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长得不好么,我要能像是你一样长得好看,现在那里还要愁个啥,”陈美华哀怨至极,目光更是悠悠地,“上回二舅说要给你买个工作买到了么,二舅和二舅妈真心疼你不像我妈似的一毛钱都不肯出,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可就得下乡去了。”
“那不是挺好,领导人都说了‘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扎根农村扎根边疆’!美华姐你要是在城里找不到工作那就是命中注定是需要你到农村去建设的!”
南墨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活脱脱就像街道办的那些领导上他们家门要她下乡时候说的没什么差别,气的陈美华越发的眼红了,她要想下乡早就已经下乡了哪里还会一心给自己找工作留在城里!而且南墨说的这样好听,自己还不是一样想要留在城里,居然还有脸面对自己说这种话!
陈美华一张脸铁青,看向南墨的眼神带着几分怨恨,语气凉凉地说:“你当然能那么说,二舅和二舅妈都在给你想办法,就算买不到工作至少也能让你顶个工作。”
“是呀,谁叫我命好呢。”南墨耸耸肩轻松地说,“表姐我也劝你一句该下乡的时候就下乡吧,别成天惦记不该惦记的事了,毕竟街道办的人天天上门小姑又得觉得没了脸面,到时候闹来闹去的大家脸上都不光彩。”
书里面就因为这事儿闹的挺难堪的,陈美华还跑来他们家哭着求着让收留她一阵闹得南墨他们一家子也没讨到好,甚至她爸和她妈都被街道办的领导“教导”了一番,陈美华甚至还想着让她爸想办法再给她找个工作,甚至还想着让他们家出钱呢。
陈美华是彻底说不下去了,也懒得和南墨再说什么,甩手就出了门,心里面愤恨不已,心想她神气什么!
李灵韵下午睡醒之后知道张大花住过来了,心里面也没什么好气,连带着等她男人下班到家也没给个好脸色。
南方下班一回到家在院子里面看着拉长了一张脸的张大花和同样脸色不好看的妻子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头大了,他知道自己老娘是个什么性子,也得亏媳妇大多不计较,现在能让媳妇脸色难看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方原本还想问一问,就见南墨领着南祁端着碗筷从厨房里头出来了还招呼自己赶紧洗把脸吃饭。
张大花一点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始扒拉饭吃,在她眼里老二一家双职工还有上学的都有粮食补贴,还每个月工资不少还有各种票证,就算吃的大多都是粗粮混着细粮的饭食也比他们乡下要强一点,菜虽然都是没啥油水的,可好歹也能见到一点油花花。
张大花吃了一碗不够还添了一碗,吃完把嘴巴一抹就要说话,却听到南墨先开了口。
“爸妈,我今天去街道办那边报了名,再过半个月就要下乡了。”
南墨这话一说出口,张大花整个人傻了,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道,头皮都是麻的,但是麻过之后她就炸了!
“谁让你去下乡的!你给我去街道办说清楚,说你之前没带脑子你不能下乡!”
张大花说着就要扯了南墨走。
第8章 猛男落泪
张大花感觉要疯!
她都已经想好了把南墨给嫁出去之后能给自家得来的那些好处,结果现在这丫头说要下乡?这不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好处从自己的眼前飞了有什么差别?!
南墨扒拉开张大花拽着自己的手,眼神冷冷地看着张大花:“奶,你这话可别在外头说,领导人现在都一直在倡导知识青年下乡的活动,我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生既然选择了下乡建设农村,就没有临时逃脱的道理!而且奶奶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到时候得立典型说不定还要抓你游大街。”
张大花听到“游大街”三个字的时候就忍不住一哆嗦,她上城里来的时候就有见到过被抓住戴高帽游大街的,那叫一个惨!一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她就怕的不行。
但怕过之后,张大花更舍不得近在眼前的那些好处,一想到就心在滴血,看到南墨的时候更是气的不行。
“我不管,反正你就得给我去把名字消了,你告诉人家你有工作了不能下乡!”张大花说着就往着地上一坐,“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现在就一头碰死在这里!”
张大花想着只要有工作就能够留在城里,到时候就算知青办也不能强行把人押着去下乡!对,只要她有工作,甚至嫁人都行!
“怎么就突然就要下乡了?”
南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瞅着自己老娘那唱戏一样地嗷叫觉得脑袋是突突地疼,他娘一直都是这样,反正动不动就能直接往地上一坐,这种场景在他记忆里面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是南墨突然之间报名下乡这事儿也让南方不解,他前两天的时候就和家里说了关于南墨上班的事儿大概很快就能成了,他们钢铁厂食堂里头的小何爱人是军人,结婚到现在孩子都生了两了可算熬到了能随军的地步。
小何要走那食堂的工作肯定就不能干了,厂子里面为这一份工作蠢蠢欲动的人不少,毕竟大家都觉得在食堂工作活算不上太重还能有点油水,是个福差!南方听说之后就想要把这个工作给买下来,好给南墨,这两天也一直在和待价而沽的小何商量到底要多少钱。
“还能为啥,还不是你妈闹的!”
李灵韵一双眼睛通红,她先前只是想着考虑考虑,可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偷摸着就去报了名,李灵韵心里只有对南墨的心疼还有对张大花的愤恨。
以前的时候她不管怎么闹腾,最多也就是闹腾他们夫妻两个,她能忍的都忍了,可孩子是她的底线,看看她的孩子都被逼成什么样子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妈今天上门来就是为了逼小墨嫁人好给你侄儿换工作换前程!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董建国,人家能耐啊,我们这头走不通之后就去找了你妈,你妈巴巴地就来了!你妈是个什么性子你知道的,平常我能忍的都忍了,倒是真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逼得小墨只能去下乡了!”
南方一听董建国的名字脸也跟着垮了,当初董家找了媒婆来说亲他当时给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觉得孩子还小要再留几年再做打算,实际上还有一个他媳妇都不清楚的事情,他偷摸着打听过董建国这人,打听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好。
董建国家里背景好那是明摆着的,上头有三个姐姐那可以算是打小被惯着长大,如果只是这样南方还不至于那样的反对,他打听来的消息是董建国这人被惯的脾气不是很好,在上学的时候就曾有过一言不合把同学给打伤的事情,这种事情还不是一两出,甚至有狗在他跟前多叫了两声他一个不高兴就能直接踢个几脚上去,有些时候可以算是暴戾。
南方一打听出来这种事儿就立马反对到底了,他可以接受自己未来的女婿不出色甚至是老实木讷,但是绝对不能是董建国这样的一个人。
尤其是现在知道董建国从他们这边走不通之后还去寻了他老娘,南方气的整个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也难怪小墨宁愿当知青下乡去了,要是下乡他妈就能天天来闹!
“我那也是为了这丫头好!董家那样的人家有什么不好的?谁家不是家里有个出息的就会拉拔其他的兄弟姐妹?要是不拉拔那就是丧良心!”
张大花振振有词,觉得自己也都是为了大家好,南墨也算不上吃亏,这年头结婚都是看的顺眼就行,有几个结婚之前是腻腻歪歪的,都是媒人介绍介绍过后见个面,见面要是觉得不错加上条件谈的拢这事儿就算成了。
她自己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咋地到了南墨这丫头身上就不行了?
“这样好的人不上赶着也就算了,还要下乡!我看你就是个贱骨头,早知道你那么喜欢下乡干活你还上什么学早点来乡下干活挣工分不就得了!”
“闭嘴!”
南方大吼一声,吼得张大花心肝一颤,一回头看到自己那一直脾气老实的二儿子那模样也是吓了一跳,他现在一张脸涨通红,拳头握得死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老实人发起火来还真是吓人的很!
张大花也不敢在这当口闹腾,想了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地走了,她得去和小女儿商量商量,南墨现在报名下了乡那可得怎么办,应承好的事情没办到董建国那小子也不能认啊!
南方见张大花跑了也不拦,就连南祁都气的狠了,一等张大花走了他就气鼓鼓地跑去把大门院子一关,把门栓一栓不打算再让张大花进门来了。
南方看着委屈地在那边抹泪的媳妇,再看又一脸无所谓的南墨,想想自己老娘那做法,再想想南墨下乡要吃的那些苦头,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来。
“小墨啊,爸对不住你!”南方呜咽着说。
南墨也被她爸那突然之间猛男落泪的阵仗给吓了一大跳,印象里面这个汉子那是不管多辛苦在他们这些孩子的跟前永远都是乐呵呵的,现在哭的这么可怜兮兮还真叫人不适应。
南墨正要安慰,就见南祁像是小炮仗一样冲了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腰,一边冲还一边嗷嗷哭着:“姐你别下乡,我不要你下乡……”
那阵势搞的她不像是要下乡而是要下葬,闹得南墨哭笑不得。
第9章 犯愁
南墨花了好些功夫才把她爸和南祁给安抚住,甚至还把下午那会和李灵韵说的话也仔细揉碎了说给南方听,为了安抚父母,还说出了自己原本就有打算要下乡的打算,甚至不惜拿她哥举例子。
毕竟她哥身为军人遇到危险的情况可比她下乡插队要多的,她最多就是累一点,她哥那是拿命搏的。
南方和李灵韵虽是知道南墨说这种话也就是为了宽慰他们当父母的,下乡插队哪有高兴的,每年都有下乡的知青可有几个能回来的?可名都已经报上了,两人也没了办法,李灵韵对自己婆婆那是恨之入骨,就连南方都忍不住有些恨意,只是碍着自己身为人子也没办法。
只是当着两孩子的面,南方也不能说啥,只是抽了三根烟,一包烟可不便宜,南方本也不是什么老烟枪大多都是为三班倒上夜班犯困的时候才抽两根,今天没上夜班就抽烟证明他心里头也是烦着呢!
“小墨下乡也不全都是坏处,先前我同人打听过董建国这个人只是没把一些事告诉你,原本是想着咱们把亲事回绝了对方也也肯定就放下了,现在看来那董建国是个死性子的。”
南方把自己当初打听出来的关于董建国的事情也和李灵韵给说了,李灵韵一听也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早说!”
李灵韵伸手拍了南方一下,有些生气地说。
“当初咱们都想着要把女儿多留两年,人都已经回绝了也就没必要再说什么了,我哪里想得到董建国还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啊!”
南方也觉得自己有点冤,媒人上门了两回,他们家都拒绝了,后面也没啥动静他当然就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哪里想得到还有现在这么一出的。
“这人是肯定不能行的,倒是让咱们女儿说中了,她要是还留在城里不止董建国惦记就连你妈那头也得一直惦记着!”
李灵韵想的更多,董建国只要一天没结婚,张大花就不可能放弃那些明晃晃的好处,说不定还能干出点什么阴招,这样一想南墨下乡避开真是个好法子。
董建国都二十出头了,家里肯定着急给他相看的事情,南墨一下乡那头再惦记也惦记不上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结婚的,说不准南墨下乡个半年一年的人家知道没戏之后就结婚了又或者就算不结婚也早就忘记这一次茬了?那到时候他们夫妻两人再给女儿搞个工作也就能够回城了,这样就算张大花再惦记也没用!
夫妻俩一对,倒是也的确没再想太多也接受了南墨要下乡的事情,甚至还翻出了存折本和家里攒的一些票据,本着穷家富路的心思,两人打算让女儿多带点东西下乡,毕竟下了乡到底不像城里那样方便。
张大花可不知道这会南方和李灵韵都已经认同了南墨下乡的事情,她找南凤珠去了。
张大花每次上城里来都会给这个女儿带不少的好东西,可从来不会想着在陈家过夜,毕竟陈家就那么点面积还住了五口人,人都在家的时候那就显得格外的挤。
因为张大花带了蛋和菜的关系,陈家今天的晚饭多了个炒鸡蛋,吃的一家五口头都不抬,等到张大花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吃完,陈美华被打发去收拾碗筷,而南凤珠和陈平安还有他们两个儿子还在那儿回味鸡蛋的味道呢!
这年头油水少,鸡蛋就是大补的东西,可城里面人多就算供销社来了鸡蛋三下五下的就能卖个干净,也就是南凤珠在供销社里面工作这才每次到货的时候才能先给自家留下一部分,就这样时不时还得去黑市那边淘换一下好东西来进点油水。
“妈你咋来了?”
南凤珠在有人敲门一开门之后见到张大花嘴角就微微往下一拉,琢磨着难道自家二哥没给老娘晚饭吃不成?怎么就这个时候过来了?
“凤珠啊,出大事儿了!”张大花见到南凤珠就忙不迭地拽住她的手,急吼吼地喊,“南墨那死妮子报名下乡了啊!”
张大花一路过来的时候心里面还在想着这个事呢,她想着自己先前就不应该想着把东西拿给小女儿走开了,肯定就是她走开的那会这丫头找着了机会去报了名!
她怎么就没想到要好好地盯着她不放呢,只要一想到这丫头要下乡了张大花就六神无主了,她的好处可都还没到手呢!
“啥?!”
“啥?!”
比南凤珠更大声的是碗筷掉在地上的碎响,南凤珠回头一看就见自己女儿把碗筷给砸了大半,一张脸瞬间就青黑了。
这个作死的,知不知道现在一个碗要多少钱,她还一口气摔碎了四个碗不说还摔碎了两个盘子!
这个女儿简直不能要了,南凤珠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想到自己要掏出去的钱和票就心疼的不行,恨不得也把陈美华一起塞去下乡算了,省的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惹得她生气。
陈美华一看到自己干的事儿,再看到她妈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一顿打骂肯定是逃不掉的了,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她就有些傻眼了。
“外婆,你刚刚说南墨报名下乡了?”
陈美华的声音拔尖,嚷的都快要破音了,她想到下午的时候南墨那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原本还以为她是想鼓动自己下乡呢,没想到她自己竟然也和脑子被门夹了一样报名下乡了?!
她图啥呢!
陈美华完全想不通,就南墨那条件完全可以不下乡的,她竟然主动下乡了?!
“那贱丫头造孽啊!她就是见不得咱们老南家好!”张大花心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看着也有些吓傻了的南凤珠哭诉,“红丰红光红旗他们要咋办呢,他们可都眼盼着能进工厂工作呢,我走的时候可都拍着胸脯保证了的,回去我还有啥脸面啊我!”
南凤珠也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出,她原先觉得南墨这个侄女是个脾性软乎的竟没想到还有这样刚硬的一面,又见自己老娘那哭的稀里哗啦的,一时之间倒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要不妈你明天找董家的人说说情况?说不定人家有主意呢!”
南凤珠想了想说道,这事儿要愁也就让她老娘和董家的人愁去吧,反正现在好处也没落在她手上,她干啥要放在心上。
张大花想了想也觉得只能这样办了,她干脆就决定在陈家睡下明天一早就去纺织厂找人去!
第10章 羞辱
张大花一夜都没睡好,只要一想到南墨一下乡自己啥好处都没了她就心疼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等到她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了没睡多久就听到自己女儿起床的动静,没一会客厅里头就有说话的声音了。
张大花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双眼睛涩的都完全睁不开,眼底也都是清灰。
陈美华也没睡踏实,早早地就起来把早饭给做了,心里头寻思着一会就陪着张大花一起去也好探探董建国的底。
吃早饭的时候南凤珠见到家里少了几个碗又劈头盖脸地把陈美华给骂了一顿,陈美华闷不吭声地吃着自己的早饭,也就是小米粥就着番薯唏哩呼噜地混一顿肚子饱而已,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被自己亲娘骂了,反正她妈有事骂她没事也会找事骂她。
“外婆,一会我陪你去纺织厂找人?”陈美华冲着张大花说,“你纺织厂还没去过吧?我妈得上班怕抽不出空来陪你。”
张大花应了,她虽然时不时会上城里来,最熟悉的也就是供销社和钢铁厂,其余厂子还真的不太熟。不过当初董建国倒是和她说过有什么消息可以去纺织厂那边寻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见了人她还不知道要咋说呢,可要不说回头人找上门来那咋办?
张大花想着实在不成到时候把自己这个外孙介绍给董建国?虽说长得的确没有南墨那小贱丫头好看,但这丫头身段还行啊,屁股大是个生儿子的料呢!
再说了,黑灯瞎火的不都一样办事儿么,长得好不好看的有啥可稀罕的,能生才吃香!
张大花也不担心陈美华会不同意,自己这个外孙想要工作都想疯了,董建国要能给她张罗一个工作她就能愿意。
陈美华领着张大花去了纺织厂,纺织厂也早就已经开工了,两人进不去厂子里头只能通过门口看门的大爷帮着喊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