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想光明正大地关注各宫饮食,又方便自己找借口动膳房的人罢了。
秦玉逢则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宫外一直有传言,太后虽然任由皇后全权管理六宫,但并不喜欢皇后。
太后虽然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但在先帝后宫一直处于透明人的状态,入宫多年连九嫔都没混上,仅是个婕妤,大宴都没有机会露脸。
等先帝病重,封今上为太子时才给了个妃位。
所以她是从来没有吃过御膳房的菜的。
皇后可能是想到这点,才将吃御膳房的机会让给太后。
但未免太高高在上了些。
该说是情商低呢,还是真心觉得皇帝太后都得看自己的脸色过日子呢?
淑妃:“说来,你今日会来找我,还……我都觉着惊讶。”
秦玉逢回神,笑着给淑妃倒了梅子酒:“我若是想,在后宫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也是不难的。”
“……你这人,怎生说话如此直白。”
淑妃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又看向周围的宫人。
宫人收到她的眼神,皆低头静默,拼命降低存在感。
她接过酒,低头看杯中的倒影。
自己的面容隐隐绰绰,却能瞧着出来并无恼意与嫉妒。
换个时间,换种更迂回的说法或是做法,秦玉逢的这句话能叫她生出无限的不平来。
和旁人比起来,秦玉逢确实是要什么有什么。
无需太过努力,好事便奔着她去。
但许是今天的暖锅很香,酒很甜,心情也很好,她并没有太多的心思用在与人比较上。
“但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意思。”
秦玉逢转而用筷子戳碗里的虾仁,低垂着眉眼,瞧着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我同大家又没有仇怨,家里也不指望我给他们带去荣耀和风光,不如好好过日子,同诸位姐妹和谐相处。”
淑妃盯着她看了半天,说:“这话不像你的真心话。”
“淑妃娘娘果真是冰雪聪明。”秦玉逢捂着嘴笑,眼神又是令人熟悉的轻狂,“在世人看来,进了宫的女人必然要跟其他人争个你死我活,我偏要跟所有人都当朋友。”
淑妃:“……你果真是喝多了,这宫里适合当朋友的人可不多。”
“淑妃娘娘就顶合适!”
秦玉逢笑着去拉她的手,她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并且在一声声的赞美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这可是秦玉逢!
曾经当街骂过前太子怼过太傅的人!
能被她真心实意地夸奖,简直像是祖坟冒青烟了。
喝得有点多的淑妃如此想着。
秦玉逢的酒量比她好太多,慢条斯理地喝完鲜甜的粥底,才站起身与淑妃道别。
淑妃也没精力想她是要赶着回去伺候皇上,将人送走便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华妃的仪仗离开长乐宫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
阖宫上下除了她们没几个午饭吃得香的。
秦玉逢只觉得自己开了个好头,便心情极好地对一旁的星璇说:“让人去给那个伍太监再送一份赏赐,就说本宫吃着满意。”
她在淑妃宫里时,就用这个理由赏过一次。
当时淑妃也给了份赏赐。
现在再赏,便是代表自己的真心看重。
宫中的膳食,总是规矩大于味道,然而无论是让她们自己加佐料的酱碟,还是为她们自己最后煮粥准备的海鲜粥和米汤,都不怎么符合规矩。
愿意主动打破规矩,做的菜味道和形制也还没有被膳房同化。
这第二次的赏赐便是给他的这份表现的。
也是在告知膳房总管,以后她的膳食可以优先考虑让伍太监做。
要是其他的菜做的也不错,等小厨房准备好了,也可以调来小厨房做饭。
伍太监收了两位娘娘的赏赐,但没有受到晚膳的点餐。
但他依然很兴奋,就连干活也比以往有干劲儿。
来自华妃娘娘的第二份赏赐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连孙总管也侧目于他:“能得华妃娘娘两份赏,你小子有点儿东西啊。”
伍太监表面上只是处理食材,连海鲜粥都是用现成的。
看起来确实是谁都能干的活。
但这份胆量和心思却不是谁都有的。
虽说宫里头规矩大过天,但为着主子们高兴,有时候规矩没那么重要。
伍太监得到了单独的灶台,和固定的打下手的太监。
从其他人艳羡中带着不忿的目光中,他明白自己今后的日子将会完全不一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华妃娘娘的慷慨赏赐。
实际上。
华妃娘娘不仅慷慨赏赐了做饭的太监,还慷慨赏赐了各宫的妃嫔,又给妃位以上的人送了礼。
虽然是两种说法,但其实送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就是秦夫人给的那一小箱西域宝石打的首饰。
按理说,她是新妃,该皇后和淑妃给她赏赐,其余各宫送礼才对。
结果各宫的礼物还没到送到纤云宫(按照默认的规矩,要皇帝的赏赐先到),她倒给其他人发上礼物了。
说是示威吧,也没用送什么她们用不起的东西。
说她是在示好吧,给大家送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太过敷衍。
这个操作太过迷惑,处理完政务的皇帝都忍不住问她:“朕听闻你给各宫送了礼物,这是何意?”
秦玉逢:“在入宫前,臣妾已经决意要跟宫中姐妹和睦相处,所以送些礼物表达自己的友善。”
皇帝颇为震撼。
恍惚中有种“欺男霸女的恶棍一夜之间性格大变,见人就说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的既视感。
第7章
虽然这天喝了酒,但第二天早上秦玉逢依旧在差不多的时间醒来。
第二次请安对她来说,就像是第二次的上班打卡,失去了隆重对待的意义,并不想花太多的心思。
所以她很快决定了今天的穿搭:“穿昨天温慧给挑的那件吧。”
温慧的眼睛一亮,立刻就把叠好的裙子和配套的首饰取过来,帮她穿戴上。
这种殷勤的态度让秦玉逢觉得自己昨天选了蓬絮给自己挑的衣服,就是在暗示自己要单单倚重对方一样。
这可不好。
为了显示自己端水的决心,她今天请安带的是壁水。
又因为不想太早到凤藻宫跟皇后讲阴阳话,她决定走过去。
走到庆瑞宫前边儿,秦玉逢正巧看见淑妃的仪仗在往凤藻宫的方向拐。
轿辇上的淑妃淡淡地望过来。
分别在秦玉逢和壁水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淡淡地收回。
壁水有些奇怪地说:“娘娘昨天不还在长乐宫同淑妃娘娘吃饭饮酒么?怎么今日她见了您,招呼都不打一声?”
秦玉逢扯了扯嘴:“谁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呐……”
心里想的却是,淑妃看壁水的时间更长。
会是什么原因,才叫淑妃不在意她这个连着承宠两日的华妃,却将目光落在她带去请安的宫女身上呢?
她和壁水的区别是什么?
将疑问压下,二人继续朝凤藻宫走。
淑妃进凤藻宫之前,一眼便瞧见坐在右首的静妃,心道不好,立刻喊停了轿辇,在门侧等候。
秦玉逢见到等在门口的淑妃,笑着问:“淑妃娘娘这是特意等我么?”
淑妃依旧是神色淡淡:“一同进去吧。”
秦玉逢心中的怪异感更盛。
虽说前后的表情相同,但淑妃给她一种方才没认出她来,现在找补的感觉。
而且,对方又在看壁水。
或者说,她带在身边的侍女。
淑妃昨天似乎也打量了星璇。
星璇四人对那些花大气力收集她身边人信息的人来说足够使其震惊,被打量和揣测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跟今天的事情联系起来,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秦玉逢很快就找到了宫女和嫔妃在外表上的不同之处——她们必须穿符合品级的固定制服,使用的饰品也有相对严格的规定。
一些嫔妃的贴身宫女因为要时刻服侍主子,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花费在自己身上。
所以打扮上只需要够正式和不给主子丢脸就行。
她们打扮近乎是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