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房中传来,白若正对着床头的沙漏数秒。
要不是二难那傻龟在敬酒时打翻了酒盏,弄脏了小树的衣衫,她早就该和小树进入正题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二难至少得赔她万金!
水声渐弱,白若的耳朵敏锐竖起。
几息之后,水灵灵的小树披着外衣从浴房走出,带着满身潮湿温热的水汽。
白若克制地咽了下口水。
为了这小树出浴图,她多等一刻倒也不算什么。
她可不是那种猴急的冒失龟。
小树在心里走马灯般反复复习昨日恶补的知识点。
一个走神,便是脚底一滑——
白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搀扶,拉到一半,忽觉不对,转而抱着小树一齐摔到在地。
被抱了满怀的小树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再次被地面弄脏的衣衫和头发,小声道:“好像,得重新洗了……”
白若抖抖自己同样蹭脏的袖口,一本正经道:“节约时间,一起吧。”
小树动了动唇,还没从脑子里找到应对的知识点,就半推半就地和白若一道进了浴房。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水声之下,隐隐传出其他声音,又马上被更激烈的水声覆盖。
烛火的光芒映照在薄薄的窗纸上,透出两道模糊的身影。
扬起的水花溅湿了窗纸,一根蜿蜒的枝条不知何时爬上了烛台,“噗”得掐灭了烛火。
浴房彻底陷入黑暗,隐忍的闷哼中夹杂着一丝调笑,“羞什么?”
“窗纸、透光……”
“没妖偷看。”
“那也不行……”
接着是白若连哄带骗的声音:“试试这个,烛火都熄了,总不能白熄。”
小树的声音里带上一丝羞愤,“你又是从哪里看得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这都是前妖的宝贵经验,说不定就是你们树族的前辈写的,不然怎么对树了解得一清二楚?”
“……”
小树闭嘴了,开始身体力行地践行前辈经验。
浓郁的木香再次弥漫,侵染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白若的嘴又开始不老实了,“我还有别的珍藏,我们可以挨个试……”
小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
……
隔日,小树感冒了。
头顶的小花蔫了吧唧地垂着,他裹着一条厚厚的毛绒毯子,窝在窗边的摇椅上晒太阳。
二难算了算小树感冒的时间,和小白龙嘀咕道:“你说,是不是白若睡觉的时候把被子都卷走了,才把小树冻感冒了?”
小白龙的嘴角倏然一抽,果断反驳道:“不可能。”
虽然他是条单身龙,但拜家族渊源所赐,懂得可比二难多多了。
二难表示不服,“怎么就不可能了?”
小白龙含糊道:“总之,感冒的原因有很多……”
好奇小龟二难:“比如?”
小白龙继续含糊:“反正,一句两句的说不清。”
二难皱了下鼻子,“你要是说不清,我可以问问小树。”
小白龙脸色骤变,一把拉住蠢蠢欲动的二难,“千万别!”
二难不解,“为什么?”
小白龙抬手勾住二难的脖子,带着他往另一头走,“好奇心害死龟,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信我,我都是为你好。”
同一时间,白若正在哄小树喝姜汤。
“多喝点,长头发。”
小树恹恹地瞥她一眼,“喝这碗姜汤长出来的头发,还不够被你揪掉的呢。”
白若忽然有些心虚。
她不过是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不小心揪掉了两三片叶子。
白若清清嗓子,试图为自己正名,“都是意外。再说,你也不是也挺喜欢……”
小树猛得咳嗽两声,打断了白若没羞没臊的话。
白若顿了顿,真诚道:“其实只要下次在水冷之前结束,你应该就不会冻着了。”
小树扭头,质疑道:“下次?”
白若小声试探:“那下下次?”
小树发出一声冷哼。
白若:“你要是不喜欢水,我们换个地点也行,比如这个话本里提到的——”
小树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第114章 尾声(正文完)
当小树的感冒渐渐好转时, 龟族的墓地终于传来了些微动静。
一块隆起的土包轻轻颤动,上面的浮土簌簌落下,又被风吹远。
土包前头的杂草被拨开, 露出一只黑乎乎的龟爪。
龟爪在洞口四处探了探,才一点一点往外挪动。
一难吸气、收腹,四爪并用,才一鼓作气地从地里爬出来。
他刚看见外面的碧蓝天空, 就险些被自家墓前零零碎碎的东西绊了一跤。
一难蹦跶着绕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又差点撞上一只空酒杯。
他忍不住嘟囔道:“都是谁放的东西, 把门口堵了个严实……”
就在一难蹲下身子,费劲扒拉这些杂物时, 二难的身影出现在墓地入口。
他看到蹲成球形的一难,先是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接着便激动地冲了过去。
“一难, 你可算睡醒了!”
巨大的冲击带着两只小龟滚作一团, 将一难刚刚整理好的东西再次打散。
一难艰难地揉揉自己的腰,对着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二难开口道:“你怎么重成这样了?”
二难嘿嘿一笑,麻溜爬起来转了个圈,“看看, 我有什么变化?”
一难将二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试探道:“你胖了?”
二难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愤愤道:“我长大了!我成年了!才不是胖了!”
一难愣了片刻,“我这是睡了几百年吗?一觉起来你就成年了?”
他垂头看看自己, 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不对啊, 要是过了几百年, 我也该成年了啊。”
二难得瑟地摇头晃脑道:“当然不是, 我和白若找了一个秘境……”
二难将事情始末飞快讲了一遍, 骄傲地听着胸膛道:“所以,我现在是个成年龟了!”
一难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突然明白了,之前祖龟奶奶所说的冬眠醒来,一切物是妖非的感觉。
半晌,一难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所以现在只剩我一个未成年龟了?”
二难安慰般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这地下还有一堆冬眠的未成年龟呢,你不孤单。”
下一秒,二难便贱兮兮道:“这样来看,我的年纪其实更大了,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哥?”
一难心头的微妙情绪瞬间被冲散,他面无表情地敲了二难的脑门一下,冷静道:“你想的美!”
二难捂住脑袋,撇撇嘴,将目光移向地上散落的物件。
“对了,地上这些,都是我和白若出门时给你带的伴手礼。”
一难神色稍缓。
二难又指向歪倒的那只酒杯,“还有这个,这是白若大婚送来的喜酒。酒我都给你浇在墓上了,就当你喝过了。”
一难被彻底震住了。
“白若都成婚了?这么快?”
二难挠挠头,“都是成年龟了,成婚也正常吧。”
一难犀利道:“都是成年龟,你怎么还是单身龟一个?”
二难心口一痛。
两只小龟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给往日宁静的墓地硬是平添了一份热闹。
……
同一时间,白若正和小病初愈的小树快乐数钱。
各种大盒小盒在屋内堆积成山,一眼望不到头。
白若把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拖过来,探头往里瞄了一眼,差点被亮晶晶的灵石晃瞎了眼睛。
她合上盖子,把礼盒推到一旁。
“这么大手笔,一看是小白龙给的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