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锋跟着邝深这几年,见得多,他现在工资都是邝深再给,倒还不真为了江芝这点。
但看着自家傻妹子笑得没心没肺,他还是带头捧起场来,跟高晓晓一唱一和把气氛盘活了。
“高锋,今儿天晚了,你们就别回去了。”
仓库太小,而且放的都是衣服。躺个高晓晓都是勉强,更别提再躺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
“你们去我那个店吧,里面是有闲置房间。”江芝撕一张纸,抬笔写字,“我把地址写给你,晚上就颜凛一个人在那守着。”
“好。”
实在是太晚了,江芝手头上还有最后一点账没核完。
她不走,高锋也没走,本就是被邝深派过来帮她的。哪儿有主顾没走,帮忙的先走了。
再说,他们三看着弱弱的,每一个能顶事的,高锋也确实不放心。
江芝没办法,不想让高锋再陪着熬,只能先收了账本,跟邝庭他们一道回了家。
高锋送他们到主路上,又很快折身回去锁门。
干惯农活的高晓晓正拿扫帚扫地:“哥,你等我一下,马上好。”
高锋连轴的忙碌,精神都有些疲惫,站在门口,咬着烟把,点了根烟。
“哥,锁门吧。”
高晓晓活动着胳膊,小声跟他哥八卦:“哥,你知道咱们今天总共卖多少件衣服吗?”
“一二十件吧。”
高锋也不确定,忙的时候,他根本顾不上邝庭那边。也只是大概估摸个数。
“比昨天好暧,”高晓晓很高兴,忙了一天终于见了点成绩,原地蹦了下,又忍不住开口,“哥,你说咱们卖这么多衣服,姐得能赚多少钱啊?”
一件衣服就是赚两块,这最起码也就奔着三十去了。
高晓晓碎碎念:“这可顶得上城里那些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吧。做生意可真赚钱。”
他们要是按着这样干一个月,那得能挣多少钱?
高晓晓想一想心都开始怦怦跳。
高锋瞥她一眼,转了下锁,拔钥匙,“那么多买回来衣服要不要钱?租房子要不要钱?前期的装修和架子要不要钱?每天的吃喝电费要不要钱?”
高晓晓凝噎。
亲哥拿钥匙轻敲了下她脑门:“还有,雇你、雇我要不要钱?”
澎湃的心情被亲哥被从头浇了一大盆凉水,高晓晓捂着脑门,心慢慢也就稳下来了:“我不也就这一说吗?”
刚进公社的女孩很容易被这些虚无发光的金色泡沫给迷住。
“这种话少说。高晓晓你记住了,这生意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起来的。”
高锋带她往前走,沉声安排她,“家里的地,你不想种,我不管你。但你既然跟着我来了公社,就踏踏实实跟着你芝芝姐,好好干,用心学。别给人添麻烦,也没让人嫌弃。记着没?”
“记着了。”
走过半程,高锋吐出一口气,跟高晓晓交了底。
“你要真能留你芝芝姐身边,说不定以后你还就真圆梦,成城里人了。”
高晓晓瞬间精神了,看着高锋就像是眼里有雷电在闪,亮的吓人:“哥,你说真的?我真能成城里人?”
高锋无奈推开凑过来的亲妹:“嗯。”
高晓晓还想再问,高锋却突然停步,抬手敲门。
“到了。”
——
与此同时,跟高家兄妹路程差不多的江芝一行人也到了家。
家里开着灯,邝统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听见家里门响了,忙起身。
“你们回来了?吃饭了吗?厨房里留的有饭。”
江芝没多注意邝统,往里面走:“爹,糯糯睡了吗?”
“睡了睡了,在你们屋里呢。可乖了今天。”
江芝先回屋,轻开门,看了眼糯宝,正酣睡在床边,松了口气。
屋里没有邝深的影子,一看就是还没回来。
江芝挂念糯糯,跟她斜对门的闻禾自然也是挂心子城。她推门看了下,只见子城也是翻过身,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她嘴边露出温柔的笑,轻手轻脚上前,准备给子城掖掖被角。
低头一看,只见子城脸上带着几道血印,像是被谁给挠了几下。
她眉头很快皱起来,眼睛向下,猝不及防看见子城手指手指动了动。
“咦,子城脸怎么了?”江芝看完糯宝,习惯性地看一眼子城。
闻禾给子城掖了掖被角,而后起身,也低声道:“许是他觉得痒,挠了几下。”
江芝不放心地凑近看了下:“那挠的也太狠了。”
小崽子年纪小,装睡装的不够火候,被人盯着细看,呼吸就乱了。
江芝看闻禾一眼,闻禾对她略微摇摇头,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关了灯出去。
客厅里,邝统和邝庭已经把厨房里的菜热好端上来。
他们三坐着吃饭,邝统给他们递筷子。
闻禾犹豫了下开口:“爹,子城白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打架?”邝统顿了下,然后又笑起来,“对,我回来的时候是听你娘说了嘴。子城跟对门姓赵的那家两小子打了一架,把他们按在地上打,可神气坏了。”
“真打了了?”闻禾坐不住了,“我得看看。”
那么小的孩子,可别身上伤哪儿了。
“没事,你先吃,你娘和我回来都看过了。也就脸上被人抓了几道子。不算吃亏。”
闻禾被邝庭拉住,他对妻子温和一笑。
“没关系的,小男孩都是摔打长起来的。你还有印象没,深哥儿上学堂的时候也是经常前脚到家,后脚就被同学家长找上门来。”
“深哥儿从小就是个皮的,”邝统接话,递给闻禾筷子,“我看啊,子城就是被深哥儿给带的了。”
闻禾接过筷子,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要真有什么事了,公婆也不会瞒她。
“子城以后要真能跟深哥儿那样,我倒还真放心了。”邝庭给闻禾递了小半个馒头,“就怕他画虎不成反类犬。”
邝统瞬间不高兴:“少胡说八道。”
江芝实在听不下去他们说邝深,尤其是说着说着都还要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她笑着打断:“爹,娘呢?是睡了吗?”
平日里都是周瑛在屋里等他们回来的。
“睡了,我这也就去睡了,”邝统没多解释,“老大,你们明早走的时候记得去对门看一下。咱们家毕竟没吃亏,去厨房拿点东西看看,也算咱们有个表示了。”
邝庭做这事熟能生巧:“好。”
江芝看邝统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
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哪里奇怪。
吃过饭,洗漱完,她坐床上核账。
没多久,就听见家里大门发出的细小声响,不用想就知道是邝深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她屋门就被人蹑手蹑脚打开。
“怎么还没睡?”邝深刚进家,就看见走廊里自己屋里亮着灯。
“等你啊。”江芝头都不带抬的,一颗心都在账本上,说着这话还毫不心虚。
邝深都被她这幅小无赖样子给逗柔了神色。他衣服没来得及脱,就先看了看床里侧的闺女。
一整天没见了,挂念的不行。
“你别离糯宝这么近,”江芝拿脚轻踹他,嫌弃的不行,“你在外跑一天了,衣服脏死了,别碰糯宝跟床,快去换衣服。”
邝深松了衣服扣子,抬眼看她,柔顺黑亮的头发软软披散在肩头,美目巧笑,语气嗔怪,勾的他心痒痒。
外套摔在地上,他俯身,握着她白嫩发亮的小脚,一路摸到腰侧。伸手一拉,把人扣在怀里,低头看她,向来冷眉戾眼里都揉着着笑意。
“胆子大了。”
江芝好心情溢于言表,杏眼里流转着潋滟情意,伸手推他,都像是在调。情。
“猜猜我今天卖了多少件衣服?”
邝深哪儿还有时间猜这个,低头含住她那张娇唇,恨不得想把人揉在血骨里。
眼见他越来越过分,江芝按着他胳膊,气都喘不匀了,脸上像是被酒熏染了两抹浅淡的醉意。
“明、明儿还有事呢。”
明天是她开业活动的最后一天,估计也是一整天的忙碌。
邝深“啧”了声,虽没再继续,但手还横在江芝腰后,不肯放手。有点像再小一点的糯宝,不让吃了,手还抱着奶瓶不愿意放。
爷俩一个性子。
江芝身上都被他弄出了薄汗,气得打他还不规矩的手,皱着鼻子,哼哼唧唧:“忒烦人了。”
她本来就是准备跟邝深分享一下今天赚钱的喜悦,可谁知,面前这整就一穿衣服的大尾巴狼。
还是色的那种。
“忒惯着你了。”
邝深最后亲了下她,像是拖着重担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孤狼,偶得一颗散发着诱人光泽的果子。
果子愿意跟他走,却不愿意被他一口吞下。
他只能护在心口里,浅尝辄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