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我们家公子爷冤枉啊!”
顾湘话音未落,忽然有两个禁军侍卫,气喘吁吁地从后院跑出来,猛地扑上前,满脸的凝重,高声道,“是谁冤枉我们家公子爷的?”
“小娘子,您别信这女人,她是个疯子吧,我们家公子爷可不认识她,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更不可能给她什么劳什子的信物。”
陈旭吓了一跳,眉心抽动了几下。
丫的,这是连隐瞒都不隐瞒了。
他觉得自己的弟兄中可能有皇城司的耳目,现在看来,他奶奶的竟然还不是一个。
小李和小金平日瞧着挺老实的孩子,呵!
这两个小子可顾不上安抚上官,径直过来,满脸愤怒,低头先怒瞪方素女,回头又怨念深重地瞪了狄雅怀一眼。
狄雅怀:“……”
还怪他?
那就是……皇城司的令牌,而且还是只有李生,还有他大哥等寥寥几个人能用的。
“看方小娘子那副怀春的表情,也不可能是李生送的信物,肯定是我大哥,这还有假?”
狄雅怀咕哝了句。
小李和小金神色大变。
他们两个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容易么?公主若是因此记恨上他们家公子,那还了得?
到时候公子生气,扒了他们这身官皮到是小事,他们皇城司的人,但凡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总归少不了他们的官饭吃。
可公子生气之后的连带后果,他们是绝对不想经历!
这世上也唯有官家,太后,太妃那一家子人,能受得住他们公子爷的脾气,别人都是肉体凡胎,实在受不了!
一想起这些年,他们经历的斑斑血泪,两个人就恨不能抱头痛哭。
其实两人虽说都是皇城司的,彼此却并不认识,此时却是同袍情谊瞬间浓烈起来,心意相通,目的一致,说什么也要打消小娘子对公子爷的疑心。
两个人目中瞬间烧起了浓浓烈火。
狄雅怀都让这俩人吓了一跳:“我,我也没说错,不是大哥给的信物是什么,总不能是她偷的——”
“就是她偷的!”
小金怒道。
一句话喊出来,小金也后悔得不行,脸上白了白,眼睛隐隐泛红。
狄雅怀愕然,吓了一跳,嘴角抽了抽。
秋丽却是没这个顾忌:“安国公丢了令牌?竟没找回去?啧!”
狄雅怀也无奈,他大哥这手下都是猪脑子不成,难道他大哥送个信物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这样的说法不比弄丢了皇城司内极要紧的令牌好听得多?
都怎么想的,蠢物!
“二位醉了?不如醒醒酒去?”
小李和小金:“……”
夸狄小公子心思缜密,将帅之才的那些人,都是睁眼瞎?这得蠢成什么样,他们眼色都使得眼睛抽筋了,竟还看不懂!
小李二人突然而至,忽然就闹起来,道方素女那块宝贝了许多年的令牌是偷的,方素女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好半晌,此时狄雅怀同小李二人已是起了争执,左右一群闲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方素女脑子里轰地一声,耳鸣眼花,浑身血液上涌,嘶哑道:“你—竟如此羞辱我!”
她盯着顾湘,只当一切都是顾湘的阴谋。
小李和小金这两个人,也是她寻来的小丑。
几欲呕血的怒气汹涌地控制不住时,她面上反而平静了些:“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这样的小人行径,弄两个跳梁小丑过来捣乱,只会让人更看不起你——”
“我没有,我不敢,不对,我看不起我大哥那白痴,也不会看不起公主!”
方素女话没说完,狄雅怀就有点对号入座,连忙剖白自己,总觉得——他似乎干了件蠢事。
小李和小金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你说谁是跳梁小丑!你才是疯子,不就是一块皇城司的令牌,当谁没见过?”
两人齐刷刷从腰间取出令牌,凑到方素女的眼前让她仔细看。
“你那块已经是淘汰掉的,没用了,我们这才是正经的皇城司令牌!”
小李一扭头,就见王知县和周县尉两个身上的官服都没脱,这会儿竟躲在食客群里看热闹,顿时将人抓出。
“知县在,那请父母官过来看,本地父母是朝廷的脸面,总不能信口胡说,你来看,是不是她拿的这令牌已是淘汰了几年,不能用了?”
王知县心下苦笑,只好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四年前七月份淘汰的,当时连下了三次公文。”
“新令牌换了材质,都改成三银三铜的牌子,就如上差手中这块儿。”
小李闻言,心里那口气才稍散,“听明白了?”
方素女又气又怒,心下更是茫然。
她表面不在意,其实已把小李他们的令牌仔仔细细看过。
那不可能是伪造的,更不是新打的。
上面斑斑痕迹是如此的自然。
这两个皇城司的人,一脸焦急期待地看着那个顾湘,赌咒发誓,为他们的公子辩白。
就好似自己是条臭虫,避之唯恐不及,若他们的公子沾染上自己一星半点,那简直像受到了天大的屈辱一般!
第六百八十五章 有趣
思及她惦念了足足四年有余的那个人。
方素女心中大恨:“罢了,我又何必在意旁人的话,总归我自己知道,我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我们两个人之间,本也不必外人评说!”
小李,小金二人一听她这话,就气得要命,偏最能反驳,也最该反驳的公子爷并不在,一时也根本回不来。
公子爷要能回来,怕是早插上双翅飞奔而至。
“无耻之尤!王八羔子,什么东西!”
“我们公子爷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像你这样胡说八道的,不拔了你那条舌头就不足以平恨!”
他们两个越想越焦急生气,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
两个人吐沫喷了方素女一头一脸,狄雅怀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简直对这场面不忍卒睹!
王知县和周县尉却是神色平静。
他们也曾是斯文人。
可是常出入村子,常听乡间俚语,大体只要不是那种特别要脸,特别体面的类型,早晚都要学会骂人的。
只能说这两位上差在学习方面有天赋,学骂人的本事学得还挺到位。
顾湘哭笑不得,连忙摆摆手,止了自家侍卫的‘仗义执言’。
这两位好歹也是自家的侍卫,一路从京城带出来的,如此骂街,咳咳,着实不雅观。
顾湘沉吟片刻,对狄雅怀招了招手。
狄雅怀连忙趋前,老老实实附耳过去。
顾湘小声地同他说了几句话。
狄雅怀的面上顿时就变了颜色,捂住额头龇牙咧嘴,随即一转身,走到方素女身前,伸手把刚递还给她的令牌又夺了回去,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背过身摆弄了几下,半晌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揣到袖子里去,高声道:“这令牌不可能是我大哥送给别人的,必是有人偷了它。”
方素女脑子里嗡地一声。
她茫然地看了看狄雅怀,却见狄雅怀眼珠子瞪得老大,根本就半点也不心虚,反而目光锋利如刀。
“狄郎……”
方素女喃喃。
狄郎在她的仇人面前伏低做小,殷勤周到,看到自己被伤成这般也没有半句话,反而越发赔小心。
方素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都喂了狗,失望极了。
狄雅怀一看她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这令牌不是我大哥送的,就不是,还骗你不成?”
他咬咬牙,四周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也罢,不让你服气,你要真没完没了的……也是麻烦。不过只能给你看一点,你也用不着看太多。”
狄雅怀冷着脸走到方素女面前,把令牌倒转,按照皇城司常用的手法转动,本来严丝合缝的令牌顿时裂开一线,轻轻一掰,便分成两半,里面有一方雪白的绢帛,大约只有巴掌大,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他就折了折,只递给方素女一角。
方素女顿时一怔,面上浮现出一抹红,羞涩地低下头,略迟疑片刻才定睛看去。
这一看,她却是愕然,猛地从地上坐起,疼得头上冷汗滚滚,一把夺过绢帛仔细看了半晌,脸上刷地一下,一丝血色也无,惨白如纸。
那上面只看得见两行诗,几行字而已,但方素女一看便知,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这两行诗藏在什么信物里……送给朋友——‘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会有朋友拿这样的诗词送给知己好友?
还当什么信物!
何况之后还缀了字,字迹颇有张牙舞爪之势——‘都是他奶奶的没种的窝囊废!’
‘老子哪日若掌了皇城司,必把这几个不要脸的东西都发配去刷粪坑,不刷三年粪坑,老子让他们当茅坑!’
这般粗俗,更不会送给旁人了。
方素女的手指微微发颤。
狄雅怀一把就将令牌夺回去,绢帛重新塞了塞,顺手塞给顾湘:“还是公主帮他收着,哎,这东西真不能给别人看。”
顾湘莞尔,低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
“他写也就罢了,他还落款!”
狄雅怀捂住额头,又叹了口气,愣了半晌,又噗嗤一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而且我也不敢还给他。”
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他那点黑历史自己都有看见,说不得他会被他大哥给灭了口。
顾湘莞尔:“我到觉得写得极好,会写这些的……安国公,更让人安心。”
方素女的视线追着那块令牌,见顾湘身边的使女取了方帕子,沾了些水,把令牌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才又包裹好,递给了顾湘。
顾湘的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里就拿着她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