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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作者:曲渚眠)_分节阅读_第48节
小说作者:曲渚眠   内容大小:426 KB  下载:艳骨(作者:曲渚眠)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4-24 23: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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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慎接过那朵海棠花,复簪在林容鬓边,没再说什么了。又逛了一会儿,林容往石台上那户人家走去,不料旁边担花的花农,忽挑着担子站起来,一时躲避不及,跌在一旁的花筐里。

  陆慎跟着身后三五步的距离,思索着她今日颇不对劲之处,刚想开口唤人去跟着那几个丫鬟,便听得前头林容哎呦一声,不知怎么个情形,跌坐在满是槐花的竹筐里。

  他赶忙上前,抱了她起来,见她脸色刷白,一脸怔怔地模样:“怎么了?摔到哪儿了?”他一发话,便立时有身着便服的护卫,立刻将那老农按在地上。

  那担花的老农吓坏了,知自己惹了事,只怕赔不起汤药,跪着磕头:“对不住公子、夫人,老叟一时没注意,撞到夫人了。”

  林容挥手,对陆慎道:“叫他走吧,没摔到,何况是我自己毛手毛脚的,不干他的事。”

  陆慎挥手:“放了他。”那老农怕惹事,花也不卖了,急匆匆挑着担子走了。

  林容勉强笑笑,扶着陆慎站了一会儿,面色似乎越发苍白起来,望着陆慎幽幽道:“好像撞到肚子了,有点疼。”

第80章

  林容这样一说逛街自然是再逛不成的了。又怕马车颠簸,另换了一乘软轿回府,过二门直抬到弇山院门口这才叫陆慎抱进帘后软榻上又唤了丫鬟服侍她换了居家的衣裳、软鞋。

  一时弯腰去握她的手,见手心凉凉的,问:“可疼得厉害?”

  林容先是缓缓点头,又摇头整个人钝钝的仿佛懵了一般,试探问道:“我有点怕,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意外……”

  陆慎立刻截断:“尽说些胡话不过碰了一下罢了那花筐里垫着厚厚一层槐花,又软又密,又不是摔在平地上,怎么会有意外。”又不耐烦地厉声吩咐廊下的仆从:“大夫请来了没有?”

  大夫早已经派人请来候着了,见陆慎发话这才敢请进内室去。三五个人轮番进来,具是妇科千金的圣手隔着帘子诊脉,望闻问切一番,道:“夫人腹痛可还厉害?可曾见血?”

  林容回:“刚才一抽一抽的疼,现在倒觉得好些了只觉得有些坠坠的、闷闷的,倒是不曾见血。”

  那大夫便点头回过头商量一番,拱手对陆慎道:“回君侯,夫人的脉象流利圆滑、从容有力,是血气冲盈之症。只舌苔略泛黄,有些胎热罢了。想是跌倒受惊,动了点胎气,实并无大碍,煎服一两副安胎药,先卧床静养几日。”

  陆慎又反复再三地问:“当真无大碍?脉象可以错漏之处?当真没有小产?”

  那些大夫叫他这么一问便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这……夫人的脉像,确无小产的迹象……”

  他语气并不大好,浑然一副医闹的模样,林容拉拉他的衣袖:“好了!”

  陆慎只抿唇站着,林容便道:“你是在跟我生气,还是在跟他们生气呢?”

  陆慎只得作罢,挥挥手:“都下去吧。”

  一时去端茶,见那茶盅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重重搁在小几上,放得又不稳,顿时哗啦啦摔在地上:“这些服侍的丫鬟,何其疏忽职守,你屋子里的茶都是冷的,恐怕别处更有不尽心之处。”

  又皱着眉问:“你贴身的那几个丫头呢,怎么不见进来伺候?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你宽纵她们,倒叫她们没得分寸了。回头叫来管事的来,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肃一肃这院里的规矩。”

  林容脸上带着点笑,拉了拉他腰间的那条蓝田碧玉带,叫他离得近些,伸手去抚他紧皱的眉头,轻轻靠着他身上,好一会儿,叹气:“好了,总是没事,虚惊一场。你这样一发作,老太太哪里如何能不知道?她老人家一知道了,便只是动了胎气,只怕也得悬心好几日。再说了,那些丫鬟才不过十七八岁,倘不得用,打发出去就是,做什么打人?”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这样半娇半痴的语气,叫陆慎再生不出一丝怒气来,淡淡道:“你总是知道怎么对付我的。”

  又轻手轻脚抱了她到床上:“你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

  说着,便要起身出去,衣袖叫林容拉住,问:“你要到哪里去?”

  陆慎不知何意,这小女子何时问过自己的行踪,不在乎也并不关心,道:“我出去瞧瞧。”

  林容靠在枕上,略垂了垂眸子:“说好陪我去逛逛的,连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又要急匆匆出去,你就这样忙?”

  陆慎不说话,良久,伸手去抚那凤钗上摇晃的珠翠,末了,意有所指道:“你那日说宁愿清醒,我今日却觉得难得糊涂,有时候原要糊涂些才好,有些事只有天知道了。只是,你要知道,这样的事,是再一不可再二的。”

  说罢,倒是不再出去,脱了衣衫,陪着林容小憩起来。不多时,丫鬟端了安胎药进来,林容喝了一碗又睡下了。

  直到傍晚时分,有丫鬟进来通禀:“君侯,沉管事在外头候着,说有要事禀告。”

  林容叫吵醒,坐起身来,见帐外已洒满夕斜的碎光,推了推陆慎:“去吧,沉砚寻你,总是有要紧事的,只怕还是外头的公务。”

  陆慎掀帘起身,嘱咐她:“晚上不必等我用饭了。”

  林容点点头,闷闷坐了会儿,回头问:“翠禽回来没有?”

  外头立着的小丫鬟回:“夫人,翠禽姐姐已回来多时了。”不一会儿,翠禽便捧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半跪在床前,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县主,真要喝这药吗?奴婢小时候,见婶娘流产过,不知留了多少血,止都止不住的。要是喝了这药,县主有个什么意外,奴婢这贱命,一万条都赔不起的。”

  林容接过那药,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实在烫得厉害,伸手去抚翠禽的泪,叹息:“我来这里,事事都身不由己,独这事,我实在是想自己做主。”

  翠禽道:“县主就这样厌恶君侯,不愿意生养他的孩儿?”

  林容淡淡道:“是他还是别人,实没什么分别,总是些叫人难以忍受,又不可理喻的大男人。生了孩子出来,忧他虑他,做母亲的一颗心在油锅里煎。”

  说着,那汤药凉了些,她吹了吹,又喝了一大口,问:“那酒楼里包厢里的药是我早几月便藏好的,你去的时候,有人跟着你么?”

  翠禽并不大确定:“奴婢只说那家酱肉好吃,要买些回来请院子里的姐妹们,那时县主跌倒了,慌乱得很,倒是没人怀疑。只是,有没有人跟着,奴婢倒不清楚。”

  林容点点头,把那碗药一气儿喝光了,叮嘱她:“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知道么?”

  翠禽只默默摇头:“县主倘有意外,奴婢岂能独活?”

  林容叹:“傻丫头,这药一个时辰之后,要再服一碗,要不然腹中血块流不出来……”话未说完,便见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来。

  陆慎这边,刚出得门来,见沉砚候在阶下,手上奉着一封书信:“君侯,德公来信!”

  他打开略瞧了一通,便疾步往外而去,一面走一面道:“真是三军已备,东风将至。”

  沉砚跟在后边,走到院外这才禀告:“君侯,夫人身边有个贴身丫鬟,叫翠禽的,今儿去了酒楼买酱肉,出来的时候,抱了一大包袱的东西。跟着的人瞧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又不好上去搜,只寻了个机会,走近探了探,很大一股药材味道。”

  陆慎顿住脚步,问:“去酒楼买药材,还有呢?”

  沉砚觑了觑陆慎的脸色,实在难看,道:“夫人身边的另一个丫头,叫凤箫的,这些日子心神不宁,奴才命小丫头盯着她,总听她一个人哭,嘴里还念叨着‘县主要做傻事’。虽是些细枝末节,但同夫人有关,奴才想着回禀君侯为好。”

  陆慎听罢,已是满面寒霜,转身往弇山院而去,刚至门口,便听得‘流不出来’这四个字,一脚踢开门,略用了些力,那门往后倒去,连带着几大扇屏风,一时哗啦啦倒了一地。

  林容静静半坐在床榻上,一脸淡然,倒是翠禽吓了一大跳,手上的药碗顿时摔在地上,整个人跪在地上,止不住发抖。

  陆慎拔剑,指着那碎碗,冷冷问道:“这是什么?”

  林容的语气平静得仿佛没有起伏,十分默然:“滑胎药,已经喝了一碗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再等上片刻,血水就会流出来了。”

  陆慎的脸色忽变得死寂,怒极反笑:“好,舞阳县主崔十一,不愧是长公主的女儿,连日伏小做低、虚情假意,便是为的今日?”

  一时沉砚提溜了个大夫进来,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搜检出的几大包药材,那大夫骤然闻此辛秘,抖着手去辨认:“五行草、麝香、藏红花……这……这都是些堕胎的虎狼药,便是喝上一小口,也断然保不住了……”

  偏这时翠禽似回过神儿来,跪着上前一步,哭着求饶:“君侯恕罪,夫人只是一时糊涂,只是一时糊涂,都是奴婢没有规劝。”

  陆慎此时已双眼血红,当下提剑刺去:“你既是忠仆,那便自然该成全你。”

  林容大骇,立刻扑过去,那剑锋一偏,顿时在胳膊上划出一大条血痕来,湖碧色的衫子立时叫鲜血染透。

  她回过头,眼里又满是那种叫人讨厌的疏离,笑笑:“陆慎,你今日也尝到了,被人出尔反尔的滋味了。”

  林容慢慢站起来,仍由那血渐渐滴在裙子上,她笑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生这个孩子吗?”

  “因为你不配,你这样的人,不配叫我替你生孩子。你不明白吗,不是因为你从前待我不好,也不是因为我心有所属。我只是单纯的瞧不上你,单纯的不喜欢你。你可能一直觉得,你这样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天下的女子都应当爱慕你,即便是现在没有,将来也会对你死心塌地。哼,其实,你这样的人,我连一秒钟都难以忍受。”

  陆慎望着她,嘴里满是血腥味儿,忽大笑起来,连道了三个好字:“好好好,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这样水性杨花、心肠狠毒的妇人,怎配生下陆氏血脉?”

  厉声吩咐沉砚:“来人,去端堕胎药来。”

  不多时,那一大盅堕胎药已叫人呈了上来,陆慎长剑一挥,挑起那妇人的下颚:“君子成人之美,舞阳县主,陆某今日便成全你。”

  翠禽本已叫人压在一旁,见此强挣扎起来,她记得县主说过,这药虽然要服三次,但是毒性颇大,不能连着服用,要每间隔一个时辰才服用一次,药量也要减半。倘若一次服下,那是要出人命的。只可惜,她挣扎不动,只得呜呜叫:“县主,不能喝,不能喝。”

  林容迟疑的端起那药,连喝三碗,只怕会腹痛流血而死。

  陆慎哼笑:“你们夫人不敢喝,喂她喝下去吧。”

  不多时,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按着林容,便要灌药:“夫人,得罪了。”林容躲避不及,衣襟上洒了一大片,叫呛得直咳嗽,好容易止住,勉强说得出一句话来:“我自己喝,我自己喝。”

  她端起那药,直喝了三大碗,又忽地呕心反胃,扑在地上干呕起来,一时身上红的血,黑的药,颇为狼狈。

  陆慎冷漠地望着她,道了一句很好,大步转身而去。

  一时屋子里的人皆散了,只留下林容、翠禽二人,翠禽忙取了帕子替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泣不成声:“县主,怎么办,你喝了那么多的药,怎么办?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林容对她颇为愧疚:“我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天的日子了,只连累了你。老太太是个和善人,我早求了她,放你们这些人回江州去,倘若有幸,我在六姐姐哪儿给你们留了一笔钱。”

  她说着,忽觉浑身发冷,往床边踱步而去,已顾不得翠禽的哭泣声,脸上一片惨白:“翠禽,我睡一会儿,不必叫醒我了。”

第81章

  林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没有预料中的腹痛难忍,反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除手臂上的剑伤隐隐作痛之外竟与素日无异。

  她略一动睡在脚踏上值夜的凤箫、翠禽二人立刻坐起来一人抚开霞绡帘帐,一人忙把小几上的绰灯移过来,问:“县主,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容只摇头仍有些倦意听这两个丫头都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肿得跟桃儿一样,便知必定是哭了许久的:“真奇怪喝了那样多的药怎么一点发作的迹象都没有?”

  凤箫跪在床前,泣道:“县主,你跟翠禽姐姐,虽则素日里瞒着我。可我日夜贴身伺候,你们的心思又岂能不知道?我怕县主伤了自己,趁着翠禽姐姐不注意将那些药材掉了包,偷偷换成素日常用的安胎药了,又怕自己劝不住县主,告诉了沉砚。那滑胎的药一副都还没用都叫搜了去……”

  她说着话,泣泪不止抽噎得说不出来:“都怨我……如今叫君侯知道了,县主,您罚我吧!”说罢,便在床沿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翠禽闻言瞪大了眼睛,犹不敢相信:“你好大的胆子,平日只知吃喝穿戴,哪里把什么正事放在心上,竟悄不声地做出这样一桩事来。你既有心劝县主,为什么不对县主私下说?偷偷换了药便罢了,又怎么好告诉沉砚?你是谁的人,他又是谁的人,他一旦知道,君侯岂能不知?”

  凤箫叫翠禽质问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味的哭。林容这才明白:“原来如此,难怪我喝的时候觉得味道有些不对,我还以为是药材放久了,受了潮气,失了药性。”

  又笑笑,无力地躺下:“别哭了,我要谢谢你才是,倘若不是你换了药,此刻我已血流而死。这样算来,阴差阳错,倒是你救了我。”

  翠禽听出林容语气中的灰凉,只怕她再做什么傻事,哀求道:“县主,您自己的身子要紧,千万不要……”

  凤箫直起身子劝:“怎么会,沉砚知道是安胎药才敢端上来,君侯知道是安胎药才叫县主喝的,又怎么算是奴婢救了您呢?”

  林容只不说话,失神儿地望着帐顶的飘腾的云鹤,一只手轻轻放在小腹上,仿佛哪里真有一颗心在跳动,良久,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都一样,无论这个孩子有没有真的流掉,结果都是一样的,都能叫我如愿。如今能叫我少受些苦头,自然要谢你。”

  凤箫摇头:“县主,怎么会一样呢,不一样的!君侯那样爱重县主,只要县主肯回心转意,又有这个孩子,这些嫌隙又算什么呢?”

  林容长长地叹息:“以他的性子,倘知道这个孩子还在,恐怕明日就会命人送真正的堕胎药来了。不过,对我来说,都没区别了。”又实在觉得厌烦,挥了挥手:“不必再说了,你们出去吧,我困了。”

  凤箫还要再说,翠禽忙拖了她出去,二人在廊下站住。翠禽冷冷道:“你给我跪下,你越发胆大了,做出这样背主的事,倘还在江州,早拖出去打死勿论。县主念你年幼,只把你当个小姐姑娘来养着,从没有半句重话,反倒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的本份了。”

  翠禽、凤箫是十来年的情谊,七八岁刚进府时便互相照拂,翠禽板着脸一发话,凤箫便只得跪下,只一脸的倔强:“难道姐姐不知道,县主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意外,以君侯的性子,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活不了。刚才不是县主挡在姐姐身前,姐姐早被一剑扎了个通透。县主待姐姐好,姐姐便要以死报之么?县主的命是命,难道我们的命不是命吗?”

  翠禽叫她问得哑口无言:“你……你也说了,要不是县主挡在我身前,我早被扎了个通透。她以命护我,我岂能不以命报之?”

  凤箫闻言,只跪着流泪:“县主罚我,姐姐骂我,我甘愿领受,只是倘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翠禽抚额,后退两步:“县主不会罚你,我也不会骂你,从今往后,咱们各自干各自的就是了。”

  说罢翠禽不再理她,另寻了十灰止血散,药棉、纱布,端了进去,轻手轻脚替林容换了手臂上的伤药,又细细擦拭一遍,哄着林容把那带血的衣衫换了,端出一大盆血水来。

  老太太是刚天亮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她老人家昨夜肠胃有些不舒服,睡得便有些早,直等她醒来,虞嬷嬷进去禀告:“昨儿那边闹起来,还请了大夫去,也不知是为的什么,君侯叫人把院子围了,不许人出入。老奴请那大夫来问过了,说是君侯命人灌了堕胎药给夫人,今儿天快亮时,那房里的丫头端出好大一盆血水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老太太听了,当即便觉得头晕:“糊涂,这样的事怎么不立时叫我?这对儿冤孽,我就知道非闹一场大的不可。”也顾不得洗漱不洗漱,宣了几名大夫,带着人浩浩荡荡往弇山院而去。

  果如虞嬷嬷所言,弇山院已叫陆慎亲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老太太瞧了直皱眉:“这是女眷所居的内院,谁叫他们进来的?”

  为首的小旗上前跪着请安:“老太君,卑职奉君侯手令把守此处,非有君侯手书,任何人不得出入。”

  老太太理也不理,径直往里而去,见院子里极静,一地的残叶落花,无人清扫。只余了三五个丫鬟跪在廊下,甫进内室,便瞧见林容半卧在床榻上,一脸苍白的抱着瓷盆呕吐,见她来,取了衣襟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句:“老太太。”

  老太太见状忙唤大夫上前来把脉,照旧还是昨日的那番说辞:“脉象无异,只动了些胎气而已,静养半月即可。”

  老太太这才放了心,脸色也好了许久,叹:“我就说,六哥儿有时混账归混账,总不至于这样没有分寸的。”

  一时,又接过丫头手里的拧干的棉布巾子,去擦林容额上的冷汗:“傻丫头,你何苦来的,他是头犟驴,你跟他硬顶做什么?他发脾气,你只不理就是了,再不行,到我哪里去,自有我替你做主。不论为什么吵嘴,都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做笺子。待会儿,等他回来,我自教训了他,叫他给你赔个不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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