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大姐,大弟的话你反正听就对了。”
林落点头:“我已经知道你们这些人类幼崽口是心非的习惯,不用多解释。”
林江一听,直接炸毛,哼哼唧唧一路,可惜林落确实如林清说的那样“反着听”,把林江整得更拧巴了。
在路过河边时,林清蹭蹭走过去扶住林落:“大姐,这段路难走,我扶着你。”
虽然大姐身体健健康康的,但林清林江却认为大姐精神肯定大受打击,别说是大姐,就是他们几个小的,都整天提心吊胆,毕竟家里连续遇到大灾难,身为全家顶梁柱的大姐承受的压力只会比他们更大。
所以林清和林江刚刚就商量好,以后绝对要小心照顾好大姐,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相互扶持。
林落奇怪:“我能看清路,不需要被你扶——”
话没说完,她另一边手就被前一刻还在跟她闹别扭的林江扶住。
林江嘴里说着:“哼,你看路肯定没有我跟姐厉害,我好心扶你一把好了。”
这话听着透着一股别扭。
林落反对无效,只能被两只人类幼崽扶着,亦步亦趋往前。
外面又黑又冷,冷风嗖嗖的往衣服里钻,唯有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他们,可林落被护在中间,没被风吹着,竟然觉得暖暖的。
“姐!你们回来了!”林河一听见声响,就带着两个小的哒哒跑出来迎,三只幼崽眼巴巴看着林落,却不与林落说一句。
林落见他们在看她,莫名一瞬,指着星星暖暖问:“你们两个不是睡了?”
星星抿着小嘴,他一向与林落这个妈不亲近,平时鲜少有对话的时候,听着也不答,光拿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看林落了,好似要看穿林落有病没病一样。
暖暖倒是活泼:“又醒了!”
林落点头,想着她现在是这五只人类幼崽的家长,就学着原主的样子说:“没事,回去睡觉,小孩子不睡足觉不长身体。”
林河三只崽却紧盯着林清,林清笑着点头,三小只才真的松一口气,倒比林落更有家长风范。
暖暖蹦蹦跶跶的,高兴得手舞足蹈:“睡觉!睡觉喽!”
一通折腾后,一家人总算能歇下。
“这么早?”林落穿好衣服出来,果然看到林清林江两人在烧水煮饭,两人合作默契,一点也不乱,她抬头望望天,一片漆黑。
林清惊讶:“大姐,你怎么醒了?”
林江呵一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谁稀罕你起来帮忙了。”
林落:“在屋里听到声响,出来瞧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
林清林江被林落吓得不轻,不由就想到林落的吐血病上去,从前林落在家里哪会这么勤快,也不是说林落是个懒人,而是比起干家务活,林落有点空闲只会看书做教案,在家里一向是不在家务活上搭手的,林落是个要强的人,她当老师,就要争当最好的老师,所以在教学上很是下苦功夫,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再用“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有啥用”的闲话笑她。
现在林落不去点煤油灯看书,反而来干活,可不就让林清林江大吃一惊,惊完后,林清慌张张让林落去看书,林江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林落。
林落抬手摸下头,顿时手一僵,头发乱糟糟的,她低头瞄幼崽两眼,镇定咳一声:“有事喊我。”转身回屋。
身后还传来林清忧心忡忡的话语,“大姐一向爱整洁,竟然出屋不梳头发……”
林落两手扒拉自己的鸡窝头,头发到肩膀长,果然很乱,她默了默,找了木梳子梳头发,学着原主的样子,扎一个清爽马尾,很简单,林落不一会儿就给自己整了个完美又漂亮的马尾。
林落侧着头,对小镜子左右看看,眼里满是新奇,原来梳头发是这样的,倒是有趣得很。
点上煤油灯,林落坐在书桌上,书桌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书,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最多的是从书摊淘换来的二手书,每一本都被原主翻了几次,原主是个聪明又勤奋的,当老师也是好的,因为教得好,校长让她开春开学多教一个年级的数学,寒假这段时间白天上工,晚上下工回家点灯熬油做教案。
教案已经完成一半,现在落到林落手里,林落自然要将教案好好完成,拿起三年级的数学课本,唰唰唰翻页,然后执笔,毫不犹豫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字。
“大姐,煮好饭了。”林清轻声道,眼睛落在书桌上的课本,眼里闪过了然。
林落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好。”
林清瞄瞄林落的眉头,没见她跟往常一样皱着眉头,不由心情一松,试探问:“大姐,教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离开学还有好久呢,再说,如果你有不懂的,去找刘老师借教案,好借鉴一下?”
林落锁定刘老师,然后翻找出这个人的记忆,刘老师原是公社人,当初本要安排在公社小学教学,但他倒霉,被人占了职位,只能来到林村大队小学,一教就是十来年,却从不放弃当公社小学老师的机会,今年总算找着关系,被调动到公社小学。
刘老师一走,苦的就是林村小学的老师学生,学生且不说,原本林村小学包括林落校长等人只有四个老师,五个年级,五个班,每个老师的教学任务都重,走了一个,剩下三个就得分摊那个的教学任务。
林落回林清:“不要,他教的不好。”
林清眨眨眼,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大姐话里话外都在嫌弃刘老师?可大姐以前不是说刘老师资历深经验足要向他学习吗?
林落:“怎么了?”
林清疯狂摇头:“没事没事……”
简单吃过早饭,上工的口号声就在整个林村响起,这时候天冷,又临近过年,队里的生产任务不重,但社员们每天都要上工,就是林落这样“半个老师半个农民”的,同样不能落下,因为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林落的活比其他人要轻松,搬张小板凳坐在地头给地除草,干这活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娘小孩,壮劳力不是去挑水灌溉就是去挖水渠挑粪浇地等,这都是苦力活。
不少大娘见到林落,都过来关心她两句,让她宽心,不要多想,甚至还问她怎么不请假在家休息的,林落一开始不习惯这种寒暄,慢慢适应了,觉着这种人类间的交流真是新奇,她从未有过。
“哼,她一个女青年不去挑粪,却跟我们这些老婆子凑一堆,还是老师呢,羞不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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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句刻薄的话一出,大家看清是谁挑刺,顿时眼神意味不明起来。
林落兢兢业业进行除草工作,她是听到这句话,但没反应过来人家是说她,那句话又没指名道姓,刚成为人类的智脑并不懂人类这些弯弯绕绕。
林清却是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我大姐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说话的是一副尖酸刻薄相的大娘,一双吊梢眼很是不屑地上下打量林落林清:“我哪句话说错了,林落天天在屋里待着,手脸又细又白,她干什么活了?不就是拿着书本在讲台上对着念,就这样天天拿满工分,现在她不光不上课,拔下草就拿满工分,哪像我们,干死干活就拿六七个工分,她凭啥啊她!”
“我就说,会认字的人都能照着书本讲课,又怎么会偏偏要她林落当老师,不就是念多两年书,打量谁不认字啊?谁不会教书了?”
林落抬头,略略一想,直说:“你想让许春佳顶替我的位置当老师。”
刻薄相大娘唬了一跳,面色难看:“这跟我家许春佳有啥关系,你别胡咧咧。”心里恨恨,这个林落就是个呆头鹅,不会说话又不会看人脸色!这样的人怎么能当老师?
“我确定,你就是这么想的,许春佳跟她丈夫学了几年,许春佳最近经常问我怎么教学,一副要上进的样子,你是她妈,肯定愿意帮她,这样你也有好处拿,最重要的是,你看不惯我。”林落摆事实讲道理,一番话直刺刺的戳在许春佳妈身上,把人扎得面色青黑。
很多人一听林落的话就笑,大声笑,从前没人往许春佳想当老师那方向想,毕竟许春佳连小学都没上过,谁敢想她要当老师呢,但现在林落直接放出话来,前后一联想,由不得人不信,尤其昨天林落才与许春佳闹翻,今天许春佳妈就拿话刺林落。
“许春佳难道真的想当老师?”
“她怎么敢?就凭她跟着她那个知青丈夫认了几年字?”
“重点不是许春佳想挤掉林落自己当老师吗?林落好心教许春佳,许春佳就是这么回报林落的?”
“刘老师不是调走了吗,许春佳是不是想顶上刘老师的职位,我看许春佳也不是这么没数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学那边又没放出消息说要招一名老师顶替刘老师位子啊,就林落几个老师分了刘老师的教学任务。”
“所以刘桂花到底咋想的?”
刘桂花就是许春佳亲妈,她平时就看林落不顺眼,一个女娃娃,比男娃读书还多,她跟已去世的林母又有龃龉,加之许春佳总是用林落当借口,新仇旧恨加在一块,自然不想林落好过。
刘桂花嚷道:“我就是不服,林落不就是有个高中文凭吗,高中生就能当好老师?队上还有那么多会读书的小年轻,谁家娃不厉害,就她林落能耐了?要我说,小学挑老师就要经过那个什么考试才行,这个叫、公平竞争!”
平时听许春佳夫妻念叨得多,刘桂花说起这些话也头头是道。
“林落,你是一个人民教师,你教着那么多学生,你不得当个榜样,不然那些小娃娃一个个有样学样的长歪了咋办?”刘桂花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
林落认真听完,点头:“大娘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当时是通过考试进小学当老师的,不是走后门,我是经过公平竞争进来的,人家学历要求就是高中,当时就算初中学历也不能参加考试。”
刘桂花只觉得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打得她晕头转向。
林落小嘴还在叭叭叭:“挑选老师条件是上头定的,不是我定的,大娘有意见,可以写信寄过去给领导,或者你让许春佳从小学开始念起,她如果真的厉害,就可以拿到高中毕业证。”
刘桂花觉得林落就是故意气她才这么说,可她又不能说林落说错了,因为林落说的根本没错,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本来有些小心思的人一听林落的话,那颗心顿时收回去,如果学历不重要,城里那些工厂为啥招聘的都是初中生高中生呢?谁的心里没有一杆秤?
林清见刘桂花气得呼吸不畅,一张小脸激动得红通通的,凑在林落耳边高兴说:“大姐,你真厉害,把她堵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落眨眼,有点懵:“哪里厉害,我说的是事实。”
林清也眨眨眼,见大姐还是一脸懵懵懂懂的,顿时“噗嗤”一声笑了:“是是是,大姐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大姐好像有点变了,但林清觉得也没变,大姐从前也是这样有话直说,从不会说谎,什么都摆在脸上,就是、咳咳,就是有点会气人了,哈哈哈。
林清面上在笑,心里也在偷笑,时不时看一眼刘桂花铁青的脸。
林落看一眼林清,又看一眼其他人,不仅人类幼崽奇奇怪怪,其他人类也是奇奇怪怪的,她不喜欢这个叫刘桂花的人类,眼神尤其不喜欢。
就算刘桂花没读过书,也知道不可能寄信投诉林落,如果她真寄了这样一封信,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可她想着许春佳说的话,又咬着牙重整旗鼓。
“我就不说其他,林落你敢说你比队里的其他小年轻厉害?”
林落:“你追着我不放,肯定有所图,许春佳怎么说动你的?”
她怎么知道!
刘桂花心里一跳,但看林落表情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心下一松,义正言辞说:“我能有什么想的,我就是想小学的娃娃能有最好的老师,我孙子上着学呢,我这个当阿奶的,关心关心学校老师还不成?要是你教歪我乖孙孙,你怎么赔我?”
林落:“我没有教你的孙子,据我观察,你的家庭上梁不正,下梁也已经歪了,但念在你孙子年纪还不算大,下狠手管,说不定下梁能稍微正一正,再迟一点,没有挽救机会。”表情认真又严谨,仿佛在说学术论文。
这话太损了!
一众大娘“哄”地一下就笑开了,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热闹得不行。
刘桂花脸色阴沉得能滴水:“给脸不要脸的小蹄子,我让你胡说八道,你爹娘不在,让我来代替他们教你怎么尊敬长辈!”说着大步走过去,大巴掌呼呼的,就要刮到林落脸上。
林清惊呼,跑过去挡,然而林落快狠准一把扭住刘桂花的手,刘桂花根本不能往前。
“小蹄子放手!”
林落摇头,反手扭住刘桂花的手,跟犯人一样捉住刘桂花,任凭刘桂花怎么扭都甩不开,只能满嘴喷不干净的话。
林落:“依你的样子,下梁绝对正不得。”
刘桂花尖叫喊打喊杀,面色狰狞,吓人得很,有年纪小的娃就被吓哭了。
最后众人按住不断折腾的刘桂花,这才算扯开。
林清急急问林落:“大姐你没事吧?”
林落:“没事。”
“林落,你招惹她干啥,她就是个无赖,谁沾谁惹一身腥,你家里就你一个顶事的,还有五个娃呢,今天你得罪刘桂花,以后她肯定盯上你。”有个大娘好心劝林落。
林落:“我说实话也得罪她?”
大娘一顿,看着不解的林落,嘴里还要劝说的话说不下去了。
林落则是想想,又道:“我妈跟她有矛盾,还有许春佳在前面,以前刘桂花就不喜欢我,刘桂花小心眼,肯定早就记恨我。”
大娘这下彻底没话说,心道,林落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比谁都明白,可不就是这么道理吗,再说了,一个年轻女人离婚带着五个孩子,还是个老师,招人得很,刘桂花盯上林落,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