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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_分节阅读_第138节
小说作者:西瓜珍宝珠   内容大小:740 KB  下载: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4-24 23:4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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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舍微一回头,就见那缕风刁钻又讨嫌的将陈砚龄牌位前的光明灯给吹熄了。

  他大约是有些缺氧,脑子有些发蒙,深深嗅了口清冽的空气,折返回来。

  陈舍微本想把光明灯端下来,凑到烛火上续上,却听陈舍秋说,“不行,不能直接借蜡烛的火头,用那根签子借一借吧。”

  陈舍微依稀记得其中有些讲究和忌讳,低头一看,果然见烛台边有根签子,似乎是线香断掉的一截。

  他用签子的借了火,这签子似乎比寻常的竹签要易燃的多,火苗大如绿豆,冒出一缕纤细灰黑的烟气,往陈舍微鼻端试探。

  陈舍秋见他续上了灯,有些向前探的身子才重新摆正,疲累的叹了口气,给了陈舍稔一下,把他弄醒。

  今日是陈砚龄的忌日,所以陈舍微要跪上一整夜。陈舍秋和陈舍稔离开时,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陈舍秋做事留两分情面,故作关切的道:“夜里冷,再叫人升个炭盆子来。”

  祠堂和家庙隔墙罢了,夜深人静,木鱼声隐约可闻。

  若不是谈栩然有孕,也少不了她进家庙的份!

  原本可以用子嗣的名头直接要谈栩然好看的!但没想到时隔多年,谈栩然居然有了。

  毕竟就算是陈砚儒也不敢让谈栩然挺着肚子又站又跪的,陈舍微是在亡父牌位前反思己过,可人家最盼着谈栩然肚里这一胎,若是有个什么为难的,直接显灵岂不好?

  陈舍微有点庆幸的想着,苦恼这事要怎么收场,难道只能熬到老头过完年当官去?

  他心事重重,又跪得膝盖酸麻,表情就显得木然又困乏,像是一闭眼就要栽到在这地上,但谈栩然往他袖口里缝了个薄荷香包,嗅一嗅提神醒脑,他神思其实是清明的。

  正在此时,什么东西从眼前落下来,陈舍微耷拉着眼皮一看,就见是陈砚龄的牌位。

  无风无物,这牌位怎么会好端端的掉下来,陈舍微不受控的一阵胆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供桌香案上垂下的经帛翻涌,风浪裹挟着灰尘扑到陈舍微脸上,迷了眼睛,眼水遮眸,朦胧间就觉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隐隐听到有个苍老的男声似哭似呜咽的声音传来,“我儿,我儿你在何处……

  陈舍微强忍惧意捧起牌位抱在怀中,连声道:“爹,爹您是有什么要交代吗?”

  他是如此热切激动,直接盖过一切呓语。

  周遭瞬间静得可怕,似乎是有人的后招被他这样一副孝子做派砍断了。

  陈舍微侧耳听了一会,喊道:“爹,爹啊。”

  他还抱着怀里那个硬硬的木头疙瘩,哭嚎道:“您要是真来了,就出来看看儿吧。儿知错了,从前有您在,只晓得安逸享乐,不体谅您支应门庭的苦楚,您走了之后,儿真是好苦啊,蠢得叫五房诓骗去了家财,甚至连夫人的嫁妆也被弄去了,若非谈氏贤良体谅,我真是没面目做人了!”

  他狠狠的抽噎了一下,倒在蒲团上,似乎是哭得心力憔悴,又像个满腹委屈的孩子,对着已经逝去的父母宣泄积压的情绪。

  “当着祖宗牌位的面,我也不提与五房的旧怨,儿子与谈氏总算也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虽然苦些累些,但好歹勉强支应的住。只是,只是那陈砚墨欺人太甚,面上一副正人君子做派,背地里却养了个面容同谈氏有几分相似的外室。他有这个龌龊念头,所以处处针对于我,爹,爹您若泉下有知,可得替我去大爷爷那告一桩,叫他好好管束陈砚墨才是。我和谈氏要脸面,又不忍曲氏颜面尽失,万般的说不出口!他这样欺辱我,贼喊捉贼,又在二伯跟前说谈氏败坏家风,实际上不过想伺机夺占我妻!”

  陈舍微似乎是哭够了些,抽抽搭搭的在蒲团上蜷起身子,抱着牌位依旧不撒手。

  抱着亲爹的牌位就是最大的倚仗,背对着点点灯光和漆黑坟块,他也睡得安然。

  片刻之后,轻轻的鼾声传到层层经罗帷帐后,陈砚墨浑身冷汗,不敢去看身边的兄长和侄儿们。

  “呵。”陈砚儒轻笑了一声,“好一个恶鬼夺舍,你与其做官还不如做个街头说书人。”

  陈舍度上前一步,把小门关了起来,有些好奇的仰脸看了看这间藏在祠堂里的密室。

  这地方是从前长辈们商量些私密事时才用的,陈舍度还是头一回进来。

  “这是谈氏亲口与我说的。”陈砚墨口不择言的说。

  “老七!”陈砚儒是真发怒了,道:“在祖宗祠堂里,有些鬼话莫要说,我且问你,方才小六说的可是真的!?”

  陈砚墨张了张口,道:“不是,我没有!”

  陈砚儒双眸微眯,道:“太慢,要果断,要怒冲冲的驳斥。”

  “没有,我没有!”陈砚墨尖声叫了起来。

  陈舍度下意识想要堵耳朵,觉得他叫得像个被踩了脚趾头的太监。

  陈砚儒稍感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一块汗巾替陈砚墨擦了擦汗,道:“这样就对了,还有小六说的那个女子,要尽快除掉。”

  陈砚墨本想说旁人也不一定能看出来,碰到陈砚儒的目光后立刻道:“好。”

  陈舍度有些戏谑的看着这个原本很是清高的小叔叔,在自己跟前露了这样大的丑,以后应该也摆不了什么长辈的谱了。

  ‘还是爹拿捏人有手腕。’陈舍度正想着,就听陈砚儒叹了口气,道:“小六也可怜,叫他回屋睡去吧。”

  “爹,那他与谈氏那些出格的事情,您不打算教训了?”陈舍度问,像是好戏没看过瘾般失落。

  “自然要教训的,让女子这样爬到头上作威作福还了得?”陈砚儒说着觑了眼脸色难堪的陈砚墨,又道:“想来那谈氏也不甚安分,是不是从前清贫时受你照拂,有过些暧昧言行?”

  陈砚墨很受教,当即便道:“是!是!”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心里的东西似乎死掉了一块,再也没有资格把自己对谈栩然的情感摆在高处了。

  陈砚儒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哼一声,道:“摆出这副脸色给谁看?!一个女子罢了,还是人家受用过的,爬得高些,要什么没有?环肥燕瘦,你也是吃腻了,怎么还这样放不下。”

  陈舍度笑了一声,如针般刺破了陈砚墨满是裂痕的体面。

  作者有话说:

  谈姐的网在一百七十章收,也就是后天。

第169章 乌鸦和下一辈

  陈舍微从祠堂出来时跟只瘸腿螃蟹一样, 强忍着不让步伐显得滑稽,进了自己房里才能撇下脸面叫两句。

  沐浴过后, 穿着松软的里衣, 陈舍微撩起裤腿给谈栩然看,“又胀又疼。”

  谈栩然早就备好了膏药,这种膏药一冷就凝住了, 搁在炭盆边上才一直软融融的,用小勺往他膝盖上一撇就敷开了。

  “刘妈妈的蒲团没送进去吗?”谈栩然细细抹着, 问。

  “叫二老头身边那个管事的查出来了, 幸好陈舍稔更过分, 膝盖上捆得厚实,都难打弯,叫二老头骂了个惨, 我就沾点边吧。”陈舍微苦笑道。

  炭盆上坐着热水蒸笼,煲着浓白骨汤。

  “原本盘算着你夜里出不来, 想偷偷带进去叫你吃的, 所以包了好些珍珠小笼包。”

  小荠掀开蒸笼, 陈舍微就见拇指大小的绞花小包子搁在松针垫里,不负珍珠之名。

  这种珍珠小笼包不似灌汤小笼那样满口汤鲜, 也不是发面小笼那般蓬松暄软, 从皮至肉,别有一种紧致感,嚼起来很有劲儿。

  “都是孙姨和小石头做的, 没叫别人沾手,夫人已经吃过了, 爷放心吃喝。”

  陈舍微吃过饭, 躺在枕头上徐徐眨眼看着谈栩然, 等到小荠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了,一个温热的吻落在额上,陈舍微才轻声道:“又哭又嚎,真是累人,应该算是过关了,老头身边管事喊我起来的。”

  谈栩然抚着陈舍微的面庞,道:“夫君辛苦了。”

  陈舍微那时佯装昏睡着,隐隐约约听见陈砚墨的尖叫,有种他这个人从内而外都要崩坏的感觉。

  “不能亲眼见他撒泼发疯,倒也遗憾。”他嗤道。

  在祖宅里睡得不大好,大过年的不知打哪来了好些乌鸦,在陈舍微的院里聒噪叫嚷。

  裘志几个小的气坏了,奈何没有长翅膀,只能拿着竹竿胡乱驱赶。

  他们院里也有祖宅留着的几个下人,躲在廊角处窥视偷笑。

  “好了。”谈栩然缓步从屋内走出,她一个双身子的人,瞧着四方天井里盘旋不去的黑鸟,竟也不怕有什么冲撞,只神色淡然悠哉的看着,“别赶了,都说乌鸦通灵域,昨夜夫君在祠堂时,公公显灵,说不准他魂魄还未走,以乌鸦为耳目,要来看看子孙后代,替我们长眼睛,留神着宵小呢。”

  谈栩然这番说辞传到别房耳朵里,陈砚儒皱眉道:“妇人巧言,不是福气。”

  陈昭远被陈砚儒喊来一起在二房用餐,闻言就替谈栩然说了一句,“年节里总是要说吉祥话的,润润耳朵也好,不然这乌鸦看了也闹心。”

  陈砚儒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又听陈昭远不解的问:“可若不是四伯公的魂灵,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乌鸦呢。”

  “分明是晦气!如何晦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往脸上贴金的能耐倒是厉害!”米氏领着几个仆妇收拾碗筷,忍不住道。

  觉察到陈砚儒朝自己这边瞥了一眼,米氏赶紧低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陈昭远抿了下唇,道:“二伯公,那我先回房温书了。”

  陈砚儒颔首,陈舍度笑道:“晚膳来正屋吃。”

  陈昭远点点头,从屋里到院里一段路走到倒是不疾不徐,可瞧见陈昭礼跟着陈舍刞来给祖父请安,就雀跃的小跑了几步,上前同他说话。

  陈舍度摇头道:“爹还夸他稳重呢。同老四的儿子一个样,拴不住。”

  正屋的晚膳说是各房人要齐聚的,陈昭远牵着弟弟在家庙门口等蔡卓尔,来去几个仆妇都莫名的看着他们,直到刘妈妈抱着几块经幡从外头走进来,听他们说在等娘,露出怜悯的神色来,道:“小少爷们,没说叫夫人出去吃饭呐。”

  “人人都去,我娘不去?”陈昭远不明白也不服气,“她又没做错什么。”

  “对还是错,还不是做主的人说了才算?”刘妈妈道。

  陈昭远叫这大字不识的老妈妈一句话给说愣了,他又在家庙门口立了一会,侧首轻声对弟弟道:“走吧。”

  晚膳很丰盛,丰盛的叫人执著难下筷。

  陈砚儒身边这位大厨是福州人,一家老小跟着他一起去外地上任,又随着他回乡,一手闽菜出神入化。

  瑶柱血菇炖螺头、玉女瓜百合塔、香糟响铃黄鱼酥,又因为陈砚儒在湖广做官,所以还有油酱荷叶粉蒸肉、鸡汁珍珠圆子和洪湖贡藕汤。

  这都还不是年夜饭呢,听说年三十晚上还有光是备料就备了一个月的金汤佛跳墙。

  至于滋味么,去骨的糟鱼肉裹在响铃卷里,酥脆的像是在嚼薄冰,豆香淡淡,鱼肉嫩鲜,玉女瓜百合塔爽脆无比,作为一道清口小菜,简直宜人到了极致。

  粉蒸肉荷香四溢,滋味浓厚而不腻;鸡汁珍珠圆子大而饱满,糯米蒸得软黏,内里的肉丸又弹得齿颊留香。

  就连陈舍微都道:“好想挖墙脚。”

  陈舍刞听到他这句低语差点喷饭,唇瓣几乎未动的回了一句,“大厨一家三代十八口,全是白养着的,灶上采买还是他儿子的活计。”

  ‘这不是叫老鼠看米仓嘛!’陈舍微咋舌,小声道:“那还是罢了。”

  只可惜陈砚儒的好处到此为止,这一餐饭吃过之后,陈舍微进前头的茶厅,谈栩然去后头的偏阁,夫妻二人都有关要过。

  陈砚儒心里对于陈舍微纵容谈栩然母女的行为已经下了定论,容不得陈舍微反驳。

  他不动声色,从陈舍秋起一个个问过去,倒是该夸夸该骂骂。

  陈舍稔耗了陈砚儒颇多的口水,斥得他跟犯了痔疮似得坐不住。

  “长兄如父。”陈砚儒又掉过头来,陈舍秋自己那一身汗还没下去,就又被训了一顿,只说他不管教弟弟,日后就算能起复,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陈家后起之秀那么多,没能耐的迟早要叫人比下去。

  “你说是不是啊,小六。”

  陈舍微正想着陈舍秋这个做老大哥平日里爱摆谱,可该受骂也受骂,挺好笑的,忽然就被点了名,下意识搁下茶盏,含糊的应了声。

  “哼,”陈砚儒毫无笑意的抖了抖胡子,道:“你倒应得出口,若真想有什么建树,就该继续科考,而不是每日在泥巴地里打滚,再多的粮,也不过是给姓杜的脸上贴金。”

  陈舍微觉得更好笑了,当人性贫瘠到了极点之后,世上什么都没意义,唯有落在肚肠里的一碗饭,是值得拼死攫取的。

  陈砚儒是上位者坐久了,打出生起就过着吃饱穿暖的日子,从未捱过一点饿,所以才如此傲慢。

  那一捧一捧的谷粮给杜指挥使的功绩增光了又怎样?

  陈舍微不过是在其位谋事,只求互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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