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翠兰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见师雁行面颊微红,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吃吃笑起来。
师雁行:“……”
遭不住,遭不住,性感姐姐是真遭不住。
“其实最初大官人来找我时,我是有点不痛快的,只是答应了不反对。”
刘翠兰的坦率超乎想象,她看着师雁行圆润而丰盈,满是稚气的脸庞,心情十分复杂。
同为女子,你才多大年纪?为何就有这么多人要帮助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年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也想与我平起平坐!
那我过去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呀?
刘翠兰没有否认自己那一刻的嫉妒,甚至是嫉妒中混杂的一点损人不利己的快意。
真不想让你走得这么顺畅!
师雁行对刘翠兰的坦率既惊讶又喜欢,“那后来为什么又同意呢?”
她心中隐隐有猜测,此时却更希望听对方亲口说,也有借助答案看对方意思的想法。
“一来么,就是方才我说的,姓王的那两个王八蛋使我不痛快,”刘翠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干脆利落道,“所以我也要叫他们不痛快。”
什么“牝鸡司晨,乾坤颠倒”,当着我刘翠兰的面说这些,岂不是对着和尚骂秃驴?
“二来,”刘翠兰忽然直勾勾看过来,“我有私心。”
或许是因为同为女人,刘翠兰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都倒出来。
感谢也好,怨怒也罢,都不要紧。
她进商会实属不易,就因为是个女人,非议、诋毁和质疑从未远离。
她迫切的需要同盟。
是一起对敌的同盟,也是分担攻击的工具。
当时刘翠兰就在想,如果商会中多了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女掌柜,那些人针对的矛头是不是就不再是自己?
她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哪怕嘴上再说什么不介意,每每听到那些没来由的恶意和中伤,也会难过。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老老实实做买卖而已,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刘翠兰觉得自己如此算计一个孩子无耻又卑鄙,可又很快狠下心来。
不不不,对方可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女,她有心计有能力,是她自己主动闯进来的不是吗?
自己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好?
她该感谢我,刘翠兰这么想。
昨晚她一宿没睡,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报复的快意,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和担忧,如一大壶乱七八糟的花果茶打着旋儿冒着热气,浮浮沉沉。
刘翠兰既想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知难而退,又迫切地希望她能坚持下来,成为自己牢不可破的同盟。
“多谢刘掌柜以诚相待。”
师雁行忽然笑起来。
“你不生气?”刘翠兰问道。
我这可是明晃晃的算计啊!
拿你当枪使,懂?
师雁行笑笑,“你我非亲非故,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不计回报的帮我呢?这样的利益交换不是很好吗?”
少点套路,多点利益,坦坦荡荡的,多好!
比起这种上来就承认“我确实曾想我拉你垫背”的坦率,她更怕口蜜腹剑。
刘翠兰瞅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对。”她笑起来。
这样直来直去就很好。
“那么刘掌柜,”师雁行的身体微微前倾,眼底浮现出某种让刘翠兰既熟悉又陌生的兴奋,“我们来谈买卖吧!”
她指了指对方手边吃空了的蛋糕盘子,“刘掌柜觉得这蛋糕滋味如何?可还配得上贵店?”
刘翠兰:“……”
原本师雁行今天来只为感谢,没想着谈生意,奈何对方太过坦率,令她完全无法克制本能。
多大的店啊!
多好的买卖啊!
就她们坐下这么会儿,前面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就没停过,师雁行恨不得掀帘子出去算一笔帐,看一天能挣多少钱!
这么多雅间,每每有贵客出入少不得上点心吧?一天下来也不是小数目了。
既然咱们来日要在商会内“兴风作浪”,不如先从商业合作开始啊!
看我,看我这么大个合作伙伴摆这儿呢!
刘翠兰还真就跟她谈起来。
“你这些点心确实不错,我的不少大客也爱吃,可是忒贵了些……”
言外之意,你给我降价。
“姐姐也是做买卖的,自然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鲜牛乳、好蜂蜜、当季麦粉、上等江南绿茶、千里迢迢运来的香橼……这些可都明码标价。纵然我有心实惠,可如若真稀烂贱,您还敢入口吗?”
师雁行笑道。
刘翠兰噗嗤笑出声,突然伸手掐了掐她的腮帮子,“小嘴真甜。”
姐姐……
自己这年纪当她娘都嫌大,难为她还叫得出口。
师雁行:“……”
从来只有她掐别人的,如今终于是掐人者,人恒掐之。
一码归一码,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两个女人都酣畅淋漓地展现了何为谈钱伤感情,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谁也不肯先让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点心全部吃光,红茶也换过两壶,仍没分出个高低来。
两个口干舌燥的女人面面相觑。
师雁行觉得这么下去不行,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不如这样,我在贵店寄卖糕点,而同样的,贵店的手帕、荷包、香袋等物件也可以摆在我的两家店内售卖。”
刘翠兰确实心动,却不肯轻易松口,“我虽只这一处,却足可顶外面八、九家……”
师家好味才两间!
亏,亏大发了!
师雁行笑道:“确实,单就展示空间来说,我那边确实差了点,但还是那句话,卖的多,赚的多……”
刘翠兰微微摇头。
我还是亏呀。
师雁行并不着急,“刘掌柜可知道今年县衙的中秋节礼用的谁家?知州杜大人的夫人做寿,正中蛋糕来自何处?”
刘翠兰的呼吸都有瞬间错乱。
是了,这些变动她也有所耳闻。
“苏北海苏大人已与我签订了春节节礼文书,我完全可以在里面多加一份专给女眷的薄礼……
除此之外,每至逢年过节,师家好味都会向数十位贵宾赠送节礼……
刘掌柜,不知这些能否补足我们两边店铺差异?”
第111章 年礼
提着食盒去, 带着合同回,一出一进赚翻了。
江茴对师雁行这种见缝插针谈生意的行为渐渐趋向麻木,甚至觉得早晚有一天她不带点好消息回家才反常。
只是说到这个合作,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那位刘掌柜卖的货, 怕是不好办吧?”
难不成要消费金额前十名贵宾免费赠送情趣内衣、金枪不倒丸之类?
师雁行笑得前仰后合, “你想什么呀,人家也卖正经东西。对了, 给你的!”
江茴茫然接过她抛过来的大包袱, 打开一瞧,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 哎呀你真是……还开着门呢!”
她慌忙往四处看, 做贼似的搂着那一包“姨妈巾”往卧房内走去, 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般。
是的,就是姨妈巾!
初步签订合作文书后, 师雁行就要起身告辞,刘翠兰叫住她, 神秘兮兮问:“可来了月事?”
师雁行坦然摇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后世的姑娘们可能十二三岁就来月经了, 之前师雁行也曾担心过没有姨妈巾怎么办,可经过她的观察和询问, 发现大禄朝女子初潮普遍出现在十五六岁。
回想师雁行小时候, 她们那代人大多出现在十三四岁,短短几十年就有如此大的提前,显然跟经济高速发展后造成的人体营养过剩有关。
当然, 也有部分医者和生物学家认为得益于一代代人的基因不断强壮、进化, 厚积薄发。
无论如何, 显然古代人的生理还没有那么早熟。
师雁行暗道侥幸的同时,又觉得在这种初潮晚、人均寿命低的背景下的早婚早育非常割裂……
言归正传。
当时刘翠兰就啧了声,瞅着她的眼神越加复杂,“还真是个黄毛丫头。”
他娘的!
走的时候,刘翠兰就塞过来一大包东西,“哝,见面礼,拿回去给你娘用吧,你还得过两年。”
说完,推着师雁行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