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一听,哀嚎的哭声极具穿透力地刺透墙体,邻居纳闷地敲门问老孟家是不是打孩子了。
“不要,我不要姐姐走,我不要呜呜呜——”菲菲哇的一声爆哭,瘦弱的身体抖得不成样。
她是真的害怕,之前总听杂院的大人们说姐姐迟早会嫁人,嫁人就是永远不在家里住,以后菲菲就不能跟姐姐睡一张床了。
不仅如此,以后也没人给她唱歌哄睡觉,没人给她讲故事,没人带她上澡堂洗澡了呜——
孟雷发疯似的咆哮,气得腮帮子红成了麻辣色:“姐,我不让你走,不许走!”
孟雨倒是没哭,只盯着他姐,双目通红,垂在身侧的两只拳头攥地死紧。
孟言这个人,对外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可性格跟她爸一个样,不论在外面什么形象,永远最看重家人,即使后文被崔志民折磨地不成人样,也不忘求崔志民给她钱接济娘家。
——家人,是她的软肋。
“好啦,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大拇指给菲菲擦了擦泪,扭身接过张梅手里的布袋:“快看,菲菲,这是什么?”
望着孟言掌心鲜活可爱的大白兔,愣是没一个人笑。
“糖,这是糖呀,都不认识吗?不想吃吗?”
菲菲抹了抹把泪,馋得口水直流,眼巴巴望着她姐:“哪、哪里来的糖?”
“老首长家给的。”
首长,就是这个首长,抢走了他们的姐姐!
孟雷那叫一个气,飓风一样扑上前把糖果扇飞:“谁稀罕他的糖!”
“雷雷!”孟言没料到他的动作,一大袋糖果撒了满满一地,她生气地呵斥:“捡起来!”
“孟雷,长翅膀了,要反天了你?”孟建国横眉竖眼瞪着儿子。
这样浪费粮食的行径,就连平时最疼爱三儿子的张梅也生气了:“捡起来!”
被大姐责备,被爸妈骂,孟雷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边哭边捡,还要嚎:“本!本来就是他们抢走了我姐,凭什么啊,凭什么骂我啊!我才不稀罕他们的糖!这是卖我姐的糖!我不吃!”
卖姐姐的糖?孟言差点没笑出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中二少年说话能把死人笑活。
菲菲听后有些担心地问她:“姐姐,真的是,卖你的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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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跟我合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言摇头揉了揉菲菲的脸:“别听你三哥胡扯,就是一袋糖,什么卖不卖的,姐姐就是姐姐,谁也不能买。”
菲菲吸着鼻子钻进孟言怀里,小手将人抱得紧紧的:“嗯,姐姐不卖,不能卖。”
这边孟雷越哭诉越起劲,张梅听不下去,拿了鸡毛掸子把人揍了顿这才老实。
但心里的怨气哪是揍一顿就能灭的。
狭小的房间里短暂地恢复了宁静,孟言一人给喂了一颗大白兔,缺衣少食的家庭,这样一颗奶糖简直比吃肉还美味。
可孟雷说什么也不吃这“卖姐糖”,扭头跑得远远的,牙关咬得死紧。
晚间,孟雨跟着张梅去水房洗衣裳,姐姐走后,家里许多担子就要落在他的肩上,这会儿得学着做家务了。
菲菲窝在孟言怀里,一刻也舍不得与她分开,孟雷眼里冒着酸水,恨不得把小妹揪下来,换自己上去。
“你光抱她不抱我。”目光是痴痴的怨念。
孟言哭笑不得:“雷雷,你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孩子了,不合适。”
“我才不大!我还是小孩!”他越说越起劲,小鸡仔一样把菲菲从孟言怀里拎出来,自己钻了进去,“我就抱你,就抱!”
脑袋是钢铁做的一样硬,短寸头在她柔软的肚皮上拱啊拱,痒得孟言笑哭不止。
“雷雷,你已经是初一的大孩子了,再过几个月马上上初二,姐姐是女生,你这样不合适知道吗?”
双手摁住小少年乱动的脑袋。
孟雷停下动作,安静地趴在她怀里。
自从上了初中,他就没被姐姐抱过了。
熟悉的气息,久违的怀抱,温暖地想落泪。
“有啥不合适,你不是我姐吗,我抱我姐怎么了!”越说越委屈,偷偷抹泪花。
孟言低估了自己在弟弟妹妹们心中的地位,一时间百般感触。
辛酸地叹气儿:“马上就走了,今儿我不跟你计较,总之你小子记住了,要对女孩子尊重,知道吗?”
趁着孩子还乖,孟言说了一堆教他如何尊重女性的话。
孟雷摇头捂紧耳朵:“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反正我舍不得你走。等我十八岁,我也要当兵,我要去你的岛上当兵!”
“不是说想当大学生吗,这会儿又想当兵了?”
“那我就当大学生兵!姐,大学生能当兵吗?”
“嗯……可以去读军事学校。”
“那我就去读军事学校,反正我会来找你。”
十八岁?还有五年,早得很呢。
“你要嫁的那个男的,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也告诉我!等我长大,一定饶不了他!”
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没办法改变姐姐嫁人的事实,孟雷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但狠话要放在前头。
孟言失笑,揉他脑袋瓜:“行,等你长大再说吧。”
孟雷眼里迸射出坚定的光芒:“哼,你等着就是,看我揍不揍他。”
姐弟俩说话时,菲菲委屈地趴在墙角抹眼泪,孟言才注意到她,赶紧空出另一边将人揽入怀。
菲菲哼唧了两声,嗅着熟悉的甜香,心情这才畅快了一些。
“以后二哥照顾起居,保护妹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能胜任吗?”抚摸着菲菲柔软的发丝,孟言问道。
孟雷哼了声,拳头锤胸:“小意思,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她。”
“你别光说,刚才还欺负了她。”孟言拇指与食指并拢,弹了弹他的脑门。
孟雷挺起胸膛:“刚才不算,反正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哦,光你能欺负,别人不能欺负,是这个意思不?”
孟雷心虚咬舌头:“不是,我也不欺负她,谁也不能欺负她。”
孟言失笑:“你小子,鬼精。”
孟雷赖在孟言两姐妹的床上不走了,说今天一整晚都要在这里睡觉,挤得菲菲没有下脚地儿,只能委委屈屈地趴在姐姐怀里。
刚打过儿子一回的张梅手又有点痒,但想着过不了几天姐弟几个就见不到,一时心软。
——罢了,随这小子一回。
最后到底没把这小子赶走,三个人勉勉强强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
孟雨羡慕地望着对面小床,心里想着:姐,你就放心地走吧,家里有我,我绝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弟弟妹妹。
绝不。
……
这一夜孟言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地做噩梦。
一会儿梦见崔志民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站在她面前,一会儿又梦见她站在海滩上,望着红色的海水浸透双脚。
海浪窒息般压下来,将她卷入洪流,记忆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她梦到了后续剧情,不是她所熟知的原文,是改变后的情节。
逃离崔志民后,孟言在海岛跟她的军官丈夫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可千里之外的孟家人,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为了报复逃跑的孟言,崔志民将菲菲残忍虐待,孩子最后没死成,但是疯了。
孟雷受不了打击,单枪匹马找魔鬼复仇,结果被反杀。
孟雨接替了姐姐的工作在制衣厂上班,听到消息后精神恍惚,被大型机器搅断了手掌,成了残疾人。
张梅亦是承受不住打击,活活气死。
孟建国是孟家唯一幸存的人,但他亲眼见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出事,最后也成了半疯半癫的状态。
而罪魁祸首崔志民,早在反杀孟雷的那个晚上逃之夭夭。
没人知道他逃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的下场,大抵是没有报应的。
这是梦境的结局,孟言跪在血海里嚎啕大哭,哭声将一旁的孟菲惊醒,不安地扭动。
“姐姐,姐姐……”
梦中的她因着呼唤一振醒来,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女音: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四点钟从梦境醒来,孟言再也没睡着。
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跟老首长结为亲家就能护孟家人周全,可首长本事再大,也不能时刻看着孟家人,更不能时刻提防躲在暗处的阴险小人。
穿书是玄学,梦境成真也是玄学,穿书都能实现,那么梦还会是假的吗?
想到梦中结局,孟言如何也狠不下心离开。
至少离开之前,一定得把那个魔鬼处理掉。
……
去海岛的事儿本来可以即刻启程,正好军区大院有个从培兰岛探亲回家的男同志五天后要返回部队,孟言便被老首长托付给了这位军人,五天后再出发。
孟言决定五天内把崔志民的事儿解决了,可问题实在棘手,她挠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招。
等等,这是一本小说世界,作者一定会给笔下角色设定一些弱点——孟言使劲回忆当初看这本小说时有关崔志民的所有情节……
越想越欲哭无泪——为了压制女配,作者压根不给男配一丝丝弱点!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办法能对付崔志民吗?
孟言这边急得脑袋爆炸,那边办公室人事科的科长正好传唤她,因为要去海岛,离开前需要做好工作的交接和户口的搬迁。
这年头户籍制度森严,去哪儿都需要介绍信或身份证明,办好后还需要与海岛那边对接,不过这事儿全程不需要孟言操心,老首长会解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