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成柚说过，糖霜山楂得费不少糖。

　　成天华一愣，“什么糖霜？”

　　李叔又不傻，也不是孩子，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村里人都说成柚被个男知青抱了，不清白了。

　　成柚又是个有婚约的女同志，要是还送东西过去给戚承晏，岂不是白白被人说闲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油纸，对着成柚露出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

　　“成柚，我就是为了这个糖霜山楂过来的，我老娘身体不好，特别喜欢你做的糖霜山楂。”

　　成柚有些意外，看向了三愣。

　　三愣口无遮拦：“李叔的老娘要不行了，我奶奶就把山楂给他老娘甜甜嘴。”

　　李叔一巴掌拍过去，谁老娘要不行了，没大没小。

　　成柚这才明白，也知道这是送上门的机会。

　　“李叔要是喜欢，我原本是可以再给你做点的，可现在怕是不行。用了一次糖，我爸和莲姨就这么生气，我哪里还敢用呢。”

　　成天华和宋玉莲的脸齐齐黑了，这臭丫头！

　　李叔挑眉，“天华，原来你家里条件这么困难啊，没事啊，我家里有糖，丫头要不你直接来我家做，我给你工钱。”

　　成天华刚想说不用，却听到成柚一口应下：“可以呀，不用工钱，我爸不让我去打猪草，以后我时间很多呢。”

　　李叔更觉得奇怪，“天华，这孩子想干活，你还不让她干？再怎么心疼孩子，也没有这样惯着的。”

　　成柚甜甜地笑开，“是呀，我爸最疼我了。”

　　张云美撇撇嘴，“刚才就差上手打人了，这还叫疼啊？”

　　要说平时，还看不到成天华这狰狞的模样呢。

　　李叔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成天华波澜不惊，当做没听见，笑呵呵说：“成柚一向娇气，去山上打猪草坚持不了多久，我这才让她别去了。”

　　三愣表示不服：“谁说我姐坚持不了多久？叔，我成柚姐打猪草可勤快了，你看她手心，都长泡了。你再看看成桃姐的，连个伤口都不见。”

　　这样一对比，成桃反倒像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人，手上还拿着雪花膏。

　　成天华有些尴尬，三愣这样一说，倒像是他苛待成柚似的。

　　“既然成柚愿意，那就继续干吧，我作为生产队长，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这一番话，连李叔都不得不夸他一句。

　　成柚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李叔问道：“成柚，你现在有时间不？跟李叔回家，做个糖霜山楂。”

　　“好，我还会做其他吃的，看阿婆喜不喜欢。”

　　“成，走吧！”

　　成柚瞥了成桃惨白的脸一眼，雄赳赳气昂昂跟在李叔身后。

　　那模样，要是她背后有尾巴，此时估计都翘上天了。

　　三愣也跟着她走，偷偷问道：“姐，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肯定是！

　　成柚叹气，也没说是不是，“毕竟不是我亲妈。”

　　一句话，让三愣脑补出了许多后妈虐待继女的画面，义愤填膺！

第15章 简直就是猪食

　　李叔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以前觉得这丫头挺憨的，没想到还有这样鬼精灵的模样。

　　早有这样机灵劲儿，也不至于把自己名声折腾成这样。

　　“你过来给我做糖霜山楂，做一次，我给你五毛钱，叔不占你便宜。”

　　成柚自然求之不得，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所有积蓄就只有七毛钱。

　　加上三愣刚才塞给她的，加起来就是一块二。

　　虽然不多，但她很开心了。

　　“叔，那你对外能不能说我不收工钱呀？”

　　不然这五毛钱就不可能进她的兜里。

　　李叔点点头，“成，都随你。”

　　反正对他来讲也没什么损失。

　　成柚心情颇好，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跟着李叔走到了家里。

　　刚进门，就听到里面的李老娘问：“小李子，谁来了？”

　　“娘，你不是爱吃山楂嘛，我找了成柚丫头过来给你做。”

　　随后，成柚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开了，李老娘拄着盲杖走出来。

　　从李叔的媳妇儿子出意外死后，李老娘哭瞎了眼睛，到现在都有十几年了。

　　从眼睛瞎了，李老娘就开始足不出户。

　　成柚印象中都不记得她是什么样子，小时候大家都让她别过来这里，说这边有个瞎子，超凶。

　　如今见了李老娘，她面容消瘦，脸上有很多老人斑，看着是有几分刻薄。

　　可听见成柚的时候，她笑了起来。

　　“成柚？是姜晴丫头家的妮子是吧？”

　　“阿婆，是我。”成柚笑着说道。

　　李老娘那无神的眼珠子没有焦距地落在某一处，想到了成柚小时候雪白玲珑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可惜啊，姜晴早早不在了。

　　“长大了，以后多来找阿婆说说话。”

　　成柚点点头，“好呀，我给阿婆做好吃的。”

　　李叔从里面拿出了自己摘的山楂，说道：“先做这些吧，也不知道要多少糖，你先用着，不够我再去买。”

　　成柚大致看了一眼，“够了，也不能做太多，这个天容易化。”

　　她让三愣帮忙烧了火，直接在锅里放了糖，化成了糖霜，直接将山楂倒下去。

　　李叔直叹：“原来这么简单。”

　　李老娘毫不客气揭穿他：“就算这么简单，你做的也不好吃。”

　　成柚笑道：“阿婆，那是因为李叔就不是下厨的料，他可是赤脚医生，专门治病救人的呢。”

　　李老娘脸上难掩笑意，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儿子呢。

　　糖霜山楂很快就做好，成柚从锅里掏出来，顺手给三愣递过去两个。

　　李老娘看着确实很喜欢吃，一连吃了好几个，根本停不下来。

　　等她再拿第五个的时候，成柚拦住了。

　　“阿婆，这个是酸的，吃多了对胃不好，你吃饭没？”

　　李老娘摆摆手，提到吃饭就有些蔫蔫。

　　“天气热，实在吃不下。”

　　这也是为什么她看起来脸色这么差的原因。

　　成柚想了下，“那我给你做点吃的，你看喜不喜欢，等垫垫肚子再吃山楂吧，空腹吃山楂对胃不好。”

　　毕竟收了五毛钱的工钱，不多干点活儿她都过意不去。

　　她都这样说了，李老娘当然不会拒绝。

　　尽管她并不抱希望，知道自己肯定吃不下。

　　三愣跟了进去，“姐我给你烧火。”

　　他还记得上次成柚做的野鸡，那味道让他到现在还回味。

　　成柚看了一眼厨房，东西还挺多的。

　　橱柜没上锁，里头放着两包挂面，是供销社买的，还没开封。

　　蔬菜种类挺多，大概都是乡亲们送的。

　　什么西红柿萝卜黄瓜，都有。

　　成柚拿了一个鸡蛋，煎了个荷包蛋，倒下水，滋滋作响。

　　挂面放下去一把，再加个小青菜，简简单单的两碗汤面就完成了。

　　鉴于天气热，太烫的东西吃不下，成柚就放在旁边搁了一会儿。

　　看着剩下的面汤，三愣忍不住说道：“成柚姐，别浪费了，给我喝点呗。”

　　成柚嗔了他一眼，“馋嘴。”

　　不过还是给他盛了出来，“吃吧。”

　　面汤并不是清汤，因为有鸡蛋和面的原因，泛着奶白色。

　　三愣也不是第一次喝面汤，可成柚做的这一碗味道就是特别好。

　　趁着这时候，成柚顺便做了个拍黄瓜和糖拌西红柿。

　　这两个都是凉菜，翠绿鲜红，看着就觉得有胃口。

　　“三愣，帮我端一下。”

　　三愣忍不住咽着口水，光是这个凉菜，看着都很好吃。

　　可惜，他没得吃。

　　成柚看着他嘴馋的模样，实在觉得不忍心，笑道：“赶明儿得了空，我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