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李银花斩钉截铁,“我们一定能挣钱!”
一路走过去,两个人帮着陈多田一起推板车,真远啊,身上在用劲儿,尽管温度有些低,三个人还是出汗了。
城门将至,李银花突然拉住了小叔子,“我来拉车。”
“啊?”陈多田愣了一下,“嫂子,我不累,也不远了,直接让我拉过去吧。”
“不,你别跟我们一起过去!”李银花叫小叔子和弟妹一起过来,对着他们耳语了一番。
小三婶眼睛一亮,“我觉得可以!”
小三叔额了一声,有些为难,“可是我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你来就是!”说完,她就拉着小三婶径直往城内走去。
一开始担心的事情果然出现了,卖吃食寻求一个色香味美,豆羹的豆香味很淡,无法引客,卤子的味道倒是香,但人家单买卤子她们也卖不了啊。
至于味,大家都没吃过这东西,何谈味道。
小三婶见摊子一直无人问津,在一阵思想挣扎之后突然开口叫卖了起来,“豆羹豆羹,素的一文一碗,荤的二文一碗快来尝尝看!”
叫卖声倒是引来了几个人看,可惜啊,就是看看,没人卖。
“多田怎么还不来!”小三婶都要跺脚了。
不行,不能这样一直拖着了,早市的时间是宝贵的,李银花的脑瓜子疯狂的转,她要想个办法!
…
陈多田还是怀揣着两文钱进了城。
他的内心很忐忑,因为嫂子和媳妇要他当‘假人’去买豆羹,然后在现场表演好吃,这可让陈多田懵了,他一个庄稼汉子,哪里会干这种事!
但在城门纠结了许久,他还是来了,因为嫂子说的也对,没人吃过的东西总要难卖一点!虽然难,他也要努力开演!
但快走到摊子那边的时候,陈多田有点傻眼了,因为自家摊位旁边好像围着挺多人,媳妇儿站在人群里,好像还有点着急忙慌。
小三婶内心正火热着呢,她发现嫂子是真聪明!不愧是康哥儿的娘!
她叫卖了那么久,只有凑热闹的,没有付钱的,嫂子上来就是一句:‘卖豆腐咯,可以喝的豆腐,有肉有菜,新店开张,卖一碗送一勺!’叫卖了几句之后,立刻有人来问。
‘什么是可以喝的豆腐?’
‘多少钱一碗?怎么卖?’
这么多人来问,嫂子一点也不怯面,竟舀了一点给人尝,那人当即就买了一碗,装满一平碗之后嫂子又多舀了一勺,让豆羹同小山样堆起来,浇了肉沫和菌菇汤上去。
那客人站在摊前吃喝,引来了许多人问,因着价格不贵,这买卖居然就做起来了!
只可惜家里的碗不多,她们带的碗有限,这会儿要一边收碗一边洗碗,她又要舀豆花又要浇卤子,还得看着钱看着碗,有些焦头烂额,更可气的是,她好像发现有人等不及走了!
那是人吗!那是钱啊!陈多田死哪儿去了!
“多田!”心里念叨一个人,一个人居然真的就出现了,小婶立刻呼喊陈多田,“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来帮忙!”
陈多田这才小跑了过来,有了一个大男人的加入,洗碗变得快捷了许多。
倒掉脏污的水,陈多田立刻拿着桶去了集市旁边的水井打水又跑回来,两个女人站在台前,小婶负责舀汤浇卤,李银花负责收钱,手空的时候一起去洗碗。
约莫七八点,早市的人到达了一波巅峰,豆羹摊口站着的人又为众人吸引了一波新客,有人吃完了还问,这东西能不能带回家,李银花立刻接话,“大姐要带回家给儿女吃?我们这儿可以外带,您拿个碗来就可以!”
人来人往,陶釜里的豆花和卤子都逐渐见底了,三个人出了一身汗,收拾东西跟城门口的大伯娘会面后,一脚深一脚浅走回了家。
谁也没有想到,一切竟然如此顺利,卖豆羹竟然这么赚钱。
黄豆价贱,变成浆液成本也不高,唯一就是需要苦力,但庄稼人的力气是最不值钱的,一桶豆花,做了一百二三十碗,卖出去有荤有素,李银花的荷包了收了两百多个大钱,除去成本,竟能净赚一百多文!这可只是一天的收入啊!
于是毫不意外的,咸豆羹生意,立刻成为了老陈家的第二营生法宝,那是决不能丢的!
只是这样安排各种人员磨豆腐卖豆腐怎么分又成了个问题,老陈头正焦头烂额呢,陈延听闻此事之后,应家里的要求,做了一张人员安排表。详细的罗列了每一天谁种地谁推磨盘谁卖豆腐谁卖豆花,这表他看起来一目了然,奈何——
“康哥儿,你这写的什么?”
他忘了,家里还有人不识字,为了照顾不识字的人,陈延又在表格上画了一些带有家里人特色的小头像,用头像来代表人,这样,便格外生动有趣了。
大家都对这张有趣的人员表赞叹不已,特别是李银花,看完表后立刻找到了陈延,“康哥儿,你还会画画?”
“会一点。”都是糊弄人的简笔画罢了,古画风骨那是一点没有,陈延摸摸头,“娘,怎么了?”
李银花不愧是充满野心和创造力的聪明人,她看见陈延画画,立刻就联系起了自己的摊子,问陈延能不能画一个价牌。
她本意是想着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家里的豆羹什么价,好不用说也靠低价来吸引人,但陈延则顺着这个思路想到了另一个绝佳物品。
“娘,做价牌的事先缓缓,你叫爹先准备点东西!”
“我知道有个东西,能帮我们吸引很多客人!”
第14章 被招牌吸引的人们
◎来自吕秀才的期许◎
吕夫子十二月的休沐日刚好在腊八那天。
这也是私塾年休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天愈发冷了。
但无论何种冷劲儿,都挡不住陈家做生意的澎湃热血。
今天,陈家出动了大半人出外摆摊,因为要带的东西太多,一辆板车放不下,老陈头还去族弟家再借了一辆板车。
原本就算是腊八节西市人多李银花也不敢准备这么些东西的,可最近因着康哥儿……生意实在是不错!
钱壮怂人胆,快过年了,大家也想歇一歇了,可不就得捞一笔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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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只有在集上,陈延才会觉得古代的人口其实也是很密集的。
来来往往一片喧嚣之中,有无限的市井烟火气息,各种小食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又有几分天下太平无忧的意味。
而就在他感慨之际,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康弟快来啊!你来收钱,我来举牌子!”
陈安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了。
摊子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围了一圈还源源不断有人凑近,因为陈延手里举的那个牌子实在是太显眼了。显眼稀奇到只要从这里走过去,就算不想吃东西都会停下来凑个热闹。
上月末,李银花从陈延做的简笔画人头排班表里得到灵感,希望陈延能为豆花摊做一个价牌,陈延则立刻从价牌上得到灵感,在全家人的帮助下做了一张广告牌!
长大概有一米二,为了稳固,宽只做了八十,用木匠擦平的薄木板多用米粘了几层做底,再刷上米浆将雪白的宣纸粘在上面,左边画了一个巨大的豆花碗,碗下面是一个铜钱,右边则画上了家里的卤子。一头看上去很快乐的小猪、一朵可爱的蘑菇,一个正在斯哈斯哈的小人。
为求显眼,陈延还特意在安扬书肆那里买了一些颜料,丰富的色彩更为这个招牌增色了几分。
是以,这个牌子一进川安县,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不管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都被这招牌上妙趣横生的画所吸引,加上价格便宜,陈氏豆羹的名号迅速打入了川安县的市场。
不管准备多少豆花,李银花和小三婶都能卖完,而且每天都有没买到的人问她们为什么只准备这一点,家里合计了一下之后,豆腐生意就先停了,大伯娘也迅速加入了豆花联盟。
至此,陈家正式进入了每晚都有大把铜钱数的全新时代。
在跟壮壮交换了一下业务之后,陈延发现收钱其实并不累,豆花这一文两文的,人家给了钱都不用找,累的应该是收碗。
虽然租了三个连在一起的摊位,位置比较大,但他们是从乡下推着板车来的,所以客人是没有桌子和凳子的,陈延一边忙一边观察,发现很多人在觉察只能站着吃的时候很快就会散开。
不能坐着吃也的确是一个痛点,不过看摊子的客流量,陈延想,这种痛点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的,爷爷是有远见的人,娘是有野心的人,家里迟早会在县里有个店的。
心里想着事儿,陈延手上的动作却很快,他不紧不慢从客人手里收好碗,然后叠起来放到板车后,陈多富和李银花则立刻接过来洗碗,另有人不停去井边打水,忙乱之中,也有一分井然有序。
人群外的道边上,一辆淡青色的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侧边的车帘被轻轻撩起,女童轻快伶俐的声音响起,“哇,爹爹娘亲,你们看那个!”
随着她手所指,姜修和夫人也抬头看了一眼。
夫人看图:“那招牌上的画看着奇怪,但还挺有趣啊。”
姜大人第一眼看到的则是字,“欧体遒劲有力,写得不错。”
而小小的茵茵再看一眼,则看出了满身的馋意,“阿爹阿娘那是什么!我想吃!”
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包,脸颊微微鼓带着些粉色的小姑娘在姜夫人怀里扭来扭去。
“先去叔爷爷家,回来再吃行不行?”
她也没有说话,就扯住了姜夫人的袖子,眼睛忽闪忽闪的。
“真是怕了你这个小魔星。”把车帘拉下来,姜夫人让侍女过去,“红缨,去买三碗豆羹来吧,一碗不要辣。”
摊子上又来了一个想连豆花带碗一起买的人,通常情况下,陈家会拒绝这样的单子,因为带出来的碗不多,这边还要洗着轮换用呢,全卖光了后面的人就得抓手里吃了。
当然,也有不通常的情况,比如现在:啊,这位姐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三婶看见那闪闪惹人爱的银子,手勺都抖了,多给打了许多肉。
这是今天卖豆羹的一个幸福小插曲,在忙碌里,时间过得飞快,两辆板车上的东西也卖得杂七杂八了,大家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
满身疲惫,回去的路不算好走,有些坑洼,但颠簸中,家里的零钱盒发出了美妙的叮当声,让人一点儿也生不起气。
傍晚,陈阿婆做饭,陈安开课,几个小姐妹学识字,在正厅,几个大人则跟着陈延一起学记账,老陈头在一边数钱。
自从豆花生意走上正轨之后,家里要记的账就多了起来,叫大人们写繁体字记账那显然是难为人,所以陈延就把表格记录和阿拉伯数字传授给了大家。
六个大人里,学得最好的是李银花和小三婶,其次是他爹和大伯娘,三叔和大伯是最搞不清数字之间的关系的,不过他们两个的格子线画得很好。
啊,也算术业有专攻了。
简易加法教完以后,奶奶的饭也做好了,老陈头的钱也串完了,今天晚食,爷爷满面红光地宣布了今天的收入,并对每家开始论功行奖,这段时间陈家人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得变得很好。
陈延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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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岁考在即,私塾里的学生都很认真,生怕这过年前还来一个中下,被吕夫子踹屁股蹦到乙班去。
要复习的东西已经复习完了,陈延拿着从吕夫子那里借来的书快速誊写着,他边写边学,思考对方在行文时的想法、还有对方用的格式。
陈延看这个世界,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的,他有无限宏观的概念,但那些东西都是要包装之后才能拿出来的,他得学一学怎么包装自己。
就在他有些入迷的时候,吕夫子又把他叫去了隔壁书房。
看着自己桌案前沉稳的少年,吕秀才心里的怒火才稍平了一些。教导这孩子快有两年了,他心中对他的期许从未说出过口,但这孩子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希望这次亦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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