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很喜欢,不过重口的小可爱肯定觉得像是喝白水,哈哈。
第19章 阿巧
谈栩然晓得那婆子是个破底的桶,一路走一路漏,可架不住当初阿巧就是经她手卖掉的,也只能跟她打听。
“阿巧。”谈栩然有些黯然的说。
陈舍微一愣,记忆丝丝缕缕的冒了出来。
谈栩然的陪嫁丫鬟,被原身逼迫着卖掉的。
陈舍微很是尴尬的点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有没有说多少银子?”
“等明儿见了面才晓得。”谈栩然愁苦的说,陈舍微再一瞧她,眼圈竟是红了。
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呐呐地说,“银钱你都可以使,若是不够,等明年攒上一些……
陈舍微有些为难,前几日老吴头来了一趟,把陈家的田亩都画了图。
其实是他口述,陈舍微来画。
陈舍微这才发现原本的田亩里还有半个山丘一直闲置着,原先大约种过茶,如今都荒芜了,由着茶叶胡乱的长,老吴头的野茶就是从那摘的。
陈舍微又惊喜又无语,更想不通原身到底是个什么蠢驴钝猪脑子。
山丘脚下是个沿河的平原,他同老吴头拟了一个计划,要在山丘栽茶树,沿河种茉莉,两样作物加起来,出一个茉莉花茶。
泉溪镇的人还是蛮喜欢吃茶的,隔几步就一个茶馆,其中卖得最好就是这茉莉花茶,从贫家到富户皆饮。
泉溪镇种茶的人家也多,不过种茉莉的少,都是从外乡购进来的。
老吴头抓耳挠腮的不敢答应下来,陈舍微又在田垄上分割几道说,“可以同果树间插着种植,荔枝、龙眼和橄榄等等,这样既能减少虫害的发生,也免得你太担心茉莉花茶的销路。”
老吴头没听过这种弄法,陈舍微虽是纸上谈兵,但也说得头头是道。
“咱们地又不大,小打小闹,且试一试吧。”陈舍微道:“茶叶与茉莉同种,出来的花茶香气会更上一层楼。”
老吴头晕乎乎的就答应了,也是被陈舍微施了迷魂法术。
用陈舍微自己的话来讲,这是人格魅力太大了没办法。
他有心盘活这几亩田和半山的茶,总是要银钱的。
阿巧的身价,起码二十两吧,陈舍微又上哪再弄钱呢?
谈栩然卖了金簪,自然也出得起这个钱。
觉察到陈舍微口吻中的迟疑,谈栩然在心中冷笑。
阿巧的事情不能磨蹭,前世托陈砚墨打听,才晓得阿巧辗转卖进了陈家大房,做了陈砚著房里的丫头。
陈砚著近七十了,谈栩然刚成婚时曾去拜见过他。
他一动不动的端坐上首,眉毛胡子全跟落了雪一样,白透了。
谈栩然低着头没敢看,只觉得上头坐着一个死人,可这死人忽然的睁了眼。
陈家人的眼珠都黑,眼眶又深,老了之后眼窝深陷,眼皮又垂下来遮住眼白,只剩下眼乌。
谈栩然拿赏的时候觑了陈砚著一眼,这老头像个山鬼!惊得差点失态。
关于阿巧的下落,实在难以启齿,陈砚墨说得遮遮掩掩,谈栩然逼急了他才说出来。
一树梨花压海棠,说得好听,男人真是无耻,陈砚著足可以做阿巧的祖父了!
谈栩然直到死了都没再见过阿巧,可是她知道,阿巧过得比她个卖笑的还不如。
黄牙婆大约是知道谈栩然家中落败,思量着该怎么从这空油桶里刮油呢。所以挣钱还摆谱子,要谈栩然去她铺子里谈。
可她那卖花簪的铺子挂羊头卖狗肉,往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龙蛇混杂,谈栩然才不愿踏足,她知道黄牙婆好些日子没进项了,过年开销又大,耗不起。
眼下还没出年呢,喊黄牙婆去的人家大多都是惩治发卖下人,谁家愿意在这时候添晦气?一般都拖些日子再说。
人家过年时热热闹闹,唯有黄牙婆门庭冷落,左等谈栩然没信,右等她不来,剔剔牙骂一句小贱人,扭着腰往陈家来了。
她来时正碰见陈舍微出门,睁着红红的一双眼,宝贝似得搂着几个‘蒜球’。
陈舍微瞧见黄牙婆,脚步一顿,谈栩然在屋里道:“夫君忙去吧。”
黄牙婆眼瞅着陈舍微出门去了,笑着进门来。
谈栩然眼皮都没抬,只端坐着拨弄几粒雕了‘福’字的花种,陈舍微从花市接来的小生意,说是雕字在种子上,开出来的花叶上都会落下这个‘福’字。
自打与他说了阿巧的事,陈舍微虽未有明确表态,可第二日就去了花市。
虽是空手而归,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个打扮体面的管事带着伙计给他运了半车的水仙种球上家来。
原来是陈舍微先前卖掉那两盆水仙花开得极好,姿态奇绝清雅,花市上难见,那铺子叫养着的花匠仿照雕刻,可一个个都不知该如何下刀。
陈舍微一露面就给人逮进铺子里去了,掌柜的喜不自胜,差点张榜寻他呢。
“您呐再雕一批来,给这个冬收一道尾,若是弄得好,每年一入秋,这生意都会自己找上门。”
陈舍微熬了好几日,尽捧着种球做文章了,再东刻一道,西刮一刀,日后花开,就能塑出各种姿态来。
看着简单,其实还得想象出花开的模样,绿茎的长短蜷曲,前伏还是后仰,这门手艺,还需一点美的感知,而且因为看不到即刻的效果,所以陈舍微只得一半的定钱,后边一半的钱,得等花开之后,主顾满意才付。
黄牙婆见谈栩然垂着眼帘,似乎并不热切,一时间倒吃不准了,轻轻咳了一声。
谈栩然瞥她,黄牙婆一噎,心道,这家夫人是刚同郎君吵完架?怎么眼睛凉丝丝的骇人。
“什么消息?”
黄牙婆总算听见她问了,有些得意的说:“年关里托人打听事儿,也就我这面子吃得开,不过我这都还没收您的定钱,倒给下家送去好些开口钱。”
“把人给我全须全尾的找到,其他都好说。”
谈栩然看着掌心的两个‘福’,想着陈舍微日日苦读还要寻隙挣钱,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可不似原身那样做戏看书,从前被陈砚龄逼着读书,在书房里坐一日,书翻不过十页。
这个陈舍微实在要把书给吃透,他在书房里看书做文章时,谈栩然和陈绛偶尔进出,他竟是浑然不觉,嘴里还碎碎念叨,偶尔甚至流露出一句半字的大不敬之语,也不知是何来的感想。
他说完也一惊,偷偷觑谈栩然,谈栩然只做没听见。
赵先生自陈砚龄去后就没登门,他瞧不上原身。
可陈舍微觍着脸去了几回,赵先生对他态度好了不少,前个居然拿着一本手抄的进士文集特意登门来送给陈舍微。
陈舍微念着书,也不是那种扯着考科举而不理会家中俗务的童生秀才,只一味的压榨老娘或媳妇做苦力养活他。
陈舍微还挣钱呢,家中没有进项,他也不死扣银两,只说省是省不出银子的,挣才挣得来。
虽是原身欠她,可谈栩然忽觉得自己把着这些有数的银子不肯放,实在可笑。
她自己就挣不来几个钱吗?
第20章 疯子和清茉莉
那黄牙婆真是愈发看不明白谈栩然了,以为她是家中无银钱,还偏要装腔调,正想着,就见厅后绕进来一个小女孩。
“阿娘,练完字了。”
谈栩然的神色温柔起来,道:“你阿爹在小灶上给你暖着清茉莉,去吃吧。”
上回宰了陈姝一顿是宰对了,陈绛很喜欢吃清茉莉,那店家卖的是黑豆馅的,陈舍微改用了红豆。
清茉莉并不是很难做的吃食,红豆泡透蒸熟,绵而不成沙,米粉揉光滑分做小剂子包豆沙馅,然后再在外头裹上一层泡好的糯米,搁在粽叶上蒸一盏茶的功夫就成了。
这些时日,陈舍微看书累了就雕种球,眼睛酸了就做吃食,没有半刻闲的。
而且更难的是每样都没落下,他做出来的清茉莉似模似样,外皮甜糯,但因为裹了一层糯米,又不似麻糍那般软趴趴的,略微有些嚼劲。
红豆做内馅也很好吃,微微的甜,浓浓的豆香。
不过陈舍微自己吃了一个,不是很满意,嘟囔着说难怪老字号使的是黑豆,黑豆粒大,吃起来有咬头,口感更丰富云云。
于是小改了一下后院布种的‘施工图纸’,要多种一垄豆,红豆、黑豆、绿豆什么的,豆子晒干了好存放,春夏秋冬,四季都好吃。
陈绛捧着谈栩然的脸亲了亲,这是陈舍微教她的,每天要跟阿娘多‘贴贴’。
黄牙婆瞧着谈栩然宠孩子这劲儿,还学字吃点心,身上的衣裳也簇新,又泛起了嘀咕。
这也不像没钱。
她可不知那清茉莉是陈舍微自己做的,身上的新衣是甘嫂不好意思白吃许多滋补汤水,用了自己新婚下聘的料子做的。
“下头人传来的消息,说阿巧卖得也不远,也还在泉州这地界呢。就是主人家没想着卖,您若是要,价钱可就要翻一番。”
“那是多少?”谈栩然道。
黄牙婆嘿嘿的笑,道:“阿巧姑娘是个标志的,三十两总是要的。”
谈栩然没说话,只瞧着她。
黄牙婆倒是自得,掀了茶盖喝水。
茶就是陈舍微管吴老爷子要来的野茶,因为茶种是好的,粗养串了味道。
黄牙婆只觉得这茶叶有些刺口,但很香,一时间摸不准价钱。
“我也不瞒你,二十两是买她的钱,十两是我的辛苦钱,这十两我还得分出去一大半,落兜里也是仨瓜俩枣的,就是看在您的面上。”
谈栩然抚了抚自己的脸,自嘲一笑,“说笑了,我哪还有面儿,既这样说,你把人带来,我给银子。”
黄牙婆没说话,只抿了抿手指,要定金。
谈栩然很干脆的拿银子,不过没递给她,只扔在桌上。
银子,掉粪坑里都有人捡,黄牙婆管她是扔在桌上还是掷在地上,忙不迭伸手去拿。
手刚一覆上去,忽然一个掸被子的藤拍‘啪’一声狠狠打在了黄牙婆手背上。
她恼怒的抬头看着谈栩然,谈栩然却轻轻笑。
“当初阿巧卖了十五两,我少要二两,求你不要让她去腌臜的地方,如今你得了消息,遮遮掩掩的拿捏着她同我谈价钱,钱的事我不同你计较,我只要她好端端的回来,别给我拖时间,别在路上做什么手脚。”
谈栩然说了这一气,只是空话,黄婆子不以为意的虚虚应了,五指收拢攥紧了银子,却听谈栩然却又轻描淡写的飞出一句来。
“那日赵先生来家,我伺候茶水听他与夫君闲话,谈及咱们镇上的武举人回来了。”
黄婆子浑身一颤,僵直着不敢动作。
“可回来作甚呢?家中人都死绝了,妹子卖了自己供他上京赶考,听说他想赎人呢。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妹子被卖到哪家去了。”
谈栩然看她怕得脸都黄了,笑盈盈的道:“如若阿巧不是全须全尾回来的,又或是她回不来,那我同武举人真是一样的难受啊。由己度人,不如就去告诉他,青筑小楼这四个字,你觉得如何啊?”
青筑小楼,听着干净文气,只取一头一尾两个字,就是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