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
蔺荷摇摇头, “直接把你们店里最便宜最硬的麻布拿出来吧。”
掌柜：“……”
麻布也分细麻和粗麻, 太粗的麻布根本没有办法穿，所以平常百姓都是买细麻做衣服, 结果蔺荷挑了半天, 最后却选择了粗麻，大手一挥，豪气道：“给我扯十二匹！”
“……”
一匹粗麻才几十文，即便扯十二匹也才一两, 尚且不如绸缎的零头，掌柜再也没有最开始招呼大客时候的热情，一边敷衍量布一边心里暗自吐槽：
这么黑心肠的主家还是第一次见，不怕把手下给磨出一身茧子！
买完粗麻, 蔺荷带着小十离开，如果是做一两个包她还能自己动手，两百个，索性去找专业的裁缝，把要求告诉他们，只等着到时间拿货。
钱自然是从国子监拨给饭堂的钱里扣的，蔺荷给学子们提供的三餐都是普通的食材，并没有海参鲍鱼之类，所以这段时间，省下来了一大笔钱，如今用来做奖品，也算是羊毛用在羊身上。
三天后，一大早来饭堂吃饭的学子们发现，门口那块黑色的木板上，又出现了新的通知。
还记得上次是四季面推出的时候，黑色木板上明确标明了四季面的规则——不仅面的种类一天一换，从不重复，而且吃面会得积分，攒够多少积分又能获得相应的奖品。
学子们其实都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更是被四季面的美味俘虏，更顾不上什么积分了。
如今乍看到木板上写了东西，众学子脑子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饭堂要准备推出新吃食了？
等走近后，他们才看到上面是一则通知：四季面推出一个月，攒满二十积分和三十积分的学子将在今天收到发送的奖品。
嗯？居然是真的？
学子们恍惚地走进饭堂，照旧先点一份面条，不爱吃面条的则会点一笼小笼包和豆浆，如今除了小笼包，饭堂的早餐又多了灌汤包和水晶包，款式多样，任由学子选择。
黎兆自诩为国子监最会吃的人，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前来报到，所以是少数能够获得三十积分的学子之一。
虽然吃的多，但他的体重却没有继续增长，为了能够吃到饭堂的四季面，他每天早上都会围着国子监跑两圈。
挑选位置坐下后，黎兆便让饭堂的店丫头给他上一碗面。
节日有四季，面条却没有终点，在以前，黎兆从未知道天底下有这么多不同吃法的面条，如今是第三十一天，他期待着会不会有新的面条，或者是厨子终于到达瓶颈，再也拿不出新的东西？
尤其后者，只是想到那个可能，他心里就忍不住激动。
但很快，又让他失望了，丫头端上来了一道名叫岐山臊子面的新面条。
这道面和盖浇面的做法类似，只是将浇头换成了荤素臊子。
肥肉相间的五花肉分开各自切成肉丁，锅中放入热油，将肥肉丁煸出油脂，再放入瘦肉丁爆炒。
调料比较复杂，除去五香、桂皮、八角、姜片等东西，还放入了料酒入味。
岐山臊子面的特点就是酸，所以香醋要多，黎兆只是闻着就感觉牙齿发酸，口里不停产生口水，再看面条本身，搭配的是手擀面，擀得又“薄”、又“筋”、又“光”，不用想就知道揉面的时候下了大功夫。
除此之外配菜也很讲究，黎兆单是肉眼就看到了三种，切成小丁的胡萝卜、剁成细末的黑木耳、表皮被油炸到起泡的豆腐块。
用筷子轻轻一拨，还有躲在下面的翠绿韭菜和青黄的鸡蛋饼，实在是丰富多彩，让人眼花缭乱。
黎兆等不了了，将配菜和面条搅拌均匀，一筷子下去，夹起了丰富的面条和配菜，
看着满满的一大碗，实际上配菜多面条少，使得面条充分吸收了臊子的美味。
洁白的外衣变成鲜艳的红油，嗦面的过程，汁水滋润了嘴唇，真正做到口口香。
“唔，好吃！”
一碗很快下去，黎兆仍不满足，再看旁边的同窗们也是同样意犹未尽。
“哎呀，没吃多少怎么就没了？！”
“我感觉比平日的面条要少啊！”
“兄台说的不对，面条是少了，但菜却很多！”
黎兆趁着他们议论的时候，偷偷又点了五大碗。
这也是他饭量大，实际饭堂给学子们的供应数量是每人最多三碗，超出部分需要额外付钱，黎兆不差钱，要不是还想留着肚子吃山楂罐头，他恨不得点七碗。
炭火烧的噼里啪啦，几碗面下去，额头热出了汗，黎兆摸摸肚子，终于有了满足感，他打了个饱嗝，起身去柜台处结账。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柜台居然排起了队。黎兆自然而然站在最后面，听着前面的人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呼，他又看不到具体情况，好奇地拍拍身前学子：“兄台可知发生了何事？”
“咦？你不知道吗，饭堂西施正在给大家发奖品呢！”
“奖品？”
“说是四季面的积分。”这位学子颇为庆幸，“刚才算了算，我居然也有二十二个积分，能获得一件饭堂专属的纪念品……对了，兄台你有多少积分？”
黎兆傻傻的：“加上今天好像是三十一。”
学子：“……”
“那你可真幸运，只要满三十积分就能获得十天免费吃甜点。哎，饭堂的甜点好是好，就是价格太贵吃不起，早知道我也坚持每天早晨都来了。”
还真的给他们发东西啊……黎兆看着学子一脸捡便宜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也开始期待起来。
很快队伍就排到了他们，发奖品的是甲组的饭堂西施，几天不见，小娘子似乎变得更好看了。
面皮白透，笑意吟吟，手上拿着一个一个记录本，先问学子的名字，然后与记录本对比，若本上有名，她就会先说一句恭喜：“杨公子一共有二十二积分，满足我们的二等奖，送给您一个双肩包。”
她弯腰从柜台下拿起一个东西，学子接过来之后，发现是一个用麻布缝制的包裹。
但和普通的包裹不同，这个双肩包的构造比较奇特，从正面看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袋子，上面又缝着几个小口袋，反过来，后面是两条可以调节长短的带子：“这包裹怎么用？”
学子疑惑。
而蔺荷，今天已经是第五十八次向他人展示双肩包的用法：“上面的暗扣可以解开，里面的空间用来盛放书本水杯……携带的方式更加简单，和背篓差不多，这样受力均匀不会出现高低肩。”
学子稀奇地背上尝试，原地转了几圈：“哎呀，好像真的不错，不过……这么小的包盛不了多少东西吧！”
蔺荷挑眉：“公子可以试试。”
早就为了解答学子们的疑问，柜台上放着三十本书籍，学子一一往双肩包里塞，放到第十本的时候，他喃喃自语：“差不多了，这些至少得三斤重了。”
倒不是他自己背不动，而是觉得双肩包的带子无法承受这个重量，结果蔺荷说：“还可以再放。”
“还可以？”
“可以！”
好吧，黎兆和后面排队的学子也过来帮忙，最后再也塞不进去，蔺荷才开口制止：“现在可以试试了。”
二十五本书，满满鼓鼓的一个包，众人一起帮忙背到那名学子背上，重量压的学子肩膀微微下压，但也仅此而已，比背着背篓可轻松多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果然不错呢！”
“看起来也结实，不用担心突然断掉。”
那名学子认真感谢蔺荷，然后高兴地把双肩包收下。
等轮到黎兆，他期待地看向蔺荷：“我有三十个个积分，可以换什么？”
“三十个积分可以获得十天的免费甜点券，从今天开始，您可以在未来的十天内来饭堂兑换。”
黎兆顿时垮了脸：“没了？”
蔺荷微笑：“每次的甜点可以拿五人量。”
“不是这个。”黎兆胖胖的脸随着摇头而哆嗦，“没有双肩包吗？”
“额……双肩包是二十积分的奖品。”
“那把我的三十积分去掉十积分吧！”
蔺荷：“……”
无独有偶，之后居然又有几名三十积分的学子选择不要甜点券，只要双肩包，若非蔺荷出于习惯多做了几件双肩包，想必还不够发的。
*****
王全是一个拥有双肩包的幸运儿。
当天他就将自己的背篓替换成背包，里面放上笔墨纸砚，其中墨石要用东西包起来，否则会将麻黄色的背包染成黑色。
一路上他享受着其他人殷羡的眼神，全国子监只有一百五十个人拥有双肩包，而他就是其中一个，这比升堂考试取得好成绩还让人激动。
有不了解的学子上前询问，王全便会告诉他，这是饭堂送给自己的奖品。
从斋舍到学堂的路大概有几千来米，因为解答其他人问题，走的比平时慢，等王全到达学堂时，后知后觉自己今天并未感到疲惫。
他愣了愣，活动一下手臂，除了轻微的酸涩并未有其他影响。
这可是稀奇的事情，因为王全手臂其实受过伤，平日里只要背一会儿背篓，就会又酸又疼，如今换成双肩包却没有太大负担。
原本只是感觉新奇，现在王全就是发自内心的惊喜了，他向他的同窗们极力推荐：“我等学子时常游学，若有此物，必是事半功倍！”
“此话当着？”
“当真，而且是饭堂西施亲手准备，数量有限，极为珍贵。”
学子一听，顿时后悔：“居然是饭堂西施的东西？哎呀，真是羡慕王兄！”
“早知道我也去饭堂吃饭了！”
王全：“哈哈哈哈……”
大部分同窗都吃下他的安利，只有一位地中海——这位学子年岁四十又七，在国子监中的年岁算是偏大的，他张嘴就嘲讽：“不过是用粗麻布缝起来的口袋，和码头上搬运货物的麻袋差不多。”
王全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被驳斥，表情当即就不好了：“兄台何出此言！”
“哼，我说的有何错，粗麻布连人都不穿，她用粗麻布做成包，再分给别人，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王全皱眉：“礼轻情意重，饭堂西施本身就不亏欠我等，以前那么多厨子，可有谁还为我们学子做活动的？”
这话说的不错，大家逐渐回忆起来，一对比，蔺荷简直人美心善：“饭堂西施不仅做饭好吃，还总是为学子着想，上次我因为升堂考没有考好，吃饭的时候带了情绪，她还安慰我呢。”
“这算什么，隔壁班的许崖过生辰，饭堂西施还送他长寿面呢！”
“天啊！还有这事情？！”
“呵呵，我看分明是某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没有人站在地中海那边，可把地中海气得不轻，冷笑一声：“等着吧，我才不稀罕一个破麻布。”
之后没过几天，地中海便也背了一个双肩包来学堂。
和王全的粗麻双肩包不同，他的双肩包是用丝绸制成，不仅材质昂贵，而且做工精致，湛蓝的丝绸上绣着流水般的祥云，在光下熠熠生辉。
于是乎，先前围着王全转的学子又开始围着地中海，得知地中海的双肩包是自己做的，纷纷出口相求。
而地中海居然大言不惭和每个人要五两银子，虽然最后只有十人和他交易，但也着实恶心人。
在某次吃饭的时候，王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蔺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