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嫂子,你养养身体,再等两天,你就能来店里帮我了。。”
“我身体早好了,你哥盯着我每天喝药。放心吧,晚上刚喝完最后一顿药。”闻禾骨子里带着要强,“明天我就能和你大哥一起去上班。”
江芝不是很放心:“别急,嫂子。我缝纫机还得两天才能到呢。你在家里再休息休息。”
“没有缝纫机我也能帮你缀个扣子,缝个衣服。实在不行,我也能帮你卖衣服呀,你不也给我底薪了么。卖衣服我也行啊。”
闻禾和邝庭都一样,骨子里都是很自立要强的人,受不了蹲家里面让弟弟妹妹养。
现在正是一家人玩命从谷底往山顶爬的艰难上坡,谁都不想成为被家里人驮着走的累赘。
江芝很少回看来时路,但她却在闻禾眼里看到了曾和自己那时一样的坚定自信。
停了瞬,她欣然应允。
“好。”
一个愿意拼着命、咬着牙往上爬的人,没有人可以阻挡。
行至半路,江芝遇见过很多人。
但她始终相信那些愿意俯身低头努力,拼命挣扎出泥泞的人,从不会被时光所亏待。
次日,闻禾和邝庭一道去成衣店里帮忙,江芝轻松许多。
上午去副食店坐了半天,复核了下账本,将近两月的利润到手,厚厚的一叠钱。
副食店的生意年前就已经起来了,现在更是红火,店里光是下手干的就有五六个。
这么多钱,江芝也不可能带在身上。
她一分为二,招手喊过颜凛:“这一叠钱你拿着回头给童枕,让他买成金子给我送过来。”
自家男人的话,江芝多多少少还是相信的。
给了童枕,也就相当于给了邝深,钱还是在自家手里转。
颜凛点头,无欲无求。
既不惊讶,也不多问。
“东家,还有别的吩咐吗?”
江芝实在是怕他再张口来个“阿弥陀佛”,笑了着把桌上数好的钱给他:“你去大院帮我订个缝纫机,看最快多久能到货。然后,再帮我跟葛仲约个时间。”
颜凛微微抬了下眼,确定了下:“葛仲?”
“嗯。你之前不也是大院出来的,应该认识吧?”江芝不太确定,她现在也没搞清楚葛仲跟邝深他们什么关系。
“打过照面。”颜凛眉毛动了下,“东家,你这是有事?”
“谈个生意。”
颜凛:“......”
要命了,邝哥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稳。这边东家还想着跟他们谈生意,再赚一笔。
颜凛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恻隐之心都动了起来。
还没跳两下,就听见江芝道。
“这两月大家都辛苦了,生意不错,月底给大家发红包。”
颜凛什么心都没了,瞬间高兴起来。
“哎。”
江芝满意地抬了抬手指,颜凛欢快地抱着钱出门了。
去他的兄弟情谊吧,是男人就该多承受点社会的毒打。百炼成钢,重压之下才能锻造勇猛。
所以,他决定现在就去找葛仲。能者多劳,再多给他加几项。
颜凛算着自己即将到手的工资,良心跳的特别欢乐。
中午头天热,江芝怕晒没走,留副食店吃过午饭后,看这日头不是那么晒了,便准备去医院看周瑛。
去医院的时候,江芝刚盘完账,心里还是挺愉悦的。知道周瑛喜欢吃糕点,她还特意从店里包了三四样糕点带过去给他们尝鲜。
刚上到三楼,她就听见门口有人病房走廊外高声大骂。
“喊你听见没?我娘喊你们听见没?有你们这样当护士的吗?病人喊你们都不出现。怎么着是觉得我们家看不起病,还是嫌弃我们家没个当医生的家属。”男人偌大个脸怼在护士面前,不依不饶。
走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江芝往上爬楼梯脚步一顿,只觉男人声音有点耳熟。
护士满脸疲惫,耐着性子解释道:“事有轻重缓急,刚刚19床紧急情况,我们得先顾人命。”
“合着别人的命是命,我们家的命都不是命了。”祝老二自从出了警局,整个人就哪儿都不顺,大着声音在走廊闹得很难堪,“喊三五声都不待应一声的,耳聋啊!”
旁边脾气火爆的护士早就不耐烦这一家子了。
“都跟你说过了,我们得先救人命。再说了,你们就量个体温,我们也不可能在旁边等着。”
“屁嘞,还有医生得来呢!医生呢,今天一上午都没见医生来我们这看,是不是姓江的托关系让你们给我们穿小鞋了!”
江芝蹙眉,实在没想到还能扯上自己。
“临时加了手术,不都跟你们说了,查房的时间会晚!”
关键是祝婆子现在都好了,每天的水都可以不输了。早就该回家了,还每天在这躺着。
浪费医疗资源不说,还整天找茬闹事。
护士都快烦死他们一家了。
“那咋别人的不晚就我们的晚啊!”祝老大也不高兴,“你们做医生护士的不能因着有那什么医生就对我们差别对待。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们治不了你们,一封举报信下去,你们都得给我回家!”
“回家就回家,谁稀得伺候你们!”脾气火爆的护士忙了一上午了,脾气一点都炸,“还以为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没病躺医院装病,不就是想多讹点钱吗?跟谁看不透呢!还敢扯秦医生,真以为自己是个屎壳郎,看谁都像屎壳郎啊?我告诉你,别以为整个医院都跟你们似的,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自己是那一坨一样的东西,不把自己藏好,还敢出来闹事。臭气熏天的,该不够恶心人的!”
那护士看着像是真不准干了,骂的酣畅淋漓。
江芝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祝家人瞬间炸了,推挤着就想上手。
“骂谁呢?你骂谁是屎壳郎的,他娘的,我今儿非撕烂你这小贱.人的嘴。”
局势眼看着就要失控,从走廊尽头匆匆赶来两个年轻的男医生。
“住手!”
江芝定晴一看是张医生和另一个带着眼睛的男医生。
她之前好像见过,听说是姓杜。
张医生把手里的病历本拍在护士台:“干啥呢?想不想看病了,不想看病了趁早走。”
“走个屁,俺娘的病都没好,谁敢让我们走!”祝老二往地上“呸”了口,“你们让我们走就是谋害人命,我告你们去!”
整就一滚刀肉。
张医生翻着病历:“现在是你娘病现在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
“不走,俺娘病没好呢。再说了,现在你们还没跟我说姓江的住哪儿呢?找不到他们这医药钱,你们给我们掏?”祝老二撞了下杜医生,对着刚刚火爆脾气冲脸就是一声吼,“掏啊!”
杜医生拽着他衣领就把他拽走了。
祝老二立马就躺地上了:“打人了!医生打人啦!大家快来看啊!”
杜医生手指都用力的泛白,张医生跟脾气火爆的护士一左一右冲过来按着他胳膊肘。
刚刚还指着祝家人骂的护士,此刻,神情也紧张起来。
“杜岩,松手。”
“闹什么闹,”走廊里的吵闹惊动了白着头发的主任,脾气很不好,“还想不想看了?不想看就滚。”
“小张,现在就给他们开出院条子。”
祝老二从地上爬起来:“我娘病没好,你这是sha...”
“你娘病没好?你是医生我是医生,我现在告诉你,你娘病我们已经治好了。你要是不相信就带去省城做检查。”主任甩了甩袖子,“我们这地方小,只能看到这了!小张,还愣着干嘛,开住院单子!”
见着医院真要赶他们走,祝家两兄弟飞快对视了眼。屋内侧着耳朵偷听的祝婆子,仗着自己老,喊了两儿子进来,捂着胸口,直哼哼。
“医生,”祝家兄弟态度又好起来,“我娘这还不舒服呢。”
他们真不愿意走,主任也真不可能拿大扫帚赶他们。
“不舒服就老实点看!”
主任在里面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两句,护士长唱红脸,又安抚了下祝家人。
等护士长出来的时候,就在走廊外,训斥了刚刚脾气火爆的护士。
杜岩想冲上去,被张医生按着带到了走廊尽头。
“杜岩。”张医生拽着他,没让他回去,“护士长是说给里面人听的。那家人不满意了,回头真闹到了院办那,萧静估计得挨个大的。”
杜岩一脚踹在墙上:“他妈的。”
“冷静点,”张医生按着他肩膀,把他推到了墙上,“我知道你听见萧静训斥,心里不好受。但咱们干这一行,不都得这样吗?总会遇见那些尤其难搞的病人,忍一忍,熬过去就好了。”
“忍不了了。”
杜岩靠着墙,取下眼镜,不见一点斯文样子,“奶奶个腿,我早就该收拾他们了。”
张医生比杜岩年长几岁,闻言皱眉:“你想干嘛?”
“他们不是投诉举报萧静吗,那我也得回他们一封。”杜岩重新戴上眼镜,眼前恢复清明,脸都气红了,“欺辱护士、医院闹事、装病讹诈、浪费医疗资源。我写不死他丫的。”
张医生沉默了瞬,突然想起来杜岩之前在学校还写过新闻稿。
“祝老二没工作。”
住院的是祝婆子,闹事的是祝老二。
“那就是破坏内部团结、对家人照管不力、推波助澜、蓄意纵容。”
张医生:“......”
他没驳杜岩说话,笑了两下,拍了拍他肩膀:“行,你写吧,写了我给你联名。”
“那,你们或许还能再加两条举报内容?”
站在安全出口处,就跟他们隔了不足两米外加一道门的江芝,慢悠悠走出来。
张医生闻声看去,见到江芝就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