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恕:“你确定?那你头打烂了就会死吗?”
宫理:“应该是吧,否则我到春城的时候,早就因为信号传输不进内部而掉线了,我的意识体肯定就在这具身体里的。”
凭恕透过墨镜偷偷看着宫理,他没想过自己有机会会对当年知情者以外的人讲述这些。他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说多了,他明明根本不信任宫理:“那你那边的消息呢?我的都说了。”
宫理咧嘴笑起来:“我耍赖,我不要脸,就不告诉你。”
凭恕:“……!”
但她笑得这么混蛋,似乎又把他的心情从沉重烦躁的过往里拉了出来。
宫理看着他震惊后悔又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心情大好:“不过只能告诉你,我推测栾芊芊就是‘山’,她跟我提到过‘五年’这个词。但我也不敢确定,甚至咱们都不知道‘山’到底是谁,会不会栾芊芊也是假身份。等我了解更多的时候,我可以再跟你说。”
“靠!你这也叫情报?你说了半天不就只说了个猜测吗!”凭恕发现了,宫理对气死他这件事很感兴趣,他越不爽,她就笑得越开心。
而他看到宫理那一副寻乐子的表情,就心里恨也说不上、气也会消散,只是乱糟糟的想再招惹她,想再跟她斗嘴。
凭恕相当没素质的把餐盒和可乐杯扔在地上,拉开车门:“滚吧,我不会帮你的。”
宫理身子一歪,靠过去:“凭恕弟弟,好让人伤心啊,明明我们是站在一边的,你宁愿帮‘山’也不愿意帮我,是我给的不够多吗?要不然我可以陪你一晚,好不好——”
凭恕恨不得从她臂弯里钻走:“宫理!你他妈离我远点!我比你大,谁是你弟弟!”
宫理笑得擦了擦眼角的泪:“缪星姐姐我今年都三十二了,我以为你就喜欢我这种轻熟款的呢。”
她离得太近了,凭恕浑身汗毛直立。
凭恕一直特别不愿意去端详宫理。哪怕他在平树身体里时,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看宫理,他也不愿意看。
他讨厌她的眼神。
柔和放松时不是在看他,奚落得意时又像是要剖开他,这是个攻击性很强的女人,跟他水火不容。
但这会儿,她好像攻击性比之前小了不少,促狭大过抵触,逗弄多过厌恶。
宫理本来笑嘻嘻的,看到凭恕转脸看她,四目相对,她微微一愣,条件反射的收回胳膊去,又后退半步跟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凭恕:“……”靠,她不会看出来了什么端倪吧。
宫理摸着自己的胳膊,像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呃,你还真把我当成缪星了吗?什么眼神嘛?你再这么看我,我可能又会忍不住动手打你——”
凭恕看她,翻了个白眼:“那我就赌你是要报复瑞亿。上车!”
宫理真的是没找错人,凭恕对万城算得上轻车熟路,他先去了附近的一个停车场,随便挑了一辆看起来低调又烂大街的黑色轿车,用随身带的小装置解锁车门。
宫理有点嫌弃这辆车,他敲着车顶无语道:“你不会以为你要进城赶通告,我们还能开这么显眼的敞篷车吧?”
然后凭恕陪她去取东西,宫理所需要的行李并不多,她竟然没交给任何一个方体干员,而是存放在了街道上的投币储物柜里。
显然是宫理防着很多人。
凭恕把车停在路边,一边去取东西,手里还捏着宫理给他写的纸条,上面是各种需要买的东西。
能装得下池昕脑袋的箱子。
某品牌的粉饼、定妆喷雾和眼线笔。
墨镜加黑色的宽檐帽。
还有这附近的某个小摊的爆汁肠——她特意强调要五根!
吃不死她啊,有没有点女明星的自觉?
凭恕在化妆品店里在那儿挑眼线笔的时候,店员还上来想要给他推荐。
凭恕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和拉丁舞娘裙子一样闪耀的银色衬衫,他还打了耳洞,发型经过敞篷车的洗礼像个金毛犬。他随便拨了拨头发,就对着镜子亲自试色口红,引起旁边不少年轻女生的侧目。
凭恕挺懂化妆品的,他蹲在那儿试哪个眼线笔不容易脱妆,店员还跟在后头嘴不停地推销。他烦的夸张点头:“是是是,九敏!这个超好用——冷白皮绝绝子,纯欲清冷小仙女,奶凶挠人小猫咪。能给我结账了吗?”
店员傻掉:“……”
凭恕叼着爆汁肠,拎着大包小包,回到车上,就看到宫理拿着光脑在自拍,没拍脸,全拍胸口了,他噎了一下:“你干嘛呢?也没沟,有什么拍的?”
宫理把照片火速发了出去,又发了一行字:“报平安。”
凭恕反应过来了:“给你那个长尾巴的小男朋友?”
宫理应了一声,但很快她就把光脑给关机了。
凭恕大概意识到,她拍自己身体就是为了不透露周边的景色又证明自己没受重伤。
宫理:“因为这次招惹了一位我摸不太清楚的委员长,就不要把柏霁之扯进来了嘛,听说他最近可是工作做得很好,要升职的——啊!你吃我的肠!”
凭恕看她如此快速地转换了话题,也就顺着不再问了:“你就说让我给你买五根,没说不让我吃吧,老子花的钱怎么了?给你留了三根,吃吃吃,最好吃到天亮前就裙子开线。”
他把东西往后座一扔,手里头拎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出来:“不是要赶通告吗?还打算穿着雨靴登台?”
宫理嘴里叼着个爆汁肠,左右手各拿一支,一副怕被他抢了的样子。
凭恕都快气笑了。
宫理吃饭真的是不讲究,她就跟那种小狼崽或者金鱼似的,不知道饱的边界,吃完了汉堡还能再吃烤肠。
宫理穿上高跟鞋,尺码竟然还挺合适的,鞋底下头还贴着“29.9夜市最低价”的贴纸,但面上看起来跟她那双上万的也没差太多。
凭恕靠在车座上,把挡光板掰下来照镜子:“现在距离你要去的通告还有两个小时不到了,你是打算自己补妆?”
宫理从袋子里拿出一堆化妆品,铺在膝盖上,也掰下镜子来:“是,要是在直播间那边化妆多耽误时间。瑞亿知道了我的位置,恐怕迅速就会带人来抓我——”
凭恕看到宫理眼皮狂抖,表情抽搐的在那儿画眼线,越描越粗,他受不了了:“你不会化妆?!”
确实,他之前从来没见宫理那张脸上有过什么妆容,她要是眼皮上带点颜色,他都怀疑是被人打了。
宫理哼哼两声,还在那儿努力:“我以前可是有助理,有专业化妆团队的,哪需要我干这个?”
凭恕受不了了,把她脸转过来:“眼线笔给我。”
第180章
宫理看向他, 手一拍:“啊!忘了,你不也偶尔画眼线吗?”
凭恕一只手扣住她天灵盖顺便按在她眼皮上,另一只手拿笔一划便是跟她眼型很契合的线条, 另一边也是随手一笔完事儿,宫理都还没来得及多嘲讽他两句,就画完了。
剩下的补妆,基本就是凭恕代劳。宫理以前看过《暴力厨房》, 那她脸上就是《暴力化妆》, 突出一个没耐性, 连三分钟都没有就结束了。
宫理半闭着眼睛被喷着定妆喷雾, 道:“……这不是一个可以好好端详你偶像完美面庞的机会吗?”
凭恕觉得自己或许口才不错, 心里乱七八糟一片,嘴上随便都能扯几句淡:“你再用这张脸说话我就把你挂在车后面拖行。缪星哪年生的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她今天在我心里是死透透了。”
宫理闭着眼睛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有细细的笑纹, 虽然知道她是个一睁眼就会露出嘲讽神色,闭着眼也想捅谁就捅谁的性格, 但这么闭着眼仰着脸,让宫理有点等惊喜的小女孩的模样。
凭恕想起那些让她成名的近距离特写照片, 还有她在奥黛尔的节目上那些话语。现在想到那些温柔又很有力量的话, 是宫理说出来的, 就觉得很微妙。
他给她涂完口红, 凭恕以前觉得人类的肌肤温度都是令人感觉不适的存在——此刻却想用手指从她脸颊上揩过去。
然后宫理就睁开了眼。凭恕手一抖,她道:“嘴随便一涂就行了, 我吃口红吃得可厉害了!”
凭恕咋舌, 推开她下巴嫌弃道:“行了行了, 你真的很难化,一点也没发挥出我的真实水平。”
宫理看向挡光板的镜子, 怪叫一声:“你把我化得像个采阳补阴的女魔头!一看就是那种杀人无数潜在逃犯的!”
凭恕给她勾勒出张扬恶女风,本来缪星就有点阴恻恻又带刺的气质,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血浆片出来爆杀所有人的女主角。
宫理还在那儿嚷嚷着:“给我画个亲民的妆让我博取同情吧——”
凭恕却心情大好,吹着口哨曲调,一脚踩着油门将车开出去了。
……
柏霁之盯着光脑,说不出话来。
宫理发来了报平安的消息。
“我要玩点大的,别担心,忙完了就回家。要有人逼问你,你就说你知道的事儿就行。ps:我会带奶油可颂给你的哦!”
她还发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只是发送的号码不是宫理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应该是缪星那个身份的光脑。
毕竟宫理作为女明星能带的物件很少也不会暴露身份,她自己的光脑可能锁了之后在酸糖手里。
柏霁之怀疑,对外关系部会查缪星发出来的所有信息,包括这一条。
恐怕对外关系部也不会来逼问他,因为消息与现实都已经很明显地表露出来——他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
……柏霁之明明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就在她身边,此刻却又觉得,他其实离她那么远。她不愿说,是怕麻烦,还是习惯性的自我保留?
可这么大的事,她几乎是震动了整个社会,他却像是所有迷茫的民众一样,只能拼命刷社交媒体,来尽量多获得一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柏霁之揉了揉眉头,他现在正在方体内的某间会议室里,这间会议室里聚集了红毯计划组的核心成员。他算是跟着冈岘一起,作为行动部代表介入此事。事发突然,委员会内都有了一次线上短会,会后多个部门都在控制事态发展。
柏霁之现在做的就是看着这群红毯计划组的成员,让他们不要乱跑乱说话,也不要联系别人。
柏霁之看着那群红毯计划组一个个被叫走单独谈话,剩下的成员搬着凳子脑袋靠在一起。他听力比一般人好得多,也听见他们的低声议论。
酸糖说到一半都快哭了:“我反正是支持宫姐的,咱们对外关系部做事老是下大棋、等风来,我快等得受不了了,要不是有护士长对外露面有了名气,咱们方体在外的形象还是神秘变态组织呢!”
“我刚刚在后台监测数据了,基本上这年头有网的人没有不知道池昕、池元被杀的事儿。瑞亿全网删帖,但关于池昕当时断头的录像,在各个小群里、小型论坛里传得到处都是——”组长小声道:“瑞亿在舆论上已经遭到了全面质疑。说句实在话,我听说本来委员长是想要隐秘的透露,引发社会的怀疑,但这个时代,不来点爆炸的东西,怎么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靠靠靠快看,关于瑞亿的各种旧案子都被人扒出来,全网都在讨论。缪星已经不只是咱们国家的趋势榜第一了!”
“有人拍到了她!坐在敞篷车里,旁边还有个戴墨镜的司机,就是拍的太模糊了,但看衣服,确实是宫理,她好着呢——她是安全的!”
柏霁之偷听着,也暗自松了口气。她安全,而且这群对外关系部的干员,大部分人都似乎是站在她那边的。
“谢天谢地。你说她是要去干嘛?要跑出城吗?方体干员确实也有跑路的,可我会替她不甘心啊!”
“天都亮了,看瑞亿这个全网捂嘴的样子,不知道这些消息能留存到什么时候。现在对外关系部应该紧跟着造势,而不是……而不是内部在纠察啊……不过确实,宫理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自作主张,咱们委员长估计忍不了……”
“等等!等等!卧|槽——唐堂秀晨间直播,刚刚发出了预告,说缪星会如期参与直播访谈节目!”
“什么?!这是……这是之前给宫理安排的通告,她还是去了!她疯了吗,就在她直播的这段时间内,瑞亿就会找上门来的!”
“所有人都在转这个事,她真的要去上直播——”
柏霁之忍不住插嘴:“那个晨间直播,什么时候开始?”
所有人齐刷刷低头看时间:“……五分钟之后!”
……
唐堂秀晨间直播节目后台。
一群人呆呆地站在走廊上,紧紧贴着墙边,看着缪星拎着箱子,戴着黑色宽檐帽,脚踩高跟鞋,闲庭漫步走来。
她甚至还穿着昨天在千万人观看的直播中,杀人跳楼一气呵成的那条红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