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川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尝过你们就知道了。”
慢慢没听懂,疑惑地问:“什么?”
贺焱年纪大些,也更了解老爸,知道如果不好吃,他根本不会这么说,心里放心了,凑到妹妹耳边说:“爸爸说好吃。”
慢慢语气轻快:“哦哦~”
……
中午这顿饭做得并不费事,总共就三菜一汤,汤是青菜豆腐的,煮起来很快,螃蟹直接清蒸,基本不费时间。
步骤复杂的只有油焖大虾,要开大火炒,放的调料也多,但贺东川下厨经验充足,炒起菜来有条不紊,看着挺养眼。
龙虾调料依次放入,没多久,锅里就飘出了香味,客厅里玩耍的慢慢吸吸鼻子,循着香味,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
只是进厨房待了没半分钟,慢慢就被呛出去了,油焖大虾的香味不但霸道,还很辣,很呛人。
闻到香味的不止慢慢,楼下楼上的住户都闻到了香味,刚开始孟秀珍的丈夫江建平以为香味是从自家传出来的,放下报纸走进厨房问:“你做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孟秀珍也在厨房里炒菜,香味一冲,没闻到楼上飘下来的香味,回答说道“烧了条鲫鱼,你闻到香味了?”
鲫鱼刚烧好,还没盛出来装盘,江建平走到灶台前,往锅里一看就知道香味不是从自家厨房传出去的。
他闻到的香味有点呛人,明显是辣菜,而他媳妇烧的鲫鱼是糖醋口,辣椒都没放一颗,香味不一样。
江建平摇头说:“应该是楼上传下来的香味。”
孟秀珍闻言,用力嗅了嗅鼻子,果然闻到了呛人的香味:“这是在做啥?”
“闻不出来。”但香味很诱1人,江建平觉得他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问媳妇,“谁家做菜这么香?”
“这我哪知道。”孟秀珍心想她又没千里眼,哪能知道别人家做了什么菜。
但话音刚落,孟秀珍心里冒出个人:“是不是楼上贺家?”
一栋楼住了好几年,其他人厨艺怎么样,孟秀珍心里很清楚,说差谈不上,但会的也就是家常菜,跟她半斤八两,炒不出这么香的菜。
可说完孟秀珍又想起件事,纳闷道:“不对啊,前几天苏婷还说她不太会做菜来着。”
江建平猜测说道:“没准她只是谦虚。”
“那她也太谦虚了。”孟秀珍心想,如果香味真是从贺家传出来的,苏婷厨艺都能赶上食堂大厨了,要是这叫不会做菜,那她们平时做的是啥?
所以孟秀珍觉得不大对,嘀咕说:“如果苏婷厨艺那么好,她平时怎么不做饭?”
“她不做饭在哪吃?”
“吃食堂啊,就是因为她每天带着孩子吃食堂,我才会问她。”
江建平听着也觉得纳闷,但就像孟秀珍想的那样,他们跟其他几户一栋楼住了好几年,从没闻到这样的香味。而且周日他在家的时候,贺家好像也会做饭,便猜测说:“也许人只是不喜欢做饭。”
“不喜欢做饭就能不做啊?”
问题刚出口,孟秀珍就自问自答说:“倒也不是没可能,别说,贺副团长对苏婷是真好,他每天那么晚回来,家里衣服好像都是他洗的。”嫌弃地看向自己男人,“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江建平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了,避开洗衣服的事说:“我也没要求你做饭,你要是不想做,以后不做就是了,反正吃食堂也没比自己做贵多少。”
“得了吧,你也就现在说的好听,”孟秀珍冷笑,“我要是真敢让您天天吃食堂,到时候你又该说我每天在家啥也不干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江建平不承认。
“你是没说,但你妈在家没少念叨,而且你没说,是因为我每天要照顾一家大小吃喝没停过,要是我不做饭,你就该说嘴了。”
虽然他们夫妻关系还算和睦,但随军前孟秀珍在王家没少受委屈,只是这些年离得远,婆媳关系谈不上多融洽,却比以往好多了,她就没怎么说嘴过。
但不说不是因为她心里没有委屈,而是顾念着夫妻情分,不想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只是这人吧,最怕比较,以前没对比,她就觉得江建平还成,但贺家搬来后,看到贺东川怎么对苏婷的,再看看自家男人,心里更委屈了,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但孟秀珍心里清楚,贺东川这样的男人,满家属院也不见得能找出第二个,拿江建平跟人比,难受的不会是他,而会是她自己。
所以抱怨完后,她就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行了,去叫孩子们吃饭吧。”
听到这话,江建平如蒙大赦,赶忙出去叫孩子吃饭。
……
王家开饭的时候,贺东川也炒好了菜,一家子围坐到了饭桌前。
熟透的螃蟹颜色金黄,龙虾则通体红色,因为是油焖的,虾壳上泛着油光,看起来很诱1人,贺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等爸爸妈妈动筷子,贺焱也麻利地挟起了一个龙虾,用手拔掉下头,牙齿咬碎早已被剪破的虾背,露出里面鲜嫩的虾肉。
这时候不是吃龙虾的季节,所以贺东川买回来的龙虾看着个头都不小,实际上虾壳里面很空,肉就一点点。
不过贺焱没有想那么多,他以为河虾就是这样的,所以咬碎虾壳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头,将虾肉卷进口中。
龙虾都是现捞的,肉质鲜嫩紧实,但翻炒过程中,汤汁从被剪破的虾壳浸透到了虾肉里,所以吃着有点辣。
但入口很香,也很过瘾。
短短几分钟,贺焱就吃了三只龙虾。
而贺东川还在剥第一只虾,慢慢看得很着急,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意思是让他快一点。
“马上。”
贺东川剥出虾肉,却没有立刻给慢慢,而是放到旁边装清水的碗里涮了涮,看辣油都被涮下来了,才用筷子挟起,送到闺女嘴里。
涮过的虾肉仍有辣味残余,但在慢慢能接受的范围内,所以没被辣哭,反而觉得很好吃。
吃完一只虾,她张口要第二只。
于是这顿饭前半程,贺东川一直在给闺女剥虾,中间还换了两次清水,等龙虾吃完,他又继续给闺女剥螃蟹。
慢慢不喜欢吃蟹黄,所以剥蟹肉给她吃就行,蟹黄都进了贺东川肚子。这会螃蟹没完全过季,蟹黄虽然谈不上饱满,但也不少,吃着味道很不错。
贺焱也觉得味道不错,海蟹和河蟹的蟹黄口感不太一样,他以前不怎么吃海蟹蟹黄,但吃河蟹觉得还好,用苏婷的话来说就是,越吃越上头。
只是螃蟹性寒,怕贺焱拉肚子,所以吃了三只后,贺东川就不让他吃了。
正上头的贺焱:“我身体很好,不会拉肚子。”
“等你拉肚子就晚了。”贺东川说着,不客气地拿起一只螃蟹,拆开蟹壳,用筷子挟起蟹黄塞进嘴里。
贺焱盯着他的动作,舔了舔嘴唇说:“可是爸爸你也吃了三只螃蟹啊。”
“第一,我是跟你妹妹一起吃的,三只螃蟹,我顶多吃了一斤半,第二,我是大人,身体比你好,不怕拉肚子。”
苏婷说:“螃蟹是不能多吃,如果你下次还想吃,让你爸爸再买回来就好,但如果这次吃完了拉肚子,以后可就没得吃了。”
说白了,这是关于一次吃痛快和细水长流的选择题。
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只螃蟹,贺焱忍痛做出选择:“好吧,我不吃了。”低头扒两口饭,想想又忍不住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再买螃蟹啊?”
贺东川说:“看情况吧。”
“哦,”贺焱又低头扒两口饭,再次抬头,“如果我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能再买螃蟹吗?”
“估计不行。”
“为什么?”
“过季节了。”
“那龙虾呢?”
“也过季节了。”
贺焱面露失望,直到吃完饭才想起来问:“那什么时候是吃龙虾螃蟹的季节?”
“龙虾七八月份,螃蟹九、十月份。”
“要这么久?”贺焱瞪大眼睛。
“你以为?”贺东川反问,“这一桌龙虾螃蟹,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想再吃等明年吧。”
贺焱:“……”
要是早知道细水到明年才能继续流,他肯定选择一次吃个痛快,但饭都吃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贺焱看着饭桌上虾蟹的壳,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很后悔。
……
吃完螃蟹,十一月就过了大半,家具也打得差不多了,但因为他们想多晾几天油漆,所以直到月底,贺东川才抽空去把打得家具拖回来。
这事在大院里闹出的动静不小。
因为有两个大衣柜,但靠人扛没法弄回来,所以贺东川提前打申请借了辆小型军卡。
军卡刚驶入大院时大家没什么反应,军区大院嘛,来来往往的军用车辆多了去了,而且军卡车斗上有车棚,大家看不到车上有什么,就没有太在意。
直到车停在十栋楼下,贺东川跟赵俊平一起往下抬家具,大家才发现不得了,贺家打了一车家具!
家属能随军住进大院的军官,级别都比较高,相应的工资也挺可观,在这个年代,养活一大家子,再时不时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但再不难,也没人舍得一次性给家里添置那么多家具,这花的可都是钱啊!
是,贺家刚搬过来,家里没几件像样的家具,需要添置的东西多。
可部队的房子终归不是自家的,谁知道他们能在这待多久?所以大院里其他家庭,哪怕是刚来随军的那会,也很少大量往家里添置东西。
实在需要的,他们才会买,而且还会选择价钱相对便宜的。
像贺东川和赵俊平抬下来的那俩衣柜,他们肯定不会打这么大的,双开门就差不多了。甚至不用衣柜,打两口木箱更省钱。
至于梳妆台、书桌、沙发、茶几,他们统统不会买,费钱不说,搬回来还占地方。
头发在哪不能梳?浴室里还有镜子呢。
沙发茶几就更不用说了,家里又不是没饭桌板凳,要是觉得不够坐,再打几张凳子就够了。
太不会过日子了!
看着贺东川一件一件地往家里搬家具,围观的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也就是现在大运动结束了,再早几个月,说不定还有人往他们头上扣铺张浪费的帽子。
但就是这样,有些人嘴巴也不肯闲着。
因为贺东川身材高大,再加上总板着个脸,看起来严肃冷漠不好惹,而且这会他进进出出忙个不停,这些人不敢到他面前说嘴,而是盯上了带着孩子干站在旁边的苏婷。
苏婷没搭把手,不是因为她懒,而是他们这些家具全是用实木打的,又都是大件,就算来个人跟她一起抬,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也未必搬得动。
而且这时候的房子没有电梯,只能自己爬楼,虽然他们家楼层不高,但抬着东西上楼不容易,力气小了可能会发生危险。
苏婷没打算逞能,所以搬了几张凳子后,就在旁边干站着了。
只是看了没一会,就有军嫂走过来问:“你们怎么打这么多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