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几口大箱子,也好使,塞给姚芳和李金梅装家当。
光这些,若找老手艺的木匠打造,少说也得一两多银子呢!
稍后周开又请了房东来,三家齐聚,他做个见证,各自签订合同,当面交割了钱款,如此才罢。
师雁行看中那铺面大小和位置,一口气签了三年,短时间内不必再搬动。
那老两口干了大半辈子,如今也算得了善终,又挨着屋里各处摩挲一回,乐呵呵搀扶着上了驴车,格的格的回家养老去了。
交了银钱就可以正式扩张了,师雁行又请了之前的匠人来砌烤炉,并采买桌椅板凳、粉刷墙壁等,忙得不可开交。
姚芳和李金梅初来乍到,自觉寸功未建,有意彰显本事,权当纳投名状,忙前跑后十分积极。
原本有匠人看师雁行年纪小,又有钱,一时忙不过来就想偷懒,被姚芳当面抓住,老老实实从头来过。
有这么两尊门神守着,师雁行着实解脱出来,只隔三差五来看个进度即可。
又要对外招聘人手,还是都要女孩子,本地的优先。
若实在优秀的外地姑娘,也可以帮忙解决住宿。
如今县上百姓都知道师家好味活儿轻快干净,月钱给的及时,东家和气不说,过节还有额外福利。
之前红果她们端午带回家的粽子和五毒酥饼礼盒,十分体面,不知引得左邻右舍何等艳羡!便是她们的爹娘也是面上有光,得意许久。
听说要开分店,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先就挤破头,这个说我手脚麻利,那个说我家就在附近,保准上工及时等等,乱作一团。
师雁行亲自出面,问了一回有没有识字的,鸦雀无声。
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会算账的,再不济也是手脚麻利,勤快能干的。
如此选了八个人出来,又让郭苗和红果她们老带新,分批培训了一回。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是七月上旬了。
分店内外修整停顿,托人掐算吉日,须得过了中元节才好开业,便先开窗通风。
七月流火,白日虽还有些热,但酷暑已过,要不了多久就是秋天了。
难熬的夏日总算过去,分店也准备好了,县衙那边又忽然来人,说中秋节要订购月饼礼盒若干,着实令师雁行喜出望外。
问及价格,来人倒是很痛快,说照八成即可。
到底是花朝廷的钱,不必县衙自己关起门来精打细算,着实大方了许多。
但师雁行觉得,苏北海应该也是看了裴远山的面子,不然多出来这部分他们几个官员完全可以自己分了。
反正向朝廷报账嘛,油水多着呢!
之前六成都有得赚,这次的八折利润就很高了。
而且衙门人多,从上到下根据官阶高低分派大小礼盒,再加上有品级的女眷,她们每月也有朝廷给的“俸禄”,自然也不能少了她们。
这么一算,加起来足有将近二百个。
这些还都是有点脸面的,至于下面没品没级没脸面的,也有多少不等的红封,或是衙门里分几斤肉,图个好意头。
再有郑家如上次端午节一般订的礼盒,一口气要了四十个,另有自家吃的散的。
粗粗一算,光中秋这一笔就能顶正常一个月的利润了。
一切稳中向好,师雁行大手一挥,给大家伙儿放了半天假。
“晌午都不回去,我请客吃串串!”
如今本店加作坊的自己人已经有十多个了,再算上新来的姚芳和李金梅,一起出动时呼啦啦一群,很有点规模。
人多嘛,吃锅子、串串之类的最省事。
江茴开了签子,郭苗去了银子,带着三妹等人上街采买。
其余人搬桌摆椅、洗菜切肉各自忙活,十分喜气洋洋。
李金梅看得傻乐呵,帮着扛大锅的时候就忍不住吞口水了。
这个活儿好,东家也痛快,她食肠宽大,每每用饭时必要添碗,可谁都没笑话她,反而都说能吃是福。
来了才几天?她都觉得自己上膘了!
胡三娘子就笑,“待久了就知道了,掌柜的好处可不止这些,许多大人物都同她往来呢!”
金梅弯腰生火,闻言憨笑道:“我脑子笨,也不懂什么大人物小人物的,东家待我好,我就豁出命去保她便是了。”
胡三娘子点头,“就是这理儿。”
师雁行用了两口锅,能吃辣的一桌,不能吃辣的一桌。
串串嘛,汤底是关键,一般多用鸡汤,牛油也可。
奈何最近市面上没有牛卖,自然没得牛油,便用鸡架加了猪筒骨打碎熬的雪白浓汤,又加各色大料,并干菇、枸杞、红枣等。
辣锅也是,朋克养生嘛。
姚芳闻了,咽唾沫。
“娘咧,这一锅就够香了,咱们还往里加肉吃?”
光这汤她不得痛喝三碗?
用来煮面吃不得鲜掉舌头?
李金梅深以为然。
眼下正是菜蔬繁茂的时节,各样都挑出一些来洗净,切成小块穿起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摆了几大盆,十分壮观。
因做卤货,各色鸭肠、鸡翅、脚掌等都是不缺的,鸭肠串好,到时候在锅里几次起伏就熟了,正好脆嫩。
足足沾满汤汁吃,又香又脆。
鸭掌和鸡脚先下锅炸出虎皮,再煮到烂熟,往汤底内浸泡,吸足了汁水……
光这两样,师雁行就能自己啃一盘子。
鱼阵闹着要吃辣锅,结果几口下去就小脸儿通红,额头挂汗。
原本江茴怕她上火,还想用清汤锅的糊弄。
奈何孩子大了,不傻了。
“要红的!”
无奈之下,江茴只好从红汤锅里捞,先在清水里涮一涮,硬是中辣漂成微辣,这才罢了。
小东西就挺得意,摇头晃脑直哼哼。
师雁行给她装了一小碗虎皮鸭掌、鸡爪,自己抱着也啃得挺带劲。
小姑娘挺有天分,腮帮子一鼓,小嘴儿一噘,碎骨头就噗噗噗吐出来,活像个成精的豌豆射手。
还有切成薄片煮熟的五花肉,往冷汤锅里泡够了,口感劲道弹牙,很有点像蒜泥白肉。
拿过个热炊饼来掰开两半,把裹满红油的肉片、剔骨鸭掌等塞进去,沉甸甸一个,一口咬到底,汁水四溢,美翻了!
李金梅和姚芳到底没忍住诱惑,开动前先舀了两勺汤底来喝。
这俩也是狠人,清锅也就罢了,连红油汤底也不放过,辣得直吐舌头,还一个劲儿喊“带劲”!
第94章 中元节
师雁行从没过过中元节, 之前总觉得阴森森,却不曾想大禄的经历颠覆认知。
差不多刚进七月吧,城中各处就渐渐热闹起来,凭空多了好多小摊, 专门贩卖各色金银箔纸, 又有专门店铺主打彩衣香烛, 并各色车马纸扎。
又卖摞得小山一般的花油饼、麻谷窠儿、鸡冠花,都是时令物件。
戏园子里出了《目连救母》的新戏, 有余钱的男女老少们都去看。
乍一看, 热闹的气氛跟其他庆典节日没什么分别。
鱼阵好奇,师雁行就买了三张票, 娘儿仨一起去看了今生第一出戏。
并不是后世熟悉的京剧或昆曲, 严格说来叫杂剧, 形式更为活泼。
一开始师雁行还不大习惯,可努力把自己沉浸进去之后, 倒也还好。
江茴抽空低声解说:“这出戏最初出自外头传进来的《佛说盂兰盆经》,说的是佛陀弟子目连在佛祖的指引下, 在七月十五日设盂兰盆节,借十万僧众让母亲吃饱, 拯救亡母出地狱的故事。(注1)”
其实中元节是道教称呼,源自“天官上元赐福, 地官中元赦罪, 水官下元解厄”,佛教里面叫“盂兰盆节”,其实都是同一天。
大禄朝的信仰相对自由, 虽然道教占优势, 但也没有刻意打压佛教, 下头信众们爱过哪个就过哪个。
不过绝大多数百姓都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往往祭祀手段相互掺杂,反正怎么习惯怎么来。
鱼阵看不懂戏,只觉得上面呜哩哇啦吵得慌,在戏园子里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头疼,又不舍得离开娘和姐姐,只窝在座位上晃着腿儿啃点心。
见她憋得可怜,师雁行便三下两下将戏票折成小船递给她。
鱼阵低低哇了声,两只小胖手捧着,双眼闪闪发亮。
“这是什么啊!”
师雁行:“……船。”
孩子还小,附近又没有大河,她没见过船!
鱼阵看了几遍,爱不释手,又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什么是船?”
师雁行已经开始痛苦了。
“呃,就是一种在水上走的工具,就像咱们坐的车一样。”
鱼阵仰起头,拧巴着脸,用匮乏的想象力和有限的见识努力构造:
水上的车……
她脑瓜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自家骡子。
小姑娘想起来冬日自己泡澡时,那浴桶忒深,根本踩不到底,但凡江茴一个没捞着,她就要……咕噜噜沉底。
被水呛到好痛的!
鱼阵一脸嫌弃,心想船可真不是好东西!
“不要船了……骡骡咕噜噜……”
她小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