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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是当朝首辅_分节阅读_第7节
小说作者:王廿七   内容大小:743 KB  下载:我亲爹是当朝首辅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10-21 11:3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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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点头道:“不论弄璋弄瓦,都是好事。家里饭菜太素,不利于养胎,我叫人送去的补品要记得用,私底下别太拘泥老礼。”

  “是,母亲不必担心,补品都在用,现下好得很。”许听澜道。

  陈氏颔首,道:“有些话,说出来也是为你们好,男人再好也不如儿孙靠得住,还是要多把心思放在孩子们身上。”

  许听澜和季氏点头应着。

  她们知道婆婆心里的苦,公婆感情并不深厚,婆婆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公公则是四品世袭的武官。习惯的巨大差异注定二人很难和睦,公公厌烦婆婆严肃端庄,婆婆嫌弃公公粗鲁蛮横。

  譬如在沈聿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上房吃饭,席间沈老爷问起沈聿的功课,沈聿并不答话,气的沈老爷狠狠摔了筷子。

  陈氏却面无表情的说:“他嘴里含着东西。”

  嘴里含着东西时,是不可以开口讲话的,这是陈氏教育子女的方式,也是对丈夫宣之于口的鄙薄。

  沈老爷看陈氏不痛快,就愈发肆无忌惮,妾室一房一房的往里抬,每每对新来的妾室宠上天,就会做出许多昏聩糊涂的事。而对于陈氏的不满,沈老爷也只敢迁怒到沈聿和沈录身上。

  母亲不是时时都能看护他们,沈聿又要护着弟弟。十岁之前,挨打罚跪是家常便饭,身上几乎天天带伤。

  要不是陈氏不惜与沈老爷撕破脸,也要捏着妾室的死契,按日送避子汤,这家里早就被他宠妾灭妻搅翻了天。

  她从小被教导德、言、容、工,被灌输女子不能嫉妒,又何尝不知道,长久服用避子汤有伤身体,可她是做母亲的,嫁了这样一个糊涂丈夫,为了自己的孩子,焉能留下庶子?

  既然对丈夫心灰意冷,索性一心养育儿子,沈聿和沈录能有今日的出息,全靠母亲润物无声的教导。

  这也是两兄弟与父亲几乎没有感情的原因。

  许听澜心里清楚,正因丈夫吃足了妾室姨娘的亏,便从未想过纳妾,身边连个通房也没有,他胸中自有一番抱负,只求家宅安宁,夫妻和睦。

  婆婆更是极聪明的人,儿子们娶亲后便极少过问儿子儿媳房中事务,能说出刚刚那番话,盖因有感而发。

  又听陈氏道:“这些打打杀杀损阴节的事,本不该说这时候给你听,但事关安哥儿,总要与你有个交代。”

  许听澜赶紧起身道:“母亲言重了。”

  陈氏示意她坐,才切入正题:“毕竟是家丑,不宜送官。孟氏院儿里的人,不知情的送到城郊庄子里,知情的统统远远地发卖。孟氏挨了六十杖才肯说实话,她怕日后无所依靠,迫切的想要留下个子嗣,思来想去想出这么个昏招,还被安儿撞见了,我已将她发去庄子上禁了足。刘管事纵了那场火,意图害死安哥儿,他是前院的人,该如何处置,你回去让你家男人做主吧。”

  许听澜心如明镜,孟姨娘停药后依然没能怀孕,想必是避子汤伤了根本,天真的以为是沈老爷的问题,便想到了“借种”的主意。眼下她无儿无女,去了庄子上,无人问津,怕是九死一生了。

  三人又说了两刻钟的话,怕许听澜累着,陈氏便让她们先回了。

  许听澜回到东院,怀安已经睡下了,沈聿歪在他旁边看书,见妻子回来,蹑手蹑脚下了床。

  许听澜占便宜似的逗他:“夫君不必多礼。”

  “不愧是我媳妇儿,有便宜就占。”沈聿一撩衣襟坐在圆桌前。

  许听澜不禁莞尔,坐在他的对面,将前因后果徐徐道来。

  “母亲到底还是心软。”沈聿听了许听澜的转述,这样说道。

  许听澜同样只是笑笑,没说话。

  榻上怀安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踹飞了被子。

  更深露重,沈聿忙给他盖好,将被角掖的密不透风。

  许听澜怔怔看着丈夫,她知道沈聿从小缺少父亲关爱,对两个儿子的好多少带有些补偿性,她每每看在眼里,都会感到心疼。

  “你儿子今天好歹把《千字文》最后一段儿背了,可前头的又都忘了,学的慢忘的快,这可如何是好?”许听澜忧虑道。

  沈聿无奈的笑,从来好的地方都是“我儿子”,坏的地方都是“你儿子”。

  “一遍背不过,那就十遍百遍,总有记住的一天。”沈聿道:“铭儿早慧,闻一知十,教他八股时文是顺应天性,怀安资质平凡,按部就班的读书明理,也是顺应天性,日后他父兄在朝为官,还能少了他的出路不成?”

  许听澜因道:“这话可千万别让你儿子听见,本来就不知勤勉上进,听了这话更该心安理得了。”

  说完题外话,两人对着一壶茶,兴冲冲的继续“求索”孟姨娘的老底,久居京城朝局之中,人自然变得拘谨,许久没能这样痛快的说人长短了。

  正说到孟姨娘与霍姨娘争风吃醋的精彩环节,怀安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哭了起来,哭声不大,却蜷成一团,面色极为痛苦。

  “救我……救我!”他吭声呜咽着:“为什么扔下我,为什么要生我!救,救救……”

  “怀安,安哥儿?”夫妻俩紧张的拍着他,叫他的名字:“怀安?”

  怀安倏然一抖,睁开眼,死里逃生般喘着粗气,一边喘,一边流泪。

  看见沈聿和许听澜焦急的脸,他忽然大哭出声。

  沈聿心疼不已,将他抱起来拍哄。

  梦里,怀安看见了前世的那场大火,想起了一切。

  老房子电线短路,卧室里满是火光和浓烟,爸爸冒着生命危险折返回来,冲进他和弟弟的房间,叫醒他,背着弟弟往外冲,怀安捂住口鼻紧跟其后。门口沉重的吊柜突然砸下来,将他砸倒在地,他瞬间被砸脱了力,压在下面起不来,眼睁睁看着他的爸爸,原地踟躇两步,背着弟弟头也不回的冲出浓烟火海。

  烈火焚身的剧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在烧焦的地板上抓出道道痕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火光许愿,如果有来世,他希望拥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和关心他的父母。

  接着,身上的痛苦消失了,他堕入无尽的黑暗。直到呱呱坠地,来到了这个时代。

  压制已久的痛楚终于化作一场痛哭宣泄而出,而眼前紧紧抱着他的父母,再也不会像前世父母那样嫌他平凡普通。

  许听澜心疼的落泪,声音却十分坚定:“爹娘都在,爹娘以后一定保护好怀安,不会再让任何人再伤害怀安。”

  怀安哭了很久,他将积蓄了十几年的委屈,一次哭了个够。哭累了,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沈聿的脖子上抽噎。

  母亲的手温柔抚摸他的鬓发,父亲的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甘香,睁开泪眼一瞧,父亲的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佛珠。

  他伸手去摸,是上好的沉香木,过手留香。

  前世总盼着长大成人自食其力。可在这一刻,却觉得做个小娃娃真的很幸福。

  他希望再也不要长大。

  次日,李环请示沈聿如何处置沈寿,许听澜有些迟疑的看向丈夫,后者面沉似水,沉默良久。

  她猜测他定要杀人,结果沈聿命人将他卖到京郊西山的民窑里挖煤做苦力。

  煤窑她知道,京城西山煤矿有官窑民窑无数,矿上的苦力过着“牲畜”一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买卖劳工不合法度,朝廷屡禁不止,却多是饥寒交迫的流民自愿卖身,给家人换点活命的口粮。

  “为什么是京郊?”许听澜问。

  “我得时时知道他还活着。”沈聿漆黑的眸底透出森然的冷意,可也只是一瞬,转眼便消弭于无形。

第9章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怀安提着一柄木剑出来,正想从他们身边溜走。

  “干什么去?”沈聿叫住他。

  怀安赔笑说:“爹,娘,我背完书了,就出去玩一会儿。”

  整个老宅沉浸在一片素缟中死气沉沉,丫鬟不敢说笑,大哥和堂兄忙于学业,堂姐们被祖母拘在房里学女红,都不来找他玩,天天关在房里练字也不是办法,沈怀安极想去园子里透透气。

  沈聿不信鬼神,可眼下后宅里遍布白纸灯笼,怀安昨晚又被噩梦缠身,他实在不太放心。

  又见怀安握着一把小木剑,遂命人去东屋取出一柄未开刃的宝剑:“爹陪你去,教你剑法。”

  天降意外之喜,沈怀安两眼放光,颠颠的跟在了后头。

  “快下雨了!”许听澜提醒着,阻止爷俩出去撒疯。

  已洒然走到庭院中的沈聿,背朝妻子摆了摆手。

  怀安学他的样子朝母亲摆手,被父亲抽了一记脖溜。便明白沈聿可以允许他淘气胡闹,但决不允许不尊重母亲。忙回身朝着母亲作揖行礼。

  许听澜被庭下滑稽的爷俩逗乐了。

  祖宅很大,后园池塘边,迎春花已经冒出了骨朵,漫展着花枝静待春来。

  天气阴晴不定,不多时,乌云化作丝丝冷雨飘落而下,沈聿不以为意。他再疼儿子,也不可能将孩子娇滴滴的拘于温室,他是养儿子,又不是供瓷器,经不住半点风雨,将来如何立身于世?

  只见他执剑手腕一番,娴熟的挽出几个剑花,矫健的身姿纵逸于剑光间,几番轻盈腾空,又稳稳落地,素白色的麻布斩衰在剑风中上下翻飞,猎猎作响,飘逸之中平添几分壮美。

  沈怀安看的瞠目结舌。其实回想秦汉隋唐,文武双修的文人不在少数,到了近古时期,文武之间的界限愈发分明,能文能武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老爹就是这样的人啊!长得又帅,学问又好,还会武功……

  怀安眼巴巴的张着嘴,直到下巴都酸了,拿手一托,手动合上。很想引经据典的称赞一番,奈何胸无点墨,直呼“卧槽”又有可能被扁。

  正在搜肠刮肚,却见沈聿已提剑收势,剑锋入鞘,利落干净。

  满腔兴奋只能化作掌声,拎着小木剑屁颠屁颠的上前:“爹,大哥也练剑吗?”

  “大哥不乐意学。”沈聿道。

  “怀安愿意学!”沈怀安激动极了。

  沈聿闻言,眉目舒展,从最基本的握剑和步法开始,手把手的教他。

  未过多时,几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张春凳,后面跟着好些个低眉敛目的丫鬟,轻手轻脚的从旁经过,春凳上趴着个气息奄奄的人,衣衫凌乱,下半身满是血污,想必是她们趁着阴雨天天色暗,要将孟姨娘送出门去。

  沈怀安正在琢磨招式,收步转身,忽然被沈聿揽在了怀里。沈聿假借纠正他的姿势,用高挑的身躯严严实实挡住了他的视线。

  “怀安,看前面。”沈聿有意往另一个方向指去:“习武跟读书一样,都是要下功夫的,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爹。”怀安出声打断。

  “嗯?”

  “您教我一些花拳绣腿的招式就好啦,看起来很厉害,不用下功夫的那种。”怀安十足认真的说。

  他是真心求教。

  沈聿:“……”

  他是真想揍人。

  半是教剑法,半是陪着儿子胡闹,玩了个尽兴,回到东院时,爷俩的衣裳都快湿透了。

  麻衣本就不挡风,还在外头淋雨。许听澜想骂人,又见儿子正在兴头上,不忍扫了他的兴,索性丢下他们爷俩回房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沈聿麻利的帮儿子换下一层层衣裳,怀安此时也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和老爹的有什么不同:他的麻衣缘边是锁边的,缝纫整齐,称齐衰;而老爹的麻布是更粗的生麻,边缘部分没有缝纫,带着毛边,称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老爹和大哥作为宗子长孙,须斩衰三年,而自己和家里的其他孙辈,只需齐衰一年。

  古人礼仪之繁缛、宗法之严明,便可见一斑。

  饭桌上,陈氏责怪儿子带着孙子胡闹,才是大病初愈,再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沈聿垂首听着,许听澜在一旁忍笑,有句老话这么说来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怀安今天胃口倒是很好,桌上依旧全是素食,却难以抵挡他的食欲,藕片嚼的咯嘣脆,两个小堂姐看在眼里,都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沈聿不敢反驳母亲,转头就去欺负两个大孩子:“瞧弟弟妹妹吃得多香。以后每天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别整日坐在屋里读书,回头把眼睛熬坏了,个子也长不高,有你们哭的。”

  怀铭怀远诺诺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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