在!
他一定去收割维纳尔了!
依兰急急忙忙跳下床,头还有一点沉,不过问题不太大。
她把木桌上的两袋牛肉干塞回怀里,然后顶着烈日,离开小镇前往暮日森林。
‘千万千万别出事啊……天哪,我已经不知道该向谁祈祷了!’
她小跑着,来到了目的地。
石碑旁边只有詹姆士导师一个人。
依兰紧张得喘不过气:“导师,维纳尔呢?”
“小依兰?”詹姆士从魔法方程的海洋中扬起了秃头,“噢,我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去了哪里?快,快投入紧张的工作,否则真要做不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