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邝深面前,他们也谈不了划算,更别想着能赚什么便宜。
“你咋还不走?”童枕赶他。
葛仲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下,又撩拨他:“胖了,看来邝哥这伙食挺好。”
“管得着么!去去,我们这都要关门了。”童枕跟邝深身边日子过得确实舒坦,更别提,他性子好,没架子,跟周阳娄平都玩的来,去哪儿都有人款待着。
他虽然之前不喜欢江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江芝确实很有本事。糕点店和卤肉铺子能开到今天靠的也不是他哥。
他现在是真的能承认江芝的厉害之处,也是真的服江芝。
葛仲笑着松开他,顺着他的力道,出了他们地界。
“说真的,现在情况好了,你有钱有人有关系的,可以单干了。郇家那一摊子事,你掺和个什么劲儿。”童枕爱操心,嘴上虽然赶他走,但还是拿着个手电陪他走了一段。
他们几个是年少聚在一起的,最初就他、他哥还有葛仲。颜凛跟高锋都得往后排。
“他们郇家肮脏事还不够多么,今天出来个三堂叔,明天就能蹦出来个五堂弟。一大家子除了老子没换,里面兄弟不知道都换了几轮了,成天跟唱大戏一样,多累啊。”
葛仲知道有的人心脏跟别人长得位置不一样,但他不知道脑子是不是也有长错位置的。
童枕那家伙脑子天生跟人不一样,成天傻的没个样。
打他刚离家那会儿,正是意气盛的时候,就不是很看得上童枕。既觉得他傻,又感觉他娘们唧唧的胆小磨蹭。
瞧不上眼。
可真的走过这几年,却发现童枕是他们几个中活的最透的一个。
一直知道在想要的是什么,一直没走远过他想待的地方,心思赤诚,意志坚定,重义重情。以至于,今天对着他,还想再伸手拉一把。
“谢了,”葛仲仗着自己高,揉了下他头发,“我回去想想。”
“还想什么呀?郇米那女的太吓人了,整天两幅面孔,你待在她身边不害怕么?”童枕恨铁不成钢,“可别哪儿天那女的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
“不至于,”葛仲爽朗一笑,岔了话题,“你邝哥今年参加考试了?录取出了没?报的哪儿边的学校?”
“沪市的,”童枕一听跟他哥有关的事,比葛仲还在意,立刻掰着手指头算起来,“这都八月过几天了,快了快了。瞧我这几天忙的,都忘了出去打听打听了。”
童枕后悔地拍了拍自己脑子,一门心思盘算着要提前去给他哥打探消息,可不能让别人赶在了他哥前面。
他心里不当能盛事,装了邝深成绩事之后,就彻底没了葛仲的地方,挥了挥手,也不往前送了。
“那什么,走好啊。”
葛仲都要气笑了,抬脚就想往他屁股上踹。没想到,童枕这些年过去了,也是精明的不行,往旁边一跳,做了个鬼脸就跑走了。
“傻小子。”
葛仲摇摇头,被他这一闹,心里烦闷去了大半,脸上带着笑,独自走进黑夜里。
童枕心里记着事,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跟真的似的开始托关系问。辗转找了几个人,最后线又搭回到邝深那,还得邝深跟上面的人引荐。
童枕也就彻底露了馅。
邝深把头上戴小帽子的糯宝放到椅子坐着,接过童枕手上的扇子给糯宝扇了风,表情看不喜怒。
“着什么急?”
“我这不是担心别人做手脚么?”童枕这几天请了不少人吃饭,正经事没怎么办成,八卦倒是听了不少,越听越是后怕,“可别有谁给咱们使绊子了。”
“不会。”
他知道的事,邝深未必不知晓。跟童枕比起来,邝深才是一直在阴暗处成长起来的。
童枕撇撇嘴,知道他哥心里有数,也没再说,看着还泪汪汪的糯宝,又开始心疼起来。
“嫂子还没回来呢?”
邝深周围气压瞬间低了八度:“嗯。”
江芝新店快装好了,这次是搭萧静家里的车去隔壁省看衣服,准备挑些质量好的回来。不用温书的这一个多月,他媳妇是彻底放开手,撒开膀子想干出个事业,再加上周阳那个做事全靠莽的高度热情性子,两人一拍即合,都快掀天了。
要不是天实在太热,江芝怕糯宝受不住,她甚至都想带糯宝跟周静一起买票南下去深市。
娘两出行计划压根都没他。邝深出个差回去都快被气笑了。
现在,心里还郁着一团火呢。
童枕看他哥脸色最为厉害,自觉踩雷,下意识跳了话题,却没想踩了个更大的雷:“我看嫂子那店面装修的挺好,可气派了。”
能不气派么?
上下建了两层,全程没用他的人,都是江芝自己人脉关系打起来。就连审批手续、允许建造的证明都是走的凌夏的关系。
过去这段时间,确实不是只有他在生根发展壮大。他的小媳妇也在以同样的时机不断地获取养分,拼了命地向下扎根,终于在将到来的初秋有了果实的雏形。
邝深骄傲,但也总觉遗憾。
“爸爸!”糯宝现在已经能很清晰地喊他了。小宝贝往上蹬了蹬自己的小脚丫给邝深看。凉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给蹬掉了。
邝深这次连理都不理童枕了,只蹲在糯宝面前,拾起她的小鞋子,给她套上。
鞋子偏大,糯宝总是喜欢蜷着脚从里面挣出来。然后,再让大人给她穿上,像是当成了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江芝不惯她这毛病,见了多半是要说的。
邝深可不会。
别说劈头盖脸说一顿,就是让他把鞋盼子扣紧些,他都不舍得,怕弄疼了他的小宝贝闺女。
亲娘刚走,糯宝正是没安全感的时候,坐了会儿椅子,又闹着要邝深抱。跟江芝大抵有些不同,小宝贝是一点儿都不嫌弃热,抱着还要搂着他脖子。
又是娇气又是泼皮,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了她亲娘小时候。
江芝不在家,糯宝俨然成了邝深的小尾巴。除了早晚睡觉闹腾,爷俩白天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
邝深会在中午最热的时候给她买汽水,糯宝在邝深谈事情的时候从不闹人,安安静静地摆弄自己兜里的糖果或者小珠子。
一天工作结束,伴着盛夏残阳。每当晚风吹过,邝深总会把糯宝驮到肩膀上,带着她先去江芝几个店面走一遍。
糯宝乖巧地让人心疼,见不着江芝。小宝贝也不会在外面大哭,而是学会拍拍自己小胸膛,笨拙地安慰自己。
“日子,没撕完。妈妈,还不能回来。”
邝深给她折起来的那几页日历本都还没有撕完,所以,江芝就还不能按规定时间回来。
小宝贝抽了抽鼻子,拽着亲爹头发,从最后的成衣店出来,心情还是有些小难过。
邝深又带她去百货大楼买水果罐头,恰好遇到吃饱消食的童枕。
“水果罐头,供销社那买就行,价格便宜一多半呢。”
其实百货大楼跟供销社买的水果罐头都差不多,甚至连生产厂家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外包装。
多花一半钱买个漂亮罐子,他觉得这绝对不是他那个一件汗衣穿三年的邝哥能做出来的事。
然后,他就眼看着自己那个精明神武的亲哥,驮着糯宝头也不回地进了百货大楼,甘愿当那个被宰的冤大头,送上门给百货大楼贡献业绩。
走的时候,还嫌贡献的不够,又给糯宝买了个新上的洋娃娃。
花里胡哨,贵的要死。
日子过得很享受的童枕看了都觉得咂舌。
但好在糯宝是不委屈了。
嗯,忙着解娃娃的头花。小团子想学着爸爸给自己扎头的样子给娃娃扎头。
“糯糯啊,可别扯了。”
童枕看地上落下的一小撮黄毛,都开始心痛了。
“这几根毛差不多都能给你,不,是给叔叔我买个糖了。”
糯宝听的似懂非懂,握着手上掉的黄毛看了童枕半天,然后又拽下来几根,很大方地递了出去。
“给、叔叔!”
童枕:“......”
——
江芝回来的那天是八月刚过中旬。天气闷热,一看就是暴雨的前兆。
萧静搭她舅的便车,跟着杜岩全当新婚放松,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
江芝没去当那个电灯泡,每天忙着踩点挑货,在招待所里也是早出晚归。
衣服也不是那么容易买的,她得先相中款式,再进行问价。问完价还没到还价的时候,江芝得留下来看他们的那几款日销量怎么样。看完还不完,她还得去街上看看街头上的大姑娘们都爱穿什么。
这一来就得个三四天,等最后确定拿货的时候,江芝才开始还价和开价。
新店开了两层,是他们公社第一个两层楼的私人建筑,是江华托同学给做的图纸和设计。为了节省成本,就连人都是周阳几个公社找的农家汉。
干活出力气,工资要的也不高,成本比她想的缩减不少。
有了余钱,江芝才想着额外进些男装来卖。
两层楼的地方,正正好一层男装,一层女装。现在百废待兴,他们公社男装真是没人干有市场的时候,江芝来之前还受凌夏所托,想让她带几件男装回去。
有市场、有需求,江芝卖高档男士成衣的想法更加坚定起来。
小车直接开到他们家门下,四大包衣服都是杜岩帮着扛回来的。
江芝实在不好意思,留他们吃饭又没成。她想着也只能回头再去医院,给他们送两身衣服和几盒糕点了。
“小婶。”
“舅娘。”
刚上完课的两个小崽子从里面跑出来帮忙,江芝没让他们动。
“先放着,等你小叔回来收拾。”
她转眼看了一圈,都没见过糯宝影子。
江芝心落不踏实:“糯宝被你小叔带出去了?”
“是。”子城点头,还在用两手试图把包裹往里推,怕挡着了回到家爱跑着玩的糯宝。
江芝揉了揉他头发,跟他一起使劲儿推到靠墙边。
“你们该玩玩你们的,大热个天,好好休息休息,我换个衣服。”
糯宝跟邝深都不在家,江芝简单冲了个澡,还是想念四五天没见的宝贝。
头发擦到半干,她换了个裙子,简单梳了下头发,披到肩膀处,头上戴了个同色系的发箍,额前的碎发被她拿梳子往里扣了下,梳成微卷样子,半露不露地显出白嫩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