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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作者:曲渚眠)_分节阅读_第29节
小说作者:曲渚眠   内容大小:426 KB  下载:艳骨(作者:曲渚眠)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4-24 23: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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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有涯道:“夫人之疾,下官本应日日问安,只今日去码头迎君侯的驾,这才耽搁了。虽则夜深,不说当面问夫人安,便是来一趟,也是应尽之责。”

  林容听了他这番话,脑子里一片轰隆,陆慎……陆慎那厮也到泊门渡了?他不说在青州吗,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越想越头疼,抚额好半晌才道:“君侯也到泊门县了?”

  许有涯回话:“是,前两日行文,是为了汝阳王妃被抢劫一事,率兵剿匪。”

  林容心里哀叹,这汝阳王妃又是哪位啊?她一面揉着自己刺刺发疼的太阳穴,一面思索,自己来泊门渡,本就是撒谎,这些日子来回传信,陆慎那厮肯定也知道了,搞不好命人一早便会来人押送自己下山去。

  不行,不行,明日午时去云台,从云台上跳下去,谁也追不到,只要能拖延半日的功夫就行。可是,怎么拖延呢?当不知道肯定是不行的,陆慎那家伙及其小心眼,又吃软不吃硬。

  许有涯见里面默了大半晌,清了清嗓子:“不知夫人有什么吩咐?”

  林容道:“我身子不好,没能去码头迎君侯,多有不是。这时候也不便下山了,这样吧,我写一封手书,你带回去给君侯。”

  许有涯闻言大喜:“是!”

  林容叹气,命丫头准备笔墨,抓着头发冥思苦想了好一阵,这才勉强写出一封干巴巴的请罪书来,又拖延了好一会儿,才叫丫鬟们送出去。

  那许有涯等在外厅喝了好几杯茶,接到信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他赶忙下山,往陆慎的行辕而去,刚进门,便瞧见陆慎在树下练剑,一袭白衣,翩若惊鸿,剑气如虹,只身旁那颗槐树叫这利剑东劈西砍,落了一地的枝叶。

  许有涯上前禀告:“臣今日上山问夫人安,夫人言道,自知罪过颇多,亲笔写了一封请罪书,请君侯宽恕。”

  依陆慎的脾气,那妇人的信也没什么好看的,拿去烧掉是正经,只听有请罪二字,勉强接过来,瞧了一通。

  见那妇人言词间一派楚楚可怜的姿态,认错也干脆,包庇的错也认了,私自出宣州的错也认了,还说她本想前去青州认错的,却不敢去。想着去姑老太太哪儿,却病在泊门渡,日夜咳血不止。明日好转些,必定亲自下山来,脱簪待罪。

  读完了信,陆慎的气已经消了大半,那妇人说自己咳血,眉头紧皱,立刻唤了赵孟怀进来,斥责道:“崔氏患病咳血,你为何不早早禀告?”

  赵孟怀大惊:“卑职三日前就去信青州,禀告夫人的病情,君侯未曾收到信吗?”

  三日前,陆慎已经出发离开青州,又哪里会收到什么信呢?他在青州时收到的信,见那妇人游山玩水,还以为是装病,烦躁地挥手:“请诊脉的大夫来?”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大夫便被请来,一一详述脉象、药方:“夫人的病实在奇怪,照着脉象开方,却一点用也没有,仿佛不曾用药一样。开始不过咳血一小口,后来竟然有一小碗那么多。没说几句话,便喘息艰难。”

  陆慎听了,心道,她一个小女子,倘有糊涂蠢笨之处,自己再教就是。自古大丈夫妻不贤者多也,自己何必同她一般见识,枕边教妻,堂前训子,那日说话重了些,又当着下人的面,想必她也是因为这个才病的。

  这样一想,再也坐不住,吩咐:“备马,上山!”

  陆慎快马加鞭,往林容山上的别院而去,只是行到半路,下起绵绵秋雨来,山路很不好走,耽搁了一会儿,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时分了。

  那妇人一向爱静,仆妇都在外面候着,见着他来,具是又惊又喜,纷纷行礼:“君侯!”

  陆慎问:“你们主子呢?”

  凤箫福身答:“昨儿夫人没睡好,这时候正歇午觉,叫我们候在外头,都安静些,用晚膳的时候再叫她。”

  陆慎闻言,放轻了脚步,悄声推门进去,绕过屏风,果见天水碧的丝罗帐子已经叫放下来,把那拔步床遮得严严实实。

  陆慎坐在一旁的藤凳上,本不欲打扰,想着叫那妇人多睡一会儿。不料刚坐下,便听得床帐内微微的呜呜声,还以为是那妇人做噩梦了,掀开帘子,竟见翠禽那丫头被绑得严严实实,口里塞着一大团手绢,正呜呜叫个不停。

  陆慎第一眼见此,还以为那小妇人叫人掳走,一想又不对,这里层层把守,外人没有通传,哪里进得来,拔剑挥断那婢女身上的绳子:“出了何事,谁把你绑在这里,你主子呢?”

  翠禽取出口中的手绢,抖抖索索扑在地上,泪流满面,拉着陆慎的袍子下摆,泣道:“求君侯去救夫人,夫人要去云台跳崖,寻短见,奴婢百般劝说,终生是无用。夫人说,绑了我在这里,也免得连累我。君侯,夫人纵犯了天大的错,也罪不至死啊。”

  这丫鬟说话颠三倒四,陆慎挥剑抵在翠禽脖颈处,轻轻用力,便渗出血来,他满面寒霜,沉声道:“说实话!”

  翠禽实在是个忠仆,又感念林容平日里的好,这时候还想着替她遮掩,不肯说出实情,断断续续道:“县主说,士可杀不可辱,君侯一味的冤枉,实不能受。她还说,自己病入膏肓,还不如一死,绝不肯再见君侯了。”

  陆慎闻言一震,面色煞白,只不肯轻信这婢女的话,提剑疾步往外来,吩咐:“备马,去云台。把这婢女看押起来,等我回来再审问。”

  说罢,打马疾驰而去。

第47章

  途中雨幕渐起秋雨霏霏,陆慎到的时候,云台已经叫水浅浅漫了一层。虽时值正午整个山谷里草木葱茏弥漫着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颇有几分江南烟雨蒙蒙的意味。

  他翻身下马,沿着石栏杆疾步往外去,不过二三十步便见云台翼角处那妇人一身碧衫,手持一柄素油纸伞,静静立着似有凌空而去之态。

  陆慎初闻消息又是震惊又是悲痛这一路行来,却冷静多了,运足目力,见那妇人脸色红润,眉目疏阔绝不是患病有大症候的模样,也绝非委屈得要自尽的模样。翠禽说那一番话本是好意遮掩,只可惜她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更何况陆慎生性多疑,对江州的人更甚。

  话说得太满、太多,可信度便大大降低反叫人生疑,生出反感来。

  陆慎顿时沉下脸来他生平最恨这些妇人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辖制人,又勾起往日对着妇人浅薄无知的嫌弃来,反停下脚步来,语气不善地吩咐左右:“去两个人,把崔氏请过来。她不肯过来,就把她押过来。”

  左右跟着的卫士,道了声喏,立刻翻过栏杆,冒着雨,涉水过云台而去。

  林容本一直望着旁边的日晷,算着时辰,此时听见水声,这才回头,见陆慎已经到了,负手立在山廊上,眼神凌厉,一脸寒霜。

  隔着三五步的距离,两个黑甲卫士正涉水过来,林容见状,忙往前走了一步,开口:“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两人不敢再往前一步,拱手:“夫人切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君侯命我等请夫人过去。”

  林容懒得搭理这些人,只那日晷上显示的时辰,还差半盏茶的功夫才到正午,她苦心准备了这么久,几盏七星灯也摆好了方位,还诓骗了几位道士在厢房内照着师兄留下的法子念道德经,自然是不肯在跳崖的时辰上有什么差错的,冷冷道:“我没什么话要同他说的了。”

  正僵持着,陆慎撑了伞缓步过来,及进,这才发现那妇人竟然脱了鞋袜,赤脚站在水里,真是恃宠而骄,不知闺训为何物。只怕是上回包庇江州护卫一事,没怎么惩处她,倒叫她胆子渐长,生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闹剧来。

  他冷哼一声,崔十一,你要这样想那可是大大错了,这一回,非叫你生个教训不可。

  林容见他过来,心里道了一声难缠,又是重复了一遍:“我跟你无话可说,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跳下去。”

  陆慎闻言沉着脸挥退左右,不退反进,缓步逼上前去,语带嘲讽:“不是受不了冤屈,要跳崖自证清白吗?怎么还不跳?还是说装模作样过了头,上这里站着吹了会儿冷风,又不敢跳了?”

  林容瞧了瞧时辰,还差一小会儿,见他一步步近前来,又往外跨了一小步,不妨一只脚踩在一块儿松了的岩石上,整个人晃晃悠悠,几乎快跌下去了。她本能地抓住一旁的藤蔓,这才没有摔下去。

  陆慎见此,更确定这妇人不过是在做戏,并不是真的想死,冷笑:“还是说,夫人要本侯送你一程,你才跳得下去呢?”

  疯子,真是疯子,林容心里恨恨道,倒了八辈子大霉这才遇见陆慎这样的疯子,一时之间,往日从他哪里受的气、受的辱统统浮现在眼前。

  反正也要走了,便是回不去,流落在哪里,也不会在这疯子手底下讨生活了,念及于此,林容哼一声,横眉过去,道:“陆侯,半月不见,竟这样聒噪了。彼此彼此,你万分瞧不上我,我也不敢高攀。只你以大丈夫自居,号称志在天下,却屡次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不觉得惭愧吗?”

  陆慎见那妇人身子越来越往外倾斜,瞧得惊心,这妇人气性倒大,只怕再说几句,她还真敢跳下去,顿时手心吓出汗来,什么要教训她的念头全都搁置在脑后了,厉声道:“崔十一,我命令你,你赶快过来……”

  林容瞧着那日晷,见午时已到,懒得同陆慎啰嗦,闭着眼睛转头纵身一跃,往瀑布下的崖底而去。

  只是预料中的失重感没有到来,睁开眼睛,见自己整个身子悬在外面,一只手腕叫陆慎紧紧抓住。他急忙之下去拦,反叫林容带出半个身子来,又是后怕又是愤怒:“崔十一,你这个蠢妇,快把另外一只手给我。”

  林容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既冷漠又疏离,说出的话像萃了毒的利刃一样扎进陆慎的心里:“你每次碰我,我都觉得恶心极了。每次事后,我都恨不得把你碰过的肌肤,洗上十遍才罢休。要我做你的妻子,日日服侍你,看你的脸色,那我宁愿去死。”

  又冷笑一声:“陆慎,你是本姑娘睡过的男人里,最差劲的一个!”

  这是故意说来气他的话,也是实话,倘若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那她的确是宁愿去死的。

  说罢,另一只手使劲儿,一根一根掰开陆慎的手指。陆慎睚眦具裂,已分不清这妇人此时究竟说的是气话,还是实话,只顾着呵斥林容:“崔十一,你敢自戕,不说你身边的丫头一个都活不了,便是你崔氏一门,我也绝不留一个活口!”

  陆慎手劲儿颇大,林容一时片刻倒也掰不开,怕再耽误时间就算跳下去也回不了家,又见那边的护卫都匆忙往这边赶来,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刀,向陆慎紧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刺过去。

  陆慎怒道:“崔十一,你找死……”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挡,只原本就大半个身子悬空,略微一动便失去平衡,一句话还没说完,叫林容一带,往山涧瀑布下掉去,不多会儿,便听得咚的一声,溅起三四米高的水花来。

  那些侍卫叫陆慎挥退,隔了数十米之远,发现异常,只能瞧见那飞溅的水花,深潭下平波无澜,一个人影都没有,顿时大惊:“不好,这瀑布下有暗涌,快,快去禀告赵将军,许县令。”

  ……

  那山崖足足有十几米之高,林容叫陆慎抓着一只手,也来不及想着叫什么姿势入水好受些,勉强护着头,便整个人砸在水面上,剧痛从四肢传来,冰冷的潭水渐渐涌入耳鼻,几乎失去意识。

  那潭水下暗涌,这时正值秋汛,江水湍急,两个人叫冲进一片隐秘的地下河之内。不知多久,陆慎这才抱着林容浮出水面来,见四周具是一片漆黑,并不是那深潭,也不知叫这激流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陆慎托着林容,见她浑身软绵绵,忙给她渡了口气。

  林容水性极好,最长能在水下憋气两分半,只不过那山崖太高,又没选好入水姿势,整个人叫水面砸得发蒙,疼得叫林容几乎觉得自己肯定骨折了,见陆慎凑过来以口度气,却也没力气推开来。

  好一会儿,陆慎才放开,抚着那妇人的后背:“如何了?”

  林容这才冷冷道:“你是想给我度气,还是想憋死我?”

  陆慎语塞:“你……”

  只说得出一个字,不知从哪里出来一股激流,把两个人卷着往下游而去。这一路暗礁颇多,水流又急,又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河里,陆慎抱着林容,不时撞在那暗礁上,闷哼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这才被冲出地下河,也不知被冲到什么地方了,只见江面波光粼粼,赫然是黄昏时分了。

  林容四肢疼痛感渐渐减轻,又见了天光,正想推开陆慎,往岸边游去,便见陆慎一个不甚,额头撞在岸边石壁上,虽没出血,却听得一声极大的磕碰声,顿时浑身无力地往水下滑去。

  林容恨他的时候,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在这种时候,真叫她见死不救,也是极煎熬的,犹豫了一瞬,终是扎进水里,把陆慎捞了出来。

  林容不敢在水里泡太久,这时候已经十月了,北地的江水已经很凉了,她托着陆慎的后颈,又不知顺江飘了多久,这才在两岸陡峭的石壁中寻得一块儿可以上岸的大石台。

  林容费劲游过去,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借着江水的浮力把陆慎推了上去。等她自己爬上那大石台的时候,已经近乎虚脱了。

  她气喘吁吁,在大石台上躺了好一会儿,这才恢复些力气,身上又湿又冷,想着把包袱解下来,换上里面牛皮纸包着的干净衣裳,手往肩上一摸,哪里还有包袱的影子呢,早就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那包袱是林容事先准备好的,不止用牛皮纸包了干净衣裳,还有些许细软,常备的药材,在宣州命工匠打造的小刀,怕鞋打湿,也事先脱下用防水的牛皮纸密封包好,现在一样东西都没有了。

  林容坐起来,见雨势渐渐小了起来,江水变缓,水位下降,除了这一处大石台,四周都是峭壁。独石台后有一处狭墙,隐隐瞧着似乎可以通过人。

  林容赤脚站起来,没走两步,便叫地上的小石头膈得发疼,见陆慎还躺在一旁昏睡,顿时气上心头,要不是因为他多管闲事,自己早就游上岸了,事先准备的包袱也不会丢,哪里会如此狼狈。

  走到他身边,恨恨踢了他两脚,只他身上肌肉硬得跟石块一样,自己又没有穿鞋,反把小拇指踢翻了指甲盖,一时疼得弯腰捂了好久。

  林容叹了口气,把陆慎的靴子脱下来,也顾不得合脚不合脚,心道,我把你从江里捞上来,已经算做善事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要是你命大的话,也死不了。

  说罢,便转身往身后那处狭窄的石壁而去。

第48章

  走了几步林容又停住,自己的包袱被冲走了,陆慎这厮身上肯定有金银细软之类的。折返回来把陆慎浑身上下又搜了一遍却是半文钱都没有只好把他腰间的玉佩紫金冠上的红宝石尽数抠下来,揣在袖子里,小声道:“就算是精神补偿了!”

  大石台四周都是峭壁,无路可去独独后面有一处石壁。那石壁极狭窄、站在外面望进去也是一片昏暗就是林容这样娇小的身材,也不过堪堪能够通过。陆慎那个样子除非会缩骨功,是绝不能通过的便是他醒来也不怕。顺着石壁直走了十几步这才渐渐宽阔起来,前面也隐隐有天光传来。

  林容继续前行了一百来步,渐渐有一股极浓郁的桂花香气传来,虽身处阴暗的狭壁洞穴之中,却毫不气馁反觉脚步轻盈,越走越快。

  又往前行了数百步桂花香味越来越浓烈,伴随着鸟鸣,狭壁豁然开朗,一片苍茫的绿意映入眼帘。

  夜幕中的原始森林有多危险林容是知道的,她必须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住处径直往高处而去,果然看见地上有些模糊的动物脚印,向着反方向而去,不多时,一架小小的木屋便出现在高坡上。

  林容如轻燕一般飞奔出去,见是一片广阔的沃野之地。

  ……

  时近重阳,凉气渐起,杭卿候在廊下,一面挥手吩咐:“老太太同太太正说话,先候着。”一面翻捡仆妇手里的托盘,见头一样是红菱鸡头两样时鲜,往后一白玉盘子的螃蟹并一大盆菊花,问:“是哪一房晋上来的?”

  仆妇回:“是四爷!说这是江南的红菱、鸡头,与咱们这儿的滋味儿不同,特地叫人快马叫老太太、太太尝个鲜。”

  杭卿听了便笑,问:“这倒是巧了,今儿早上虞四奶奶来请安,老太太还问主上跟四爷兵马现时停驻在何处,行军一日上百里,也是没准的事,晚上东西就到了,想来未到江南,离江南也不远了。”

  那仆妇便笑着奉承:“杭卿姑娘说的是,听外头送东西来的说,主上快到江州了。”

  杭卿笑了笑,不搭话,略等了一会儿,这才掀开软红门帘,悄声进去。

  轻轻掩上门,屋里只点了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落在青砖地上,朦朦胧胧中可见前方坐着个满鬓银白的老妇人,她一身福寿吉祥纹团花对襟,头上戴着嵌碧玉抹额,一副富贵人家老封君的模样。只她盘腿坐着,手上拿着一支四寸长的烟杆,说话之前先磕了磕烟锅子,声音颇为洪亮:“江州崔家那丫头,早先不是说没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太太坐在一旁,点点头:“听伺候的人说,同六哥儿吵了一通,跳崖寻了短见。命宣州的赵孟怀,调了五六千将士,沿江寻了大半年,只寻见十几具乱尸,尸身都不完整,这才撤兵回转。”

  说着叹了口气:“也是个气性大的!不过夫妻拌嘴,怎么就至于寻了短见了呢?”

  老太太上了年纪,心肠便软了,当下唏嘘:“阿弥陀佛,年纪轻轻的,这么一去,不知父母该如何伤心。发送了没有?葬在哪儿了?四时三节,少不得要斋祭一番的。”

  太太摇头:“前儿我还念叨呢,都快一年了,还没入土为安呢,我几次写了信去,六哥儿都搁在一边。他现如今接了旗,是君上,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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