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念一怔,她确实不紧张,只是觉得本该如此。
她低下头,想起昨晚某只黑心狐狸又偷偷溜进她的房间。
缠着她,在她耳边不知疲倦地渴求着她,仿佛是入了魔-障般。
“念念,叫相公!我就饶了你……”
“相公!”
却没想到他发了狠:“继续,说好相公!饶了我。”
“好相公!你饶了我……”
……不像矜贵的狐狸,倒像条发-情的野狗。
姜念念笑笑:“可能,是因为嫁对人了吧。”
“啧,看把你高兴的。”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是狐飞霜,她笑着道:“再磨磨蹭蹭的都要赶不上吉时了!”
“已经好了,走吧。”
大婚典礼开始了,无数念城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迎接着新娘子的花轿,他们欢呼着、尖叫着、高举双手,仰视着宫殿前面的台阶。
一人立在那里,黑发红瞳,发上红纱,身上火红吉服,正双眼灼灼地看着花轿。
煤球和江子由站在旁边,撒着花花绿绿的纸屑。
还没等花轿接近,殷不弃便按捺不住上前去。
他有些飘飘然,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精神恍惚,居然有些同手同脚。
不少人窃窃私语:“殷少主害羞了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城主好像迎妻的夫君,殷少主倒像是娇羞的小媳妇儿,
“对的对的,都同手同脚了,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
“英雄啊,你们太有种了,这都敢说,我寻思着殷少主是不想今日大喜,不然你们早就血溅当场了。”
礼炮齐鸣,唢呐声响。
殷不弃看着从花轿上下来的姜念念,竟是一愣。
只见她身着嫁衣,裙摆摇曳,乌发如墨。
手指团扇,轻轻挡住脸。
她美丽的过分了,像谪仙似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直视她。
那一刻,她就仿佛要消失了一般,要消失在温暖的阳光里。
姜念念见他死死盯着自己,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句广告词,再看,再看就把你喝掉。
不过,面前的人一身火红吉服,他抿着殷红的薄唇,红色的眸子,专注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仿佛含着一团即将燃烧的火焰,紧紧地锁住了她。
倒是比旺仔诱人多了。
姜念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问道:“可是看够了?”
殷不弃回过神,竟是有些看痴了。
他强稳定心神,嗓音发紧,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念念,我来接你了。”
街道两旁的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囍字,挂一盏红灯笼。
宫殿前一个赞礼官一波三绕地唱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行礼——”
两人相视而笑,世界上所有的幸福终于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然而,那份过分的美好,却停留得太为短暂……
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拿着一把短刀就要向姜念念刺去,却被殷不弃一挥衣袍击倒在地,撑着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面具掉在地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殷不弃面色骤然一冷。
“又见面了。”唐沐柔拭去嘴角的血,隐隐勾出一抹冷笑,她稍咳了下,又道:“我死了,她……也活……不了……”
姜念念微眯了下眼:“唐沐柔,你……”
话未出口,她忽地不由痛吟出声,双唇更显苍白,踉跄着下意识靠着殷不弃才不至于狼狈倒下。
“念念?!”
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殷不弃紧紧抱住姜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姜念念没有说话,眉心紧蹙,嘴唇发青,娇美的脸庞比霜雪更苍白。
“快!快叫医修过来!”殷不弃眸色赤红,吩咐道,他抱着怀里的人,突然觉得很害怕,“念念……念念……”
煤球和江子由也吓坏了,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去找医修。
“这是怎么回事?城主怎么突然倒下了?”
“造孽啊,这都什么事啊。”
“是不是想不到?”唐沐柔站定,尽情打量着眼前这位早就让她想千刀万剐的姜念念,咬牙道,“我特意挑你们大婚的日子,让你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
话语间,她满是狂喜的眼底渗出恶毒的怨恨。
殷不弃如刀刃一般的目光才落在唐沐柔身上,他冰冷出声:“你给她下了毒?”
唐沐柔看着姜念念痛苦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目睹着姜念念脸上血色快速褪尽,明显只是在强撑的模样,越发嚣张得意起来:“双生术你可听说过?”
话音刚落,殷不弃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竟是思考不得,只是抱着姜念念,愣在原地。
赶来的医修听到这话,腿仿佛不听使唤了,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心中不由得忿恨起将他带来的煤球和江子由。
双生蛊是一门邪术。
而双生蛊的药引,无色无味无毒,只要入口便会顷刻融入血肉。
初时无法察觉,但施术者可将种蛊之人的性命通过咒术与另一人绑定。
一人死去,另一人也随之死去。
发明此术者,称得上恶毒无比,其心可诛。
“我之前给姜姑娘把脉时,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双生蛊!”老医修锤着胸口,痛心疾首的模样。
看这样子,那女人是要拉着城主同归于尽了,他救不活她。
要是城主死了,殷少主说不定会迁怒自己,看来自己的老骨头,怕是性命不保了。
第121章 一念湮灭
殷不弃的全身绷得紧紧的,目光噬人一样惊心动魄。随即,他似乎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道:“沈!愈!”
“是沈愈!!!”
沈愈用双生蛊杀死了赵安明的爹。
双生蛊的药引若是一次喝完,必然会让人察觉,必须分多次进食。
沈愈是唯一能给姜念念喝下药引还能不让他发现的人。
他恶狠狠道:“来人,把那女人抓起来!”
唐沐柔不再犹豫,眸中迅速充斥起通红的狂热,她吼道:“姜念念……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要你跟我一起陪葬!”
声音结束的那一刹,她往前一挺身子,反手一用力,握着那短小的涂满剧毒的匕刺向自己的喉咙。
“不要!!!”
她听得不清楚,只觉得疼,全身都是疼的,恨不得就这样昏过去,直到最后脱力的一瞬间。
那一切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唐沐柔缓缓地倒向了地上,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长裙,在长街的石地上渐渐晕开。
她睁着眼睛,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恨……你……”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认真到令人毛骨悚然,认真到令人不寒而栗。
她靠最后的意识支撑着身体,向姜念念爬去:“我……恨……死……你了……”
下摆已经滴上了渗出的鲜血,红色的,形成奇妙的图腾一般,散出几分诡异的光芒。
血腥味漫溢开来。
唐沐柔倒在血泊中,身体化为血雾湮灭。
她本来应该很幸福的,她本该拥有一切的。
她恨这个世界,她恨姜念念这么幸福而她已经一无所有。
她要姜念念跟她一起陪葬,她要殷不弃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他的怀里,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双生蛊,得由施术者才能解。
医修低着头,额头贴着地面,感觉那浓重的血腥味正顺着空气,冲入他的头脑。
不安感不由得更加强烈。
姜念念浑身轻微地抽搐,低低呜咽起来:“不弃,不弃……”
殷不弃的一颗心揪的死紧,泛出痉挛般尖锐的疼,排山倒海一般,紧密地令人窒息,仿佛被席卷入焚焚焦狂的飓风里,从未有过的无措茫乱。
他的牙齿无法抑制地发颤,脸颊上贴着湿润的泪水,瑟瑟颤抖:“我在,念念,我在这里……念念,不要怕……”
江子由神色悲哀:“姜姑娘……”
煤球握住姜念念的手哭喊:“念念娘!”
殷不弃死死抱着姜念念,字字泣血:“念念,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离开我的!”
见姜念念越来越虚弱,恶狠狠地说:“你要是走了,我就忘了你。”
姜念念有些哽咽,她只剩气音了:“别……难过……”
殷不弃低垂着头,脸色煞白,下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听到她这一句话,脑海中传来“啪”的一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离开我,念念,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可我不想忘了你,念念,我不想让你走……”