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当初宜妃那句徐贵人的眼睛长得极像董鄂妃这件事情,真的触动了太皇太后的心弦,让她对徐贵人没来由的充满了厌恶。
这让康熙忍不住不多想。
说实话,以前的时候,他也将先帝爷做下的种种错事,归咎于独宠董鄂妃的身上,但后来随着年龄渐长,他对此事自然有了新的见解。
当年先帝爷,一直活在强势的多尔衮阴影下,后来扳倒多尔衮之后,自然是想在政治上大展身手的。
只是那时候的太皇太后是强势的,从皇后妃子,再到前朝政事,无不有着太皇太后干预插手的影子,想必那时候的先帝爷是抑郁的吧,毕竟一个无法掌管帝权的皇帝,是多么的悲哀。
这时候董鄂妃的出现,或许就是先帝爷向太皇太后和其他满族勋贵彰显自己的不满和愤慨吧。
以至于后来董鄂妃早逝,长期抑郁的先帝爷才会心如死灰,想着出家吧。
康熙觉得,太皇太后作为抚养他长大的皇祖母,一直是他最敬重之人,他不应该如此想这样想太皇太后,但早年间,因为前朝政事,他同样遭遇了先帝爷的难处,那时他不这样想都难。
好在最后,太皇太后终是选择妥协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一直如此敬重孝顺自己这位皇祖母的原因。
但是现在呢,太皇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确实让康熙心里有几分不好受。
但转念一想,太皇太后已经许久不管后宫诸事了,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宠爱一个小贵人的事情来呢。
这显然不合常理啊。
只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肯定是有后宫妃嫔到太皇太后跟前进谗言了啊,要不然太皇太后哪里会关注这点小事情呀。
如此一想,康熙心里又有几分释然了。
所以,他赶紧开口向太皇太后保证道:“皇祖母说的是,之前是孙儿欠考虑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他也知道现在独宠徐贵人不好,但最近一段时间,两人呆在一处实在太合拍了,他就没忍住多宠幸了她几次。
没想到才刚过一个月,就被人告到了太皇太后这里,简直太悲催了。
闻言,太皇太后果然很满意康熙的回答和态度,心想,她就说嘛,肯定是那些后宫妃嫔想多了,玄烨到底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他是什么人,她最了解了。
你看现在她一说,玄烨立马就认错了,而不是跟先帝一样,尖峰对麦芒的跟她对着干。
之后,祖孙二人又和和气气聊起了闲话家常。
只是等康熙从慈宁宫一出来,整张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冷声吩咐梁九功道:“你着人查一查,最近这两日都是哪些后宫妃嫔来过慈宁宫,在太皇太后跟前说过徐贵人的事情。”
梁九功立马知道康熙这是生气了的节奏,赶紧吩咐人去查康熙交代的事情。
很快,没出一个时辰,结果就已经到了康熙的案头,毕竟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了人,只要稍微一查最近有什么人进过慈宁宫请安就知道了。
听完梁九功的禀报后,康熙的脸上立马冷笑了两声,觉得真难为她们这些人给他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但是呢,查出来归查出来了,可康熙还真不能把她们这些跟太皇太后说这些话的人怎么样,毕竟这几个妃嫔身处高位,还都为他生儿育女过。
所以,就算知道了结果,康熙也觉得郁闷的要死。
不仅如此,为了宽太皇太后的心,他还得宣召其他妃嫔侍寝,那憋屈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说实话,康熙真的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不过呢,康熙也很会调节自己的心态,不就睡妃嫔吗,他之前又不是没睡过,现在只不过又过回了以前今天翻这个妃嫔绿头牌,明天翻那个绿头牌的日子而已。
其实想一想,以前的日子也挺好的。
只是想法挺美好,现实挺骨感,等他连着翻了几日其他妃嫔的绿头牌,那种被迫睡妃嫔的感觉,让他越来越觉得难受了。
毕竟这心甘情愿和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到底是有几分不一同的吧。
好在很快就要到冬至节了,借着准备冬至大宴忙碌的由头,康熙终于停了绿头牌,宁愿自己睡,现在也不想翻牌子了。
梁九功觉得万岁爷其实挺苦逼的,白日里忙碌政事,晚上想歇一歇,睡个可心的妃嫔,都不能够随心所欲。
简直太苦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你们不知道,做皇帝的也憋屈呀。
第114章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溶月是不知道康熙召幸其他妃嫔,是因为太皇太后插手的缘故。
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有多想。
毕竟康熙连着让她侍寝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中,又没有宣召其他妃嫔侍寝,对于此事,她还是挺知足的。
至于最近几日,康熙召幸其他妃嫔侍寝,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论谁吃够了清粥小菜,都要换一换口味,尝一尝大鱼大肉的味道,对不对。
但是呢,她不知道,并不代表别的妃嫔不知道,并不代表有些人不想让她知道。
这不,清早给安嫔请安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袁常在,就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开口道:“徐贵人怕是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太皇太后跟皇上说,后宫之中最忌讳独宠,应该雨露均沾才对,你看,皇上转头就召了敏常在瑞常在她们侍寝,可见啊,皇上还是最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话了。”
说完,袁常在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还对着溶月露出一个‘你就要失宠了’的眼神。
接着,她仿佛觉得这样的话对溶月打击还不够,一边翘着兰花指,抚了抚了鬓角的秀发,一边故意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开口道:“所以说呀,这人啊,再得宠又能怎么样,不讨老祖宗欢心,那也是白搭。”
对于袁常在开口说的事情,溶月事先确实是不知情的,所以在袁常在说出此事后,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该怎么接话。
别说溶月不知情,就是在场的其他妃嫔,也是不知此事前因后果的,就连位份最高的安嫔,在听到袁常在说出口的话之后,正端着茶盏的手也一下子顿住了,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根本都来不及掩饰。
而袁常在对于溶月和在场众妃嫔的反应,很是满意和自得,心道,看吧,启祥宫这么多妃嫔,还是她消息最灵通。
当然了,她最喜欢的还是看溶月的笑话。
你看,再得宠又怎样,不得太皇太后喜欢,失宠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在她心里,溶月现在就相当于凉了,既然太皇太后都发了话,就算之前溶月再得圣宠,为了顾着太皇太后的面子,康熙应该都不会再宣召溶月侍寝。
所以说溶月现在已经失宠了,一点都为过。
而康熙这两日接二连三的宣召其他妃嫔侍寝,也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太皇太后的话,康熙听进去了,并且付诸了行动,证明已经放弃了溶月。
要不然溶月之前如此得宠,这几次宣召妃嫔侍寝,怎么没她什么事呢。
在在场妃嫔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溶月很快回过神来,知道现在这种场合,并不是思考这件事情的地方。
只见她拿起身旁高几上的茶盏,慢条斯理的打开茶盖,饮了一口。
要是往常,她是不会喝正殿茶水的,但现在嘛,她需要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消化自己刚刚得到的信息,并展开反击。
输人不输阵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见溶月不仅没有被自己的话吓到,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还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慢慢悠悠喝起了茶水,袁常在顿时有几分恼怒。
她故意在这种场合,说出这件事情,就是想看溶月笑话,想让溶月丢脸的,没想到溶月竟然无动于衷。
所以,袁常在再度开口道:“徐贵人不会以为,这件事情是我胡编乱造出来,故意哄骗你的吧,那徐贵人可能多虑了,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编出这种事情来呀。”
“我今日告诉徐贵人此事,只是想着姐妹一场,让徐贵人有个心理准备,早做打算罢了,毕竟这失宠的日子,实在算不上好过,更不要说,徐贵人现在还遭了太皇太后她老人的厌弃,这日后的日子呀,啧啧……”
她口中说着为溶月着想,只是那表现出来的表情嘛,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特别是那嘲讽的语气,简直太欠揍了。
溶月一边在心里吐槽着袁常在,谢谢您老为我着想了,一边学着袁常在的语气开口道:“真是谢谢袁常在为我担心了,但是袁常在再怎么为我担心,也不该忘了规矩,妄议太皇太后和皇上的事情呀,这要是传出去,知道的明白你是为我这个姐妹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嫔娘娘御下不严呢。”
此话一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的袁常在,脸上的神情一下凝住了。
而在场的众妃嫔也是一脸的惊愕,怎么也没想到,应该惊慌不已的溶月,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而端坐在宝座上打算看戏的安嫔,在溶月说出此话后,先是一脸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
溶月这一番话,此刻直接将她架在了火上,她要是不开口处罚袁常在的话,此事传出去,可真成了她这个主位管教不严了。
毕竟袁常在刚刚说的事情,往小说了是宫妃之间的斗嘴,可往大了说,就是妄议太皇太后和皇上。
所以,她立刻正襟危坐,一脸正色的训斥袁常在道:“袁常在,你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本宫教你吧,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事情,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后宫妃嫔,可以随便妄议的吗,回去之后,罚你抄写三十遍宫规,以儆效尤,希望你日后谨言慎行,知道吗!”
闻言,袁常在刚刚就顿住的错愕表情,只剩下满脸的不相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最后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原本她说出此事,是为了嘲讽溶月一番,并看溶月笑话的,可没想到溶月不仅没惊慌失措,反手就给她扣了一个妄议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大帽子。
紧接着主位安嫔就开口罚了她。
事情的结果发展,跟她想象中太不一样了,不仅不一样,还正好相反,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安嫔娘娘,嫔妾——”袁常在不甘心的想为自己辩解。
“住口!”安嫔却一下子喝止住了她,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怎么,本宫是一宫主位,还不能罚你了!”
那眼神中充满了厉色,仿佛袁常在再多说一句,就不是罚抄三十遍而已了。
袁常在顿时不敢再开口争辩了,自从她日渐无宠之后,在启祥宫的生活那是一日不如一日,今日她要是再顶撞安嫔的话,那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肯定连现在的生活都不如。
她朝着溶月所做的位置恨恨瞪了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而安嫔呢,却在训斥完袁常在之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溶月,这才以时间已经不早,解散了众妃嫔。
从正殿出来后,袁常在临走时,还不忘对着溶月放了一句“走着瞧”的狠话。
在她看来,溶月失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日后的日子肯定会过的更加凄惨,到时候她有的是机会,对溶月落井下石。
可她忘了,溶月就算不得宠了,那位份也是贵人位份,也是在她之上的。
随后,其他妃嫔也对着溶月露出一个‘深表同情’的表情,这才匆匆离开,至于心里到底是不是同袁常在一样幸灾乐祸,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只有跟溶月比较要好的张贵人,倒是真有几分为她担心,只是溶月现在没有心情同张贵人细聊,便匆匆回了自己的西配殿。
*
请安的妃嫔一走,新兰扶着安嫔在东次间的软塌上坐好,一边伸手拿过炕几上的缠枝莲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安嫔跟前,一边开口道:“袁常在刚才所说之事,主子觉得是真的吗?”
这件事情,之前可是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怎么就突然传了出来呢。
安嫔端着茶盏,复又放下,开口道:“刚才看袁常在说起此事言之凿凿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就是不知道,连本宫都没收到的消息,她是如何提前知晓的。”
她也是刚刚知道,康熙最近这几日频频召幸其他妃嫔,原来里面竟然还有这一茬子事情。
但想到最近她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遇见好几个其他妃嫔的事情,也就很快的想明白了,这是有妃嫔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什么了。
新兰心里也是一阵唏嘘,她没想到如日中天的徐贵人,就这样骤然失宠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低声道:“徐贵人满打满算,也才得宠了一个月吧,怎么这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想着法子的拉徐贵人下来呀,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妃嫔出了多少的力。
说起来,徐贵人怎么着都是她们启祥宫的人,就算跟自家主子之间的关系有几分不睦,但新兰心里还是盼着徐贵人得宠的,最起码的好处就是出门少受不少的白眼,内务府那边也不太敢光明正大的为难人,短了她们启祥宫的份例。
现在可倒好,启祥宫里唯一一个还算得宠的妃嫔,就这么快的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